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某些“研究”,他的价值被利用完以后,就立刻被送回国了。而堺大辅等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九龙宝剑又还给了孙殿英,然后悄然离开,不知所踪。
许一城拿起九龙宝剑,贴近眼前,脑子高速运转着。看来他又一次搞错了堺大辅的企图。许一城开始猜测他的目的是东陵乾隆墓陪葬珍宝,然后又猜是乾隆的九龙宝剑,这全都是错的。
堺大辅对九龙宝剑本身,并没有兴趣。他真正想要的,应该是九龙宝剑上附带的某个信息。当这个信息到手以后,九龙宝剑对他来说就没价值了,所以才会痛痛快快地还给孙殿英。或许堺大辅当初跟孙殿英约定的,就是挖开乾隆墓,借用九龙宝剑三天。这么优厚的条件,孙殿英自然不会不答应。
许一城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自己追查了这么久,居然到现在才刚刚接近敌人的真实意图。
好家伙,日本人动用了海量的烟土和政治力量,费了这么大周折,就为了九龙宝剑上的一个秘密?这秘密得多么惊人。
他对日本人,始终抱有很高的警惕心。孙殿英贪归贪,不过那终究只是中国人的行为,但日本人对中国文化热衷得发狂,他们如果起了贪念,那才是不可收拾的民族大劫难。
秘密越惊人,破坏越巨大。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秘密,还在九龙宝剑里吗?
许一城把宝剑翻过来调过去,来回看了几次,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研读了剑身上的那些花纹,也茫然不可解。他虽然鉴古手段高超,可这事跟掌眼关系不大。现在连找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怎么找了。
自从意识到堺大辅另有阴谋后,许一城陷入另外一种焦虑。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在未知的某个地方,堺大辅一定朝着他的目标前进。他在北京——不,现在要说北平了——多耽误一天,堺大辅成功的可能就多一分。
许一城拿着宝剑看啊看啊,看了大半宿仍旧一无所获。他眼睛看得生疼,只得先休息一下,等明天再说。他眯起眼睛,摸索着把剑鞘捡起来,套起短剑。他的手指划过剑鞘表面的蒙皮,突然“嗯”了一声,心中有所动。
这剑鞘是鲨鱼皮做的,上头还镶嵌着诸色宝石和明黄龙纹,做工极其精良。鲨鱼皮又称鲛鱼皮,皮厚且韧涩,面上颗粒细密如米粒,簇状鱼鳞自成纹理,即使沾血也不滑手。清代十分喜欢用鲨鱼蒙皮装饰兵器,取凶猛之意。这柄九龙宝剑的剑鞘蒙皮,取得是南海鲻鲛,皮上颗粒粗大,称为王粒或星,手指摸上去会有麻酥酥的感觉。
许一城刚才指尖一触,发觉在剑鞘这一部分,鲨鱼皮的麻酥之感略有中断,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他连忙点亮台灯,仔细看去,终于发现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几道和鱼皮纹理格格不入的线段。因为鲨鱼皮颜色很暗,纹理潜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许一城还是用拓印的老办法,用墨涂在鲨鱼皮上,再拓到纸上。颜色反白之后,原本暗藏的线段就全部浮现出来。许一城看到,在一条条半椭圆的鱼皮纹理之间,出现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很巧妙,它的大部分都是利用纹理自带的线段,只在关键处添加了几笔。
这个图案许一城见过,四片卷云聚在一处,云中还多了一轮日头。
这和海底针的牛皮小印毫无二致,是欧阳家的四合如意破云纹,绝不会错。
这个发现,大大地出乎了许一城的意料。海底针是欧阳家一位能工巧匠为五脉所制,那是发生在乾隆年间的事,与乾隆下令铸造九龙宝剑的时间完全吻合。看来他不光造了海底针,还被乾隆征召去铸剑。
每一位工匠,都有自己的骄傲。无论是制瓷器还是青铜器,他们都会设法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款。这位欧阳工匠是位不世出的天才,这种骄傲应该更为强烈。他为五脉打造了海底针,不忘在牛皮上留下自己的四合如意破云纹。为乾隆铸造九龙宝剑时,欧阳工匠一定也想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口剑器之上。
不过这是御用专品,是乾隆打算到了阴间使用的武器,每一个细节和样式都有特殊含义。乾隆绝不会容许一个工匠随便把自己的名字留在上面。这位欧阳工匠胆子太大,居然想出利用鲨鱼皮的质地,偷偷地在九龙宝剑上留下一枚四合如意破云纹。
许一城看着这枚印记,感叹欧阳工匠的胆量和精湛技艺。
可这个发现只让许一城兴奋了一小会儿。
海底针和九龙宝剑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是个有趣的巧合,但又能如何呢?这跟堺大辅的计划,完全扯不上关系。
他实在太疲倦了,便把九龙宝剑搁下,自己倒在地板上,一瞬间就睡着了。
当晨曦再度泛起光华之时,许一城的身体动了动,他待了很长时间,猛地爬起身来,抓住扔在地上的九龙宝剑,他看起来双眼泛红,头发散乱,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潇洒气度。
忽然,一股粥香冲入他的鼻孔,许一城疑惑地抬起头来,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正关切地望着他。
来的人是海兰珠,她手里提着一个亮漆小食盒,小食盒里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白米粥、一碟豌豆黄、几须咸菜和两根油条。
“你怎么来了?”许一城有气无力地问。海兰珠把食盒里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边摆边带着埋怨说:“我看你离开茶楼的时候魂不守舍,有点不放心。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回了清华。我过来看看,顺便给你带点吃的,你这个人肯定不会自己弄的……哎?这个……难道就是九龙宝剑?”
海兰珠瞪大双眸,俯身想要去看看这件传说中的宝器,许一城却把它握住。海兰珠俏脸一扬,嗔怒道:“你干吗?是怕我跟毓方他们说,把这件东西讨回去吗?”许一城呵呵一声,海兰珠嘴唇颤了颤:“想不到在你心里,我只是这样的人!”她把粥碗重重搁下,转身就要走。
许一城连忙拉住她的手腕:“我只是想东西想得魔怔了,真是对不起。”海兰珠气得眼角含泪,低声道:“在平安城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说到一半,海兰珠突然发觉许一城表情有些异样。他的眼神发直,不是在看自己,嘴里在念叨着什么。海兰珠有点害怕:“一城,你怎么了?一城?”许一城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抓住海兰珠双肩,两人的鼻子尖几乎贴在一起。海兰珠呼吸变得急促,心脏跳得快要炸出胸膛。
“平安城里!保护你的那个掌柜!欧阳掌柜!”许一城喊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海兰珠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
“他不正是欧阳家的后人吗?”许一城兴奋地喊道。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忽略了!他们第一次去平安城时,许一城在阴司间亮出海底针,被欧阳掌柜认出上头有先祖的四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