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城,你只要让你的军队后退300里,本王就放她去找你,让你二人团聚!”
“陛下!”唐威将军回头望向息城,他知道陛下对长乐公主的情。然,两军阵前,箭在弦上,千军待发,不知道他们的君王该如何抉择。
“退不退?不退我就杀了她!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人在你眼前血溅三尺!”碧尘的脸在癫狂的笑声中逐渐扭曲。
他本是为复仇而来,他就是要南息国举国倾覆。
他手里的这个他从小最爱的妹妹,如今依然是一把最锋利的剑。
青城看看王兄,又看看远方的息城,突然轻轻笑了。
这些年,娘亲为复仇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在她手下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而她这个哥哥,已经完全滑向嗜血的深渊。
这几个月,战火燃遍大地,回国的路上,她看到流民失所,赤地千里……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无论是为何发起战争,最终都是无辜的百姓遭殃。
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最爱的人。他们为了各自的江山,却把她夹在中间。她竟然成了自己亲哥哥要挟对方的筹码?
看着远方那个年轻的君王,青城慢慢抽出了腰中的宝剑。
两军阵前,突然死一般沉寂!
息城坐在马上,脸色阴沉得如三九的寒冰。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的眼里却只有远方那个女子,他想了她这么久,终是一场空。
息城慢慢拔出剑又高高举起。
剑,停在半空,映着初升的太阳。他歉意地瞅着她。
青城明白了。
他不会动摇,这一刻,他是个君王。他怎会有情?王兄说,让她用这把剑杀了他?她明白的。
可惜,他这把剑断了。她再也不会助纣为虐了,如果魔君说得都是真的,那她该回去当小仙女了。
她冲着他笑了,是这些年笑得最灿烂的一次,“哥哥,来世再见!”
息城的眼里,她如一团火般轻轻飘落。
他手中的剑也同时向前挥去。
身旁的将士如虎般冲了出去,息城的眼里只有那团燃烧的火……
身旁护卫的含笑都愣了,她没想到他那么爱公主,如今竟然会亲手逼死她。谁也不能和他的江山相比,即便他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她看着身旁这个面沉似水的皇帝陛下。那一张脸,突然陌生起来。
“陛下!”含笑怆省喊道。
“住口!”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耳畔只剩下震天的呐喊声和厮杀声,两军战在了一处。
风起处,红旗猎猎。
息城低头呕出一口血,那血顺着马背滴落到尘埃里,又迅速被沙尘掩埋。抬起头,依然是那冷面的君王。
青城像一片羽毛般落下,眼前只有蓝蓝的天和贺兰锦急惶惶奔来的身影。
她冲他笑笑……
“姐姐——”
他凄惶的喊声里,她闭了眼。
……
再睁开眼时,她已在云端,“莫愁。”她只唤了一声便晕过去了。
乱军之中,谁也没注意到魔君。
他和少虞杀了凌风,又打散了赶来增援的妖兵,不想她竟出事了!
他都告诉她了,她是小仙子,凡人一生苦短,不必为什么事难自己。
她为何还想不开?
魔君,抱着她往九重天而去。
地上。
漫天的黄沙里,鼙鼓声声地动山摇。再强悍的敌人也挡不住南息国将士冲锋的脚步。他们已经等很久了。
息城坐在马背上望着狼烟四起的战场,眼神有点空。他用一只手轻轻擦去唇角的血,眼里的血却如火在燃烧。
他的心落在这沙场之上。
再也找不回来了。
……
八月,塞外已是衰草遍野。朔风起处战马嘶鸣。远处黑黢黢的山上,悬着一弯清冷冷的月。
战场上的烽烟渐渐散去,留下一地狼藉。这一战,南息国一举屠灭了暮图王王军三大主力,其它部落残兵也如鸟兽散!
南息军大营里陆续有小队的人马归来。中军帐前戍卫森严。军帐里,息城半躺在榻上,他刚又呕了一点血,这会儿正闭着眼休息。
“陛下,唐威将军求见!”含笑过来轻声禀报。
“宣!”他睁开眼望向军帐门口,气息有些微弱。
唐威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军帐,“陛下,战场已请扫完毕。暮图王战死沙场,余下残兵已四散奔逃。我军兵士也已全部归营!”
“好。”息城闭着眼点点头,“留下左路军戍卫边城追击残余势力。其余人马……原地整装,三日后班师。”
“是。”唐威将军得令后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迟疑着又道:“陛下,长乐公主……已经找到了。”
“盈儿?”息城立即睁开眼,“在哪里?带朕去看看。”他扶着榻刚要起身,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帕子上也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
“陛下!”唐威将军赶紧上前扶住他,“陛下,公主的事臣等愿替陛下分忧。只是……三军在外,君系国之安危,还望陛下善保龙体。”
唐威将军知道他的心情,可又怕他见了更伤心,只得拦了他。
“好!你去吧!”
息城喘着粗气重重倒在榻上。
不去也好。
盈儿也未必想见他。
入夜,军帐里烛影摇曳。息城躺在榻上半点生息都没有。
军帐外面,不知几时有乌云从山后爬上来,带来了羽毛般大片大片的雪花。
含笑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不禁暗暗啜泣,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伤心过,她终是他心尖上的人。
“含笑,不许哭!”息城听到含笑的哭声费力地睁开眼,“几时了?”
“陛下,外面下雪了!”曼殊自外面进来,她的眼睛也红红的。
“扶朕起来。”
“八月的天竟然下雪了?”帐外,息城仰头看了看天,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都说燕山雪片大如席,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是等不了三天了。传旨下去,为防道路封阻,大军连夜启程!”
传令兵飞马传下君王的旨令。只一个钟头的功夫,大军便已拔营起寨,向南而去。
路上,朔风呼啸,飞雪连天,大地白茫茫一片。
从深夜走到黎明,三军将士已是人困马乏。
白茫茫的野地里,支上了几个军帐,皇帝进了中军大帐,车行了一夜,他也没有睡着,这会儿正面色苍白地靠坐在榻上。
“陛下,您……您鬓边的发丝!”含笑拈着他一缕发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