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青城就笑了。
这一千年,唯有这只鸟儿是她不离不弃最亲的人。
……
九重天上。
北辰宫里,青城依然在沉睡,自凡间回来,她便在床上继续昏睡!
梦里,往日的记忆纷纷杂杂。
原来,她早就穿到了这个世界。
原来,在九天雷阵中,莫愁冒着万千雷霆救下了她。
原来,她一缕残魂入了雨神的体内,这一世,她才有幸成了她的女儿。
原来,她前世的记忆都被母亲封住了,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冲破封印想起过去……
前世的记忆,有欢乐,有忧愁,当年的小娃娃都已成人,而她两世为人。
今世,她是一个不被他喜欢的小仙子。
他喜欢的是前世的赤霞仙子姐姐花如锦,还有后来的花盈。活着说,他真正爱的人是花盈。
赤霞宫五百年,他像个霸道争宠的小孩,不懂情爱,却想着把自己喜欢的人据为己有。
花如锦没当真,他也明白。
那时,花如锦对他说,“殿下还小,这个事情可以放一放,等殿下长大了,或许你的想法就会变了。”
果然,他最后爱上了花盈。
可惜,花盈最后还是跳了雷台,那日,凉初只说他死了,她万年具灰,只想去陪他。
当她看着莫愁向她跑来时,那一刻,她眼里满是痛意,“莫愁!”她闭了闭眼,将眼里的痛楚压下去。
“莫愁,我是不是特别自私?”她笑着问他,心却痛得像是被拧碎。
“不是的,姐姐!”
莫愁向她跑来。
她却转身跳下雷台。
台下黑云涌动,烈烈罡风吹起她的长发,吹起她一身红裙,她像一片花瓣落入虚空……
记忆在那一刻定格,她看到一只鸟儿冲破层云向她飞来,身后拖起一片血雾。
她知道是莫愁来了。
他怎么那么傻?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
这一世,她本是一个无忧无理的小神仙,娘亲说只求她一生快乐。
若不是鬼使神差地去了北溟,若不是不小心落了水,她也不会觉醒穿越前的记忆。
她以为那时她穿越了。
其实,她早就在这个世界几世为人了。
把书中世界搅乱那个穿书侠原来是她自己?也是她带走了那个少年心中的全部颜色,让她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走进他的心!
可惜啊,她和他在下界,竟也没能如愿。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日,为了阻止王兄继续荼毒生灵,也为了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世界,她拔剑自刎。
她闭上眼,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那时,她脑海中最后的回忆是他高高举起又凝在半空的手,他心中或有不忍,但眸中尽是决绝,她明白他不会退。
那一刻,她也曾心有怨怼。
他说她是他最爱的人,可现实却让她明白。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自作多情,他的心里从来只有天下百姓。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青城——”
耳畔有急促的呼声想起,她微微睁眼,有人朝她奔来……
她费力地坐起身。
是贺兰锦?
不是莫愁!
她侧头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女子。
原来死去是这个样子。
风把她轻轻吹起,九月的草原,狼烟蔽日,只有塞外的长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她死了。
“青城!”
莫愁终于跑到近前,他只轻轻一跃便把她抓在手中。
她现在只是一个魂魄。
脚下,人们依然在厮杀,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
他带着她飞上云端,漫天红霞里,她还看到了四殿下少虞和司御星君。
“你也死了?”她把手搭到贺兰锦的肩头,“真是可惜,不过黄泉路上有师兄做伴我就不怕了。”
她笑得灿烂,贺兰锦却面有痛色,“傻丫头,说什么呢?师兄带你回去!”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最后一刻,她看到有人吐了一口血,却依然伫立马上。
……
夕阳西下。
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她也要回天上去了,回望无尽的草原,那里,雪下得飘飘洒洒,莫言欢抱着怀里的人坐在冰天雪地里。
青城知道那是他的分身,他终是不忍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魔君的原身就与她站在云端,看着地上那个孤寂的背影,他平静道:“走吧,那里有他陪着,不会剩她一个人的!”
魔君拦了她便走,她却不知为何又昏了过去。
梦里,前世的记忆一涌而出,几千年的记忆,真的是纷纷扰扰。
她就像魇在梦里一般,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从梦中醒来。
耳畔有人在说,“她要醒了!”
她果然就睁了眼。
眼前是莫愁熟悉的脸,他还是以往在北辰宫的样子,有些闲散,眉梢却多了一份忧郁。
青城抬手摸上他的脸,“莫愁,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略一愣怔,“你说什么?”
青城:“前一世,我跳雷台那次,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她提起前世,鸟儿温柔一笑,“傻丫头,当然是天尊网开一面,救了你!”
他竟然骗她?
青城叹了口气,在凡间的时候,她随他住在青城山,那时他是她最最亲爱的师兄贺兰锦。
她无意间看过他洗澡,那时他赤裸了上身,只一个背影,她便惊呆了。那一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后来,她问他那些伤是哪来的,他笑着说小时候遇到了狼,跟狼搏杀时留下的。
那时,她还哭着说,“天可怜见,终于让师兄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他是在骗她,青城轻声道:“你还要骗我到何时?你身上的伤到底是哪来的?”
第一次,鸟儿紧张了,“你知道了?”
青城点点头,“我都记起来了!是被雷击伤的吧?”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臂,“你怎么那么傻?”
鸟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天可怜见,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他捡回了一条命。
她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凡间的一切都结束了,帝君却还没回来。
站在天上,青城向下望了一眼。
她睡了这么久,凡间也才过了半年有余。
皇宫里。
息城就这么缠绵病榻数月有余,整整一个冬天,都没能出得宫门半步。苦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病情依然是日渐沉重。
寒来暑往几多秋,他才刚刚二十几岁的年纪。
宫里的几个妃子日日忙着在他的榻前侍疾,还要照顾小太子。
这一日。
他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
一早他让含笑和忘忧给他更了衣,说他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