在钟离极力邀请下,柳小奕二人加入队伍,策马并肩而行,一路上与钟离有说有笑,仿佛将不久前的闹剧忘得一干二净。
沈重侧坐在马车前沿,眼神在柳小奕的背后始终没离开过。
“姐,你说这小子,什么来路?钟师父居然主动上去搭话,少见,少见。”
“你要有这本事,父亲也不会不让你出去闯荡江湖,等到城里,还要登门拜访才是。”沈絮深知礼数,若是没有此人,绝无法平安归来。
自相遇,沿途直到长乐城下,大大小小的劫匪遇到不下十一二处,单凭一位钟离,难以护住姐弟周全,幸亏柳小奕跟着马车边上,长剑出鞘,一推一拉之间,就将冒犯者尽数斩倒。
向来喜欢舞刀弄剑的沈重,也趁机施展拳脚,帮着柳小奕补了几刀,快活劲就甭提了。
到后来进门,沈重已与柳小奕亲如兄弟,“沈兄,改日再登门拜访,我此行还有些事要忙,就此先暂且别过了。”
“你的店在哪个位置?我好去找你!”
“十三坊第七座便是!”柳小奕拿着文书,无瑕光顾热闹的街市,紧步按地址走到地址所在,迎面看到几把没开刃的刀剑挂在房前竹竿上,开门营业的店里,有三三两两的顾客登门。
旌旗山在长乐城的业务,居然是家兵器铺,这到让柳小奕唏嘘不已,夏凉要是见到能在中州地界开兵器铺,恐怕能笑出声来。
中州不比别处,兵器大多华丽无比,剑柄带穗、刀鞘镶金,走进兵器铺四下打量,端的是一副荣华景象。
店里的伙计见到又来客人,立马笑脸相迎:“两位客官,需要些什么?本店价格公道,货源齐全,更是有锻造大师坐镇……”
没等他说完,一张盖着红戳的书信挡住了他的视线,接过书信一打量,这伙计的表情更胜方才。
“旌旗山的管事大人,还请稍后片刻,我去请本地管事。”伙计赶忙带着书信跑出门,奔着东边大道而去。
二长老给他的文书,是让他以旌旗山管事的身份来这里的,而长乐城本地的那位王管事,在听说新来了个管事后,火急火燎地跳下床,不等穿好衣服,便来到兵器铺后院。
柳小奕正喝着茶水,和余温晚二人坐在院中竹椅上休息,长途的奔波再加上几场恶斗,体力消耗甚多,余温晚支持不住,已然有些昏昏沉沉。
王管事挺着油腻的大肚腩,掏出手帕擦着额前的汗水,左右看了一圈,院内只有俩年轻人。
难不成这二位就是新来的管事?未免太年轻些了吧。
做到一城管事的,都是阅历丰富之辈,长乐城本来有三位管事,经过调拨、升迁后,就剩王管事一人,落得个逍遥自在,每月的银钱无数,都流进他的口袋。
但他偏又是矜矜业业之人,唯独好一口吃食,为人还算正直,将长乐城的店铺管理的井井有条,五六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王管事瞪圆铜铃般的两枚大眼睛,努力将脸上的肉堆起来,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笑容问道:“请问,二位谁是新来的管事?”
“你就是王福才,王管事?”在二长老那里听说过此人,是二长老一手从后厨端菜的提拔起来,百分百的心腹。
一听柳小奕口气,王福才哪里不明白,先前文书上写的明白,来者是个二长老的亲戚,看年纪应该是侄子一类的。
“是是是,正是王福才,不知贵姓?”
“柳小奕,这位是旌旗山余家大小姐,大长老那边的,你知道?”
余家他当然有所耳闻,余、雪两家的事已经传入中州,但两位长老的权势,在他眼中相比更是好使。
万万不能得罪二人,心中暗自思量着,希望对方不是二世祖类型的,好伺候些。
“柳长老,这份是旌旗山的账目名录,在长乐城有十三家店铺,之前是我一人管理,还真有些费劲。”王福才把话说得谦虚些,试探对方的反应。
余温晚忽然起身,将厚厚一沓账本收拾好,重新捧给他:“王管事,旅途劳顿,也看不清这些,既然向来管理不错,那我们也不再添麻烦,等过几日解了乏,再谈也不迟。”
“余小姐说的是,那我这就命人去打扫宅院,在长乐城中有几处上好的宅子……”
话没说完,余温晚一摆手说道:“这里就挺好的,柳管事习武,就爱兵器。”
三言两语间,展现出的手腕,令王福才愕然,他心中所想的事,这姑娘都明白,被伙计送出门去,他有些揣摩不透对方的心思。
账本不看,店铺不要,宅子不住,难不成是二长老试探我的?想要写信回去问问,又有些不太敢。
望着王管事满面愁容的走出院门,柳小奕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兵器铺要多请余姑娘费心了,我就当个保安,保护你安全便是。”
“瞧你不正经的样子,路上抱的我可紧,想来也是个风流胚子罢了,连剑上都刻着桃花。”这些日两人同骑一匹马,更何况那层窗户纸也都心里明白,伶仃二人漂泊到此,其他顾忌也无足轻重。
男未娶女未嫁,又在一处院落要生活下去,多少不便都要逐渐克服的,余温晚一路上不断给自己鼓劲,平复自己的心情。
早在客栈那一夜里,余温晚忽然意识到,将近十六年的安稳生活,的的确确离自己远去了,雪依然的墓连朵野花都没有落下,余家的灰烬也已凉透。
大小姐什么的,不复存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这个神秘的、好像更加痛苦的少年,他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每个夜晚他都紧握着宝剑不松。
而柳小奕呢,见到她浅浅的笑容,语气已轻松许多,便松了口气,“余姑娘,你我二人到此,有些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跟着我会很危险,问王管事要个宅子,住到别处去吧。”
谁也不知道,有多少知晓君王令下落的强人,会来此地找他。
“那我也说明白吧,”余温晚走到他的身前,抬手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处,能感受到略微急促的心跳声,“你一路上便宜占尽,让你走了,我颜面往哪里搁?是你带我出来的,是男人就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