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等了一天的皇妃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各自遣人去未央宫打探时,四宫的人竟然都碰到了一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觉又往皇上的宫里瞅了瞅。
有人问:“皇上今晚去哪宫?”
立马有人接道:“当然是我们宫,我们娘娘天姿国色,甚得皇上喜爱!”
另三个则白了那人一眼。
大家正瞅着,忽然被人一手一个拎走了。拎他们的正是御前的少虞和司御,“你们在这鬼鬼祟祟地瞅什么?”
“大人可知今晚皇上要去哪一宫?”有人竟然问起了少虞。
“去哪一宫?你们娘娘四个一起进宫,指望今晚皇上能雨露均沾?”少虞哈哈一笑,“不可能!”
“啊?”众人皆有失望之情。
“陛下哪一宫也不去。”司御又接着道:“你们要不死心就在这守着。”
“哪里,哪里。”众人口中谦逊,脚却不挪地方。
“哈!”少虞一看还不死心便指着远处道,“不信就站在那边看着,看皇上去不去?”
众人听话地站在不远处墙根下守着,从那里能一直看到皇上未央宫的烛火。
未央宫内。
息城刚看完奏折,正把白天书好的封后诏书拿出来看。
龙案上放着皇帝玺,只等用印了。
他要亲自盖上他的大印。
只在这时,未央宫外,有人走近宫门,说长乐公主有东西要呈给皇上。
不出所料,被宫门的侍卫拦住了,“皇上不见任何人。”
那人低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物件,眼角的余光闪过一丝阴鸷,“如此,可否请二位代为转交呢?”那人说着微微抬头,眸中带着轻蔑和狠戾。
远处正偷瞄着宫门的几个人也被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快看!”
只见一道光影自那人腕口处飞出,两个侍卫瞬间飘开,手中的长剑随之送出。
原来这未央宫的侍卫也非等闲之辈,只一瞬间便拆了她的无影剑法。
刀剑的撞击声在无边的寂静中清脆响开,引来了八方的黑甲影卫,也惊动了殿内的君王,“何人在外喧哗?”息城放下手中的御笔。
“哎呦,陛下可了不得啦,外面有刺客。”苏建趴着门缝往外一瞅,吓得肝儿都颤了。但他依然壮着胆子挡在了宫门口。
他竟妄想着用他的血肉之躯挡住刺客的利刃?而息城已执了长剑在手,“闪开。”
息城几步便抢到门口。
苏建挡在门口哪肯挪动半分?“皇上,不能出去。”
“闪开,朕倒要看看是何人想要朕的命。”他挥了挥手里的剑。过去可以猜是贵妃,如今贵妃已经随先皇而去,是谁还这么阴魂不散?
苏建一看拦不住他,只得把身子往旁边蹭了蹭,打开宫门。
门外,还穿着大红喜服的曼殊和几个黑甲侍卫已经将一人团团围在了正中。
刚刚,那几个人回去报信,曼殊提着剑便跳出来了。
火光里,那人一转头。
长剑奔着息城而来,“图雅?”苏建一声惊呼过后便抢到了息城前头,“皇上小心!”
图雅终是没能到达息城跟前。
众人正在缠斗,镇南王带着大队的侍卫冲了进来,一见息城便喝令众人“护驾”。侍卫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也不断有人加入战团。
图雅终因寡不敌众被刺中左肩,几支长矛将她压制着半跪在地上。
“想不到女使大人竟是黯影杀手?”镇南王分开众人,来到近前,“近两年,暮图国折在本王手上的黯影可不在少数啊!”
“那么王爷为何还不动手?”女使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
“本王好奇,是谁派你来的?”镇南王说完转身走向息城。
看着眼前这一幕,息城还有什么不能明白呢?
这么多年的猜测终成了真。
图雅吐了一口血咬牙道:“是我自己要来的。王爷即知道黯影杀手,便该知道他们是为谁所用。”
的确是她自己要来的,青城用过晚膳便叫人关了宫门,她没心思做事,便早早上了床。
而图雅?趁着青城不注意便偷偷翻墙出了东宫。
她这次来,或者是为了完成王上的命令,又或者只是为了泄一泄私愤。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负心人,杀之也不可惜。
镇南王如何信她的话,只冷笑一声,“你自己?没有人指使你吗?”
“有!”镇南王话音刚落,一女子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清凉冷冽如万古寒冰,顺着声音来处飘下一位红衣女子,正是长乐公主。
“盈儿?”息城一见她,着实又心动了动。
她一袭红衣,裙裾飞扬,如墨的长发亦如丝般飘落,清冷得像个坠落凡间的仙子。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的盈儿吗?
听见有人唤她,青城迟疑了一下,还是奔向了人群。
侍卫们有些人认得青城,一时投鼠忌器,不知该不该上前。
青城拉着图雅执剑的手轻轻一挥,皇宫侍卫们手中的长矛剑戟便都纷纷落了地。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她便拉着女使掠上屋顶,旋即没入浓浓的夜色中。
息城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她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除了震惊,脑里便只剩一片空白。
“追!快追!”镇南王大手一挥,侍卫们便如狼似虎地扑向东宫。
“陛下!微臣护驾来迟!”镇南王提着剑过来见过他,“请陛下回宫暂避!”
“不必!”他铁青着脸提剑向东宫而去,他要亲自去问个明白。
东宫里亮如白昼,那只叫如意的鹦鹉一见息城便大声喊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只鹦鹉了,每次,她都要一个一模一样的鹦鹉,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叫着一模一样的名字。
承元殿前,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他最爱的人,依然站在桃花树下。
只是这次,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夜,一去不回了。
树上的海棠花正开得烂漫,在火把的照耀下,越发地红艳了。红色的火光映着青城精致的侧脸,那绝美的轮廓下笼着淡淡的忧郁、寂寞和疏离。
息城面色清冷,提着那把天子剑慢慢走来,伫足。他看着她沉声问道:“女使呢?”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口吻与她说话。
“送走了!”青城轻轻地转过身,声音柔柔淡淡的仿佛这四月里拂面的春风,一双水眸如烟般盈盈一抬,夜风吹过,长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