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蜀丘山门前。
今日榜单前并没有那么多人,相比前几次的人山人海可谓是冷清许多。
朝汐站在红榜前,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多少有些兴奋和诧异。兴奋在于终于拨云见日要进蜀丘山了,而诧异在于,她明明觉得自己考得并不怎么样,为什么还能排上前二十名。
但既然名单已定,她也无需再杞人忧天,不管是福是祸,接着就是了。
按照指引,领了《入院弟子门规手册》,朝汐细细翻阅起来。
这本说是门规手册,其实不如叫收费指南。
住宿费,学费,伙食费,都是高的离谱。
朝汐想着好歹自己能够住在无二居,住宿费是剩了,伙食费的话,按照这本手册所说,备选弟子每日只上半天课,那么她大可以回无二居吃饭,所以伙食费也省了。
而这一个月五十两的学费,她确实有些发愁。
按说无二居这些日子生意不错,也算挣了些银子,可她因为忙于考试几乎没有干活,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跟慕未明要钱,再者说了,上次替她还给白千楚那三百两银子她还没有还呢。
可她好不容易成了蜀丘的预备弟子,若是不交这五十两银子的学费,那之前的三百两岂不是打水漂了。
看来,还是得厚着脸皮求助慕未明……
垂头丧气地回到无二居,慕未明正在账台前看着账本儿叹气,这几日的流水明显下降啊。之前生意火爆全是托了蜀丘招生的福,这招生一过,落选的凑热闹的都走了,店里的流水活活少了一大半。
朝汐也看出了慕未明的愁眉苦脸,但她还是厚着脸皮过去说道:“老板,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慕未明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你要借钱?”
“你怎么知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慕老板真是聪明过人!”朝汐紧接着谄笑奉承。
“少拍马屁。”慕未明瞪了她一眼,“说吧,借多少钱?”
“五十两。”
慕未明很是大方,马上掏出五十两银子扔给她。见朝汐喜滋滋地收好银子,他趴在账台上一手托腮问道:“前前后后欠了我三百五十两银子,你要怎么还?”
“你不是说要跟我分成吗,那就从我的分成里扣。”朝汐十分厚颜无耻地说。
慕未明再次瞪了她一眼,“本儿都回不来,哪儿来的分成?”
“所以我当初说三千两盘个铺子你怕是疯了!”
慕未明摇摇头,“我就问你,你欠我的打算怎么还?”
“我……我……”朝汐想了半天,只能很没底气地说道:“我会酿酒,等我酿成了便出去销酒,一定能将钱还给你。”
慕未明一脸不屑,“就那刷锅水?”
“嘶!你才刷锅水!上次是时间太短,这次我照着配方好好酿,一定能成!”
“若不成呢?你怎么还?”
朝汐气鼓鼓地瞪着他,问:“那你说个期限,我若还不了,当牛做马免费给你这客栈当一辈子白工,如何!”
“好。”慕未明答应得痛快,说道:“那就三个月,三百五十两银子,如何?”
“成交!”
朝汐说得十分气势汹汹,但心里实则颤颤巍巍,三个月赚三百五十两银子,就算这是物价甚高的百里城,她又没有什么手艺傍身,拿什么赚?
看来还真要好好琢磨琢磨酿酒的事儿了……
……
蜀丘的第一次开课于次日辰时。
朝汐起得很早,梳洗打扮,格外精神地来到了蜀丘山。
一大早鸟雀高飞,微风中丝丝凉意。
而这二十位从百里城四面八方来蜀丘上课的弟子们,也皆是一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模样。
朝汐踏上石阶,心中澎湃。这次来蜀丘山的感觉是跟以前大不相同的,如果此时可以呐喊,恐怕这蜀丘山将绕音不绝,经久不息。
从蜀丘大院儿中往南走,穿过考武试的院子,旁边有一座二层小楼,这就是朝汐他们这二十位被选弟子上课的地方。
小楼一层是学堂,二层则是书库,到处都是墨笔书卷,水墨丹青,一入学堂,仿佛就连目不识丁的人都会染上一丝书卷气。
朝汐随着人群进入学堂,找了一处很不起眼的座位。
夏红瑛跟在她身后进来,坐在朝汐身旁的座位上,歪头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并未说话。
朝汐也笑,边笑边打量余下的人。
除了让她格外印象深刻的那位李光重之子李嵩荣外,其余的十七位弟子,她印象都很浅淡。
但环顾一周看来,大家虽然都不相识,但面儿上来看还都算是和善,至少对视目光时都会浅笑着点头,虽然尴尬但不失礼貌。
这些和善的面容中当然不包括那位户部尚书之子李嵩荣。
李嵩荣坐在正中第一座,驼背却昂首,一副目中无人,傲睨自若的样子。
身旁依旧跟着一个随从,半弯着腰拿着折扇,边扇边奉迎地问:“少爷,您累不累?渴不渴?这垫子舒不舒服?用不用小人搬把椅子过来?”
李嵩荣摆摆手,十分不耐地说道:“叨叨叨,烦死了,本少爷有要求自然会让你去做!”
“是是!少爷息怒。”
“废物。”李嵩荣低声叨咕了一句。
这主仆二人的几句话虽然声量不大,但也是格外引人注目,本来上学堂就没有带随从的理儿,这李嵩荣又是一副大摆架子的模样,余下的人自然要多看几眼。
多看几眼,也就多瞧不上几分。
不仅瞧不上李嵩荣,也瞧不上他身边毫无尊严的随从。
“初秋的天儿,有什么可扇扇子的!造作!”
说这话的人是一名穿着锦绣丝绸的男子,看上去也是个贵公子的模样,但面容要比李嵩荣俊俏几分,穿衣打扮也比他稍有品位。至少没有像李嵩荣那样,腰带上镶着大宝石,手指头上带着大扳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爹是户部似的。
李嵩荣听到这句嘲讽他的话后,十分的愤怒,当时拍案而起,转过身对男子说道:“林竹荪,你废什么话!有你什么事儿啊!”
那位林竹荪丝毫没怕他,一拍桌子也站起来,怒道:“不关我事儿,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妄自尊大的德行!”
“我妄自尊大?那你用不着你当出头鸟!你一个刑部侍郎的儿子,老子分分钟灭了你,跟我这装什么大头蒜!”
林竹荪指着青石砖地,大声说道:“这里是学堂,我们都是备选弟子,身份是平等的!又不是朝堂,还分什么官职!”
“平等?”李嵩荣冷冷喝道:“我告诉你,世上不管哪里都分尊卑,即使这里是蜀丘的学堂,那我也是堂堂户部尚书的公子!而你们,只是些闲杂人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