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了片刻,沈萧声眼神流转,突然开口,“上次姑娘和二皇子来我余琼山时实属招待不周,还望姑娘见谅。”
“沈公子不必客气。”
“朝汐姑娘上次在余琼山吃得还好?”
朝汐一怔,答道:“挺好的。”
沈萧声面露遗憾之色说:“姑娘说过我们清泉派大师傅做菜味道很好,本想着有朝一日见到姑娘还能再次邀请姑娘上山,可惜,我们那大师傅自从掌门寿宴那日后便不知所踪,怎么都寻他不得。”
朝汐心中冷笑一声,果真,是来探口风的,可惜,沈萧声为人太正直,黑是黑白是白,根本不会弯弯绕,连探人口风都探得这么直白。
沈萧声见朝汐并未说话,又问,“姑娘可曾见过赵师傅?”
朝汐摇头,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直盯着沈萧声,丝毫没有闪躲惧怕。
“没见过。”回答得也是毫不犹豫。
沈萧声微微蹙了一下眉,但一瞬就舒展开来。“可我们山上的小徒说曾经见过姑娘去过后院儿厨房,跟赵师傅交谈过几句,还让赵师傅给二皇子做了银耳莲子羹。”
朝汐依旧不慌不忙,歪着头佯装思考,然后说道:“我不记得了耶。”
沈萧声向前一步,“姑娘当真不记得了?”
朝汐耸耸肩,自己又不傻,他既然毫无证据,又如何三言两语让她说出真话。对待这种正直得过了头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客为主。
“沈公子这是在怀疑我?怀疑我与那厨房大师傅的失踪有关?还是说今日擂台之上的事,沈公子也认定我是魔宗之人?”
沈萧声一怔,连连摇头,“我当然知道姑娘不是魔宗。”
他与朝汐第一次相遇时魔宗差点杀了他们父女俩,她怎么可能是魔宗。看天卿在擂台上的作为,这姑娘身上应该是有魔宗的什么法宝。
“那沈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萧声自知没有证据,贸然问出这些话已经很是失礼,哪怕心中有九分的把握赵师傅的失踪跟朝汐有关,可此时,也确实没办法再问下去了。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沈萧声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说话了。
气氛很是尴尬,朝汐当然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心里的白月光也好,仙风道骨正义侠士也好,均没有摘出自己少惹麻烦保住小命重要。
所以说,朝汐向来是没有什么心悦君兮或者风花雪月的心思。
沈萧声见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于是问道:“朝汐姑娘今日累了一天,想必还没有吃饭,若是不嫌弃……”
沈萧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句“不必了”硬生生打断。
朝汐闻声望去,这才发现慕未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这里。
“你怎么来了?”朝汐很是惊讶,不会又是来买茶叶的吧。
慕未明直接忽视了朝汐的问话,径直走向沈萧声,大步流星,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威风凛凛之势。
“这位是?”慕未明站在两人中间皮笑肉不笑地问。
沈萧声一愣,看着面前十分冷峻的男子,目中无人的眼神,十分不友善,不过身上这北星绸倒很是罕见。
“在下清泉派沈萧声。”
“哦?”慕未明挑了挑眉,“原来你就是那位沈公子?真是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朝汐很是纳闷,按说像清泉派这样一个小门派的大弟子,也不至于出名到连他这个被困了一百年刚出来的人都知道。
而且,慕未明说出“久仰大名”这四个字的时候还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两眼,这就让她更加一头雾水。
慕未明没有多说,也没有再给沈萧声说话的机会,他一转身拉住朝汐的手腕说道:“回家!钱白白做了好吃的。”
完全没有将沈萧声放在眼里,甚至在沈萧声自报家门后,都没有你来我往的自我介绍,实在是很不礼貌。
朝汐被拉着踉跄两步,回头尴尬地冲沈萧声说了句,“告辞”。
沈萧声冲她摆摆手,依旧是一副和善温柔的表情。
白千楚跟在朝汐二人身后,露出窃窃的笑容。
“什么好吃的?你是专门来接我回家的?”朝汐加快步伐紧跟着慕未明问道。
慕未明没有说话,冷冰冰地拽着她走,一想起那日酒醉,她趴在他身上喃喃叫出的那句“沈公子”,便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而出。
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身姿长相也就那么回事,身份也没什么特殊的,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到底有什么可念念不忘的!
朝汐当然不知道慕未明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今天肯定又是哪儿不对劲,脑子抽风了。
朝汐自然也没有对沈萧声念念不忘,那夜脱口而出的一句“沈公子”也不过是烂醉之时想到自己在清泉派时做的那个梦,十分尴尬的巧合罢了。
三人回到无二居,钱白白当真做好了一桌饭菜。四菜一汤,有鱼有肉,比平时的伙食还要好,仿佛是特意为朝汐庆贺考试完毕似的。
朝汐很是感动,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朝汐只是说比武获胜,但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今日出现魔宗气息的事。白千楚虽然知道一些,但朝汐没有开口,她也不好多嘴。
后来提到了白千楚留在无二居的事,钱白白很是同意,按照辈分来说他也算是白千楚的叔父,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而慕未明也没有持反对意见,同意腾出一间客房提供给白千楚。
四人围桌吃饭,嬉笑聊天,共饮一壶酒。
朝汐不知何时竟已经对这小小的客栈有了归属感。
或许是因为钱白白做的菜总是十分可口,回到家总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像极了一个家中的母亲角色。
而慕未明呢,虽说时常冷着一张脸,总是管东管西,使唤这使唤那的,但他有一种让朝汐十分安心的威严感,像极了她幻想中父亲的样子。
不是朝百云那样唯唯诺诺怕媳妇,也不是裘老头那样满嘴粗话整日醉醺醺的酒鬼。
当然,这只是朝汐心中感受的比喻,她不会真的将钱白白看作母亲,将慕未明看作父亲,那也太奇怪了!
慕未明喝着酒,并不知道大口扒饭的朝汐正胡思乱想些什么。
若他知道她居然将自己比拟成一个“父亲”,恐怕他额头上的青筋就不再是隐隐可见,而是爆破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