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从睡梦中惊醒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飞行舟不知怎的,突然好像失去控制,往旁边一歪,吓得舟上的众人全都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
九筒也醒了,吓得他赶紧做好阵法,将飞行舟正了过来。
他一拍脑门儿,喃喃道:“居然睡得那么沉,真是……”
话音未落,那原本笼罩在飞行舟周围的阵法突然像巨大的泡沫一样,“啪”地一声破掉了!
飞行舟恍如流星,从天上“唰”地一闪而过,直冲冲向着地面陨落下来。
舟上的人全都吓得半死。白千楚用尽毕生气力尖叫着,白南行眼泪都吓出来了,慕未明一手按着朝汐的肩膀,一手死死攥着船边,虽然没有大声尖叫,但脸上的所有肌肉都在同时间抽搐。钱白白更是了不得,一纵身跳上慕未明的背,两只手死死抱着他的脑袋,一双有些泛蓝的瞳孔锁的跟针尖似的。而朝汐,半边肩膀被慕未明死死抓着,失重感让她连眼睛都不感睁开。
好在九筒还没有慌张到拖着他巨大的身躯站起来尖叫的份儿上,他好歹是位无畏境的阵师,也见过不少生死瞬间的场面。此时他坐在船头闭着眼睛,尽自己所能,让这飞行舟陨落的速度降下来一些。
看来,黎绒还是没让这飞行舟完善到没有一丝危险,看这飞降的速度,飞行舟摔在地上必将粉身碎骨,这交给黎绒研发的两千两银子……也就算是没了……
想到这儿,九筒心头一阵抽搐。
这一抽搐,舟身又歪了歪,坐在船尾的慕未明和钱白白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还有被慕未明抓在手里的朝汐,也一并甩了出去,在距离地面不远的地方划出了一道惨叫的弧线。
好在此时距离地面的高度不算很高,朝汐三人被甩出去后,落在地上,滚啊滚的,只觉得转得头晕眼花,吃了一嘴的风沙,身上虽然酸疼,但好歹没有断胳膊断腿儿。
月色如钩,北风呼呼地刮着,被风吹起来的细沙遮蔽了视线,黄沙漫进耳朵里,鼻子里,眼睛里,让人只觉得周围一片苍茫。
朝汐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一口沙子,忍不住弯身咳嗽。
用手遮着眼睛,抵挡着四面八方的小沙粒,才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样子。
这看起来不像是从妖山回百里城途经的路,周围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若猜得没错,恐怕他们偏离了路线,来到了百里城西边三百多里的大漠边缘。
朝汐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四周,在黄沙飞虐的不远处,有一个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点,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快要被风沙吹灭的红灯笼。
红灯笼在漫天黄沙中左摇右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专注于看那一点光亮,朝汐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起来,好像小时候偷喝酒喝醉的感觉。
正在朝汐头脑有些发蒙时,慕未明和钱白白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一个正在边走边掸身上的黄沙,另一个正在边走边用脚扬沙子玩。
慕未明走到朝汐身边,用衣袖遮蔽着风沙说道:“过去看看。”
说完,十分嫌弃地看了钱白白一眼,问:“你干嘛?”
钱白白一愣,还在不断刨着黄沙的一只脚才停下来,咳了咳,略带尴尬地说道:“走吧,去前边看看。”
三人顶着风沙前行,朝着那忽明忽暗的红灯笼走了一会儿,风沙渐渐停了下来。
月色渐亮,风好像突然没了,这空旷的沙漠前方,俨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
不知是不是多年被风沙侵蚀,城墙已经变得像沙土一般的颜色,唯一的一抹颜色便是在土黄色的城门上挂着的,那还在燃烧的大红灯笼。
风虽然停了,但空气中下沉的黄沙依旧让人睁不开眼。
大晚上被抛在这辨不清方向的大漠之中,实在是倒了大霉。
大漠的夜晚很冷,朝汐因为跟魔宗打斗时爆发的缘故,至今没有彻底恢复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危难之时自己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只是现在置身于这寒冷的荒漠中,实在是要了命。
“走吧,去看看。”慕未明再次说道。
三人踏着黄沙,步履蹒跚,缓缓走向那唯一一处亮着的地方。
一座荒城,在夜晚透露出诡异的气氛。
城门口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还在左右摇晃,离近了看,那灯笼实在是巨大得不可思议。
朝汐三人站在城门口,从敞开的大门向里望去。
城里很黑,只能透着月光看到这座城内到处都是黄沙,破旧得看不清模样的房屋已经被黄沙掩埋,风从城门内吹出来,仿佛一种野兽的嚎叫。
“这可够瘆人的。”钱白白缩了缩脖子,“这一看就是无人荒城,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慕未明摇了摇头,抬头看着那硕大的红灯笼,说道:“若是无人,是谁挂的灯笼?”
朝汐点了点头,“看这灯笼的外部崭新无损,恐怕挂上的时间不久。”
钱白白缩在慕未明的身后,说道:“是谁闲的有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挂灯笼?”
“走吧。”
“还真要去啊?”
朝汐笑了笑,边往里走边说道:“看看到底是谁这么闲的有病。”
三人一起走进城门,一步踏入城门口。霎时间,飘起了大雾,眼前顿时雾蒙蒙的一片。
雾很浓,合着夜色,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朝汐顶着浓雾往前走了几步,穿过城门,大雾立散。
浓雾如同被吸走了一般,丝毫不剩,眼前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朝汐愣在城门口,这一清晰,反而比浓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更加吓人。
眼前的城,已经跟站在城门外往里望的景色大不相同,没有黄沙铺尽的街道,没有被掩埋倒塌的房屋,没有一地苍凉荒芜。
而有的,居然一条街道。石板路的两侧是两排商铺,挂着招牌,一眼望去,草药铺,兵器铺,胭脂铺,酒家,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干净的小城。
也太干净了,没有一丝灰尘,也没有一个人。
朝汐愣住了,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这是自己太过虚弱出现的幻觉。
“哎,这什么情况?”她转过头对慕未明二人说。
可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扇紧闭的红色的城门。
“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