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欢的身上没有什么钱,押金都是王丁垫付的。想埋怨爸爸几句,又怕他难过。
怎么办?不做乞丐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出院,在家等死。
家?家在哪里?荀欢突然像被马蜂蜇了一下。完全都是别人掏腰包的钱买的房子,能叫家吗?
还能回去吗?
而且,报纸上报道的那些,一个正常的平凡的亲家看到都会生气。何况那样看重名声有钱有声望的刘家。
这时,爸爸在床上呻吟了一下。
荀欢拿眼瞄他,也不顾王丁是不是在这里,忍不住问他:爸爸,你把我生下来,是不是想着老了生病的时候,有我来照顾你。
王丁见荀欢这样说,立马阻止他,他轻轻地喊:荀欢,过去了的事还提来干嘛!
爸爸生下你,不就是为了老的时候有个靠吗?不然的话,你以为我生下你好玩呀。爸爸据理力争。
荀欢心里有气,看着爸爸生病的样子却没有一点怜惜。戚着眉毛,嘟着嘴巴,把脸朝向门边,讽刺着说:幸亏是生个女儿,可以去骗别人建房子给银行卡,如果是个儿子,估计又会送去孤儿院了。这么大年纪,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还生一个来照顾你,这情况真的是要卖身救父了!
荀欢说的是大实话!自己还在读书,哪里有钱来救爸爸。就算自己没有读书,去外面做服务员,打那几块钱的工,也救不了爸爸。一个穷途末路的中年男子,生下一个孩子的后果,唯一的后果,就是让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爸爸在床上转了个身,他也不好辩说,生荀欢的目的就是希望老了有个靠,他可没有那么高尚,什么给社会做贡献,给人类添人工,他想都没有想过,他唯一想到过的问题,就是自己多少岁可以享福,多少岁可以不用劳动有人伺候。不过还好,一切收益远超逾期,因为荀欢,他不但过上了有别墅的生活,也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刘湘年不仅给了他一张无限透支的卡,还给他买了保险。但是,卡和保险的事,他没敢告诉荀欢,他知道荀欢的性格,告诉她的话,不但会被骂一顿,肯定还会把卡退回去。
何必呢?到手的财富还要退回去,他可舍不得。
荀欢可不是这么想。
看着荀欢的背,荀欢突然觉得这个老人好陌生,是爸爸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自己没有能力没有本事都算了,花别人的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以为别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这么不要脸跟乞丐有什么区别。乞丐都比他好多了,一块一块地讨,他这是出卖自己的女儿,属于诈骗。还这么厚颜无耻地住进别墅。心可真大呀。
荀欢叹口气!
王丁望着她,安慰她说:荀欢,你不要难过,伯父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时,一个男子气呼呼地走进来,大声地问:请问荀欢在这里吗?
荀欢抬头,同这个男子四目相对的时候,心里有一种预感,此人一定是刘湘年的爸爸,眉宇间的模样,真的很像。
心里突然就咕咚一声,叹息一样。王丁看着荀欢从位子上怯怯地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说:我就是荀欢,请问您是?
男子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床上的老荀他认识,看到旁边的王丁,他对我眉毛明显就皱了一下,然后他就把目光停留在荀欢的脸上,求证一样:你就是荀欢!
荀欢点头。
我想跟你谈谈,请问你有时间吗?
荀欢知道谈话一定是不愉快的,但是,却不能缺少。必须谈,还要好好谈。
她边说边做出来说:叔叔,其实,我早就该去拜访您拉。
刘湘年的爸爸见荀欢走过来,变转身走在前面。他对这个女孩的第一感觉不是很好,而且,坐在那里的那个人,跟报纸上的照片差不多,应该就是王丁。没看到他还好,一看到他在医院里,心里的气就不断地涌上来,憋得他感觉呼吸都特别的困难。
在路边的一个咖啡馆,刘湘年的爸爸转身走了进去。
荀欢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感觉就像上断头台一样。
他随便点了两杯卡布奇洛。也不问问荀欢需要什么。只是用眼睛望了他一眼,就直截了当地问:荀欢,你喜欢刘湘年吗?
荀欢听后,先是一愣。突然问这个问题,感觉有些难为情,但是,她确实还是蛮喜欢刘湘年的,身上的优点太多了,于是,荀欢肯定地点点头。
得到这个答复,刘湘年爸爸的心里还是好受很多,比他预料的好一些些,至少不会只是纯粹骗钱,而且,看她那模样那表情,也不像骗人的人呀。只不过,人不可貌相呀,刘湘年爸爸这样想着,觉得还是稳妥点好,于是,他又追问道:那你们俩个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荀欢度量叔叔说话的意思,应该是很想知道个中细节,怕自己的钱打水漂叔叔,也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这样被骗的话,说出去也是脸上无光。但是,也不能因为哄住叔叔的心,就编一些谎言来骗他呀。所以,荀欢把头压得很低,小心地说:我们没有发展到哪个地步,只是还处在发展初期阶段。
你什么意思?刘湘年爸爸爸爸听后就怒了。他显然不满意荀欢的说法。什么初级阶段,那就是还没有开始,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花费了那么多钱?
荀欢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小心脏扑扑地跳着。虽然有心里准备,预备到他会发脾气的,但是,他真正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害怕,毕竟自己理亏了。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逃走,还得在这里面对,能解释清楚就解释一下,荀欢抬起头,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说:叔叔,男女之间刚刚开始,都是要互相了解一段时间的吧。不可能,一见面就去滚床单是吧。
这个,我知道。叔叔说完喝了一口咖啡。
我们也正在慢慢了解。荀欢继续解释。
那以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很悬是不?刘湘年爸爸觉得要把重点提出来,不能够含含糊糊,拖泥带水。现在把事情说清楚,免得日后来扯皮。所以他也就不讲不客气,直截了当。
荀欢用眼睛偷瞄了一下叔叔,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估计心里讨厌得要死。虽然尴尬,但是,荀欢还是说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
既然都还不知道结局,你预支了这么多金钱,是个什么鬼?叔叔说完一脸的不屑,这件事确实让他觉得很窝火,他做一辈子生意,这样亏本的生意还是第一次做,亏得让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荀欢把头低下去。瞬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个什么事呀。我……我……我……其实不知道爸爸竟然会这样!荀欢想哭,强忍住眼泪。情绪难以控制。也还是说不下去了。
刘湘年爸爸听后一愣。在来之前,他也估摸着是那个老狐狸搞得鬼,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搞得不好,这就是诈骗,是要坐牢的。于是,他把脸凑过来,尽量压低声音,轻声问: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知情?
荀欢无奈地点点头!
叔叔突然嘀咕一句:一个好女儿,遇到一个渣男爸爸,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呢!
叔叔,如果以后我跟刘湘年没有缘分的话,房子一定会还给你们。荀欢见叔叔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立马表明自己的心态。
孩子呀,不是这么简单呀,我派人查了一下,你爸爸还拿了我儿子给的卡,花钱也是大方得很呀,说句实在话,我都没有你爸爸这么会花钱!
你说什么!荀欢吃惊地瞪大眼睛,一颗心一下子掉进冰窟,全身被气得微微发抖。
我还是要实话告诉你,你爸爸一个月花销上万,我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是他花的还是你花的?
一个月花费上万?我没花他对我钱呀,我自己做家教赚的钱,很久就没有花他的钱了。荀欢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怒火都要把自己烧穿了。
不过,那个王丁又是怎么回事?刘湘年爸爸其实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事,花了一堆钱,最后连手都没牵,人家还登报说王丁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这口气谁忍得下。
这个问题荀欢也觉得尴尬。本来她以为自己对王丁已经死心了,但是,她知道那只是生气,并不是死心,所以就没有完全接受刘湘年,才导致这样的局面。也不怪她呀,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对于这个事情,她表示自己很抱歉。
你很喜欢他吗?听说他对你有恩,没有他就没有你今天的成功!刘湘年爸爸用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对不起,叔叔,我也不能断定自己到底更喜欢谁?所以就造成了这样困惑的局面。让你们烦恼,真是不好意思。
叔叔用手摸摸自己的嘴巴,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荀欢说:都不能理解这些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样对待男女朋友关系的,都是人中龙凤,又不是娶不到老婆,这样的三角恋一点意思都没有,莫非,抢着的饼别人的饼才好吃。
荀欢不知道如何应对叔叔的牢骚,只好不说话。
你说话!刘湘年爸爸不耐烦地提醒她:你们三个人,总不能这样僵持下去吧。
我……我……荀欢有点急,但还是表态说:叔叔,给我一百天时间,我一定处理好这个事情。
一百天?叔叔吃惊地瞪大眼睛,继续说:刘湘年是不是托人给你带了口信?
荀欢一脸懵懂:没有呀,我都两天没有收到他的信息了。
额嗯,没有就好,你们彼此都需要冷静,给一段时间认真地思考,斟酌一下,看看两个人的感情,到底需要走向哪里,还是彻底停住。叔叔也是开明的人,他以前要跟唐娇丽耍朋友,我们都不满意,他喜欢也就随他。后来他说你像唐娇丽,吵着要怎么样,我们也依他。作为一个爸爸的身份请求你,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好把带
来的伤害降到最低好吧。
荀欢觉得刘湘年的爸爸,真心地爱自己的孩子,真是一个好爸爸,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受伤。而不像自己的爸爸,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拿到钱,会不会享受到荣华富贵。同样是爸爸,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荀欢向刘湘年的爸爸保证,如果不能继续下去,也一定不会撕破脸皮,会把伤害降低到最少。
刘湘年爸爸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其实,在他内心心里,他希望荀欢放弃刘湘年,追求自己儿子的女孩都排队道加拿大去了,还用得着费尽心思来跟别人抢女友。在他的眼里,只要自己有钱,娶谁跟谁一起生活都没有关系,关了灯,谁都一个样。
但是,刘湘年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他对爱情有自己特殊的要求。
对上眼的,可以千依百顺。对不上眼的,宁缺毋滥。第一次与唐娇丽爱得缠绵却没有修成正果,后来,看到荀欢长得跟她差不多,怀着试试看的心情跟她交往,一步步就慢慢地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自从北京回来后,爸爸就没收了他的手机。
妈妈也因为报纸的事情对荀欢很大意见。农村嘛,有媒约之言就差不多已经认定大家为一对了,再去跟别的人谈恋爱的话,就应该被认为很丢人的丑事,古时候是会被浸猪笼的。所以,这两天,妈妈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刘湘年,目的就是让他不要与荀欢联系。
妈妈,你这样子做真对我不好。刘湘年非常抗议他们这样限制他的自由。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理你那么多,等你爸爸今天找荀欢理论清楚,回来再作打算。刘湘年妈妈认真地说,仿佛要做一件很大的事情一样。
刘湘年听妈妈这样说,突然从椅子上弹起,着急地说:爸爸去找荀欢了吗?找她干什么呀,发生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她从来没用过我一分钱,我真害怕爸爸吓到她。刘湘年边说边跺脚。急得冒汗。
刘湘年妈妈立在一旁,心静如水,她淡淡地说:她没花你一分钱,但是她爸爸花了那么多钱。你爸爸都派人查了帐了,你竟然还给他卡,他的花销也真是大呀,一个不要脸的穷人,花别人的钱都不收敛一些,简直是挥金如土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妈妈,他花钱是有原因的。刘湘年不想误会太深,连忙替他辩解。
有什么原因,听说他还想娶老伴。老不死的,都七十多了,快进土里了,还想找老伴,自己的生活费都是别人给的,真是笑死人。刘湘年妈妈自从看了报纸上王丁和荀欢的照片后,应该听了不少闲言碎语,一向好强得势的她哪受得了这种羞辱,所以就把全部的怨气撒在荀欢身上。
刘湘年无心再跟妈妈交流太多,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怎么出去解释,别让爸爸吓到荀欢了。刘湘年分析一下,妈妈等下应该要到外面去摘菜。何不趁他摘菜时开车去找荀欢。
刘湘年妈妈当然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还在那里叨叨叨个不停。哎哟,我脑袋好晕,妈妈,我要去二楼睡一下。刘湘年走路故意歪歪扭扭的,走路都走不稳一样,到了二楼,倒在床上,就传出来打呼噜的声音。妈妈跟上来,见他睡得这么踏实。放心地下楼去。
刘湘年竖起耳朵听到关门的声音,飞速地从床上跳起,拿出藏在柜子里的手机,从后门转出去。
刘湘年妈妈是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才发觉自己上当。急匆匆回到二楼,床上空无一人,心里怕怕的,怕刘湘年爸爸回来责备她的。
刘湘年管不了这么多,车子飞快地向那个医院跑去,因为刚刚他打了荀欢爸爸的电话。心里即紧张又兴奋,想到马上就可以见荀欢,还是有点激动。
荀欢同叔叔分开后,气鼓鼓地回到医院。
推开门,对王丁说:王丁,你道馆还要教课,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荀欢,王丁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荀欢也没有心情听她说话,王丁走后,她就顺手关上了医院的门,怕医生进来,就没有反锁。
爸爸回过头来问荀欢:刘湘年的爸爸说了什么了吗?荀欢爸爸还是很怕刘湘年爸爸说出很多事情,因为荀欢根本就不知道,如果知道,依她的性格,会发飙。
你担心他说什么吗?
刘湘年刚刚到门口,就听到荀欢在大声吼,不好意思进去,就站在门外
我能担心啥?爸爸假装大笑出声。
荀欢看他的笑脸,更加一肚气,咆哮道:你是不是不要脸,连做人最起码的一点点道德尊严都没有吗?你怎么好意思花人家那么多钱,你是卖女儿吗?荀欢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气得发抖。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把你养大容易吗?荀欢爸爸也生气了,而且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对。
你也好意思说你养我那么大,培训的资料都是王丁给的,读高中早餐的稀饭钱都没有,还是王丁资助我的饭卡。让我像个乞丐一样,欠别人这样那样的人情。
读大学后,你不呆在这里,要去北京,毫无节制地花刘湘年的钱。你以为别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有这么好的大风你也去刮呀。你让我还有脸见人不?欠这个的恩,还那个的钱。你怎么不生两个女儿。一个负责小学让人给资料,一个负责长大让人给钱花。然后,两个女儿分派给他们做老婆,是不是,但是,现在我只有一个,总不能一个女人,嫁两个老公。荀欢今天确实是气极了,说出来的话跟机关枪似的,一顿射。
你是我女儿,养你不就是图这些的吗?你男朋友有钱给点给我花也是应该呀。
把刘湘年给你的卡拿出来,还给他。荀欢命令道。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把卡拿出来,又不是你给的卡,你个乳臭未干的不肖子。荀欢爸爸生怕荀欢让他把卡拿出来,那不是要他的命吗?命没有可以,怎么能没有卡呢?没有卡不就是活不成了吗?像他这样七十多的老头子,有钱才是最大的保障,其他都是免谈。有钱可以治病,可以请保姆,可以吃好的,有钱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真的比命还重要。什么底线尊言,能当饭吃吗?不能!
你拿出来不?荀欢再说一次。她跟爸爸的心思不一样,在她这个年纪,自尊比什么都重要,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做人得有底线,不是什么事都按自己的意愿来。
就是不拿,拿出来就活不成了。这是荀欢爸爸的大实话,拿出来的话,后续的医药费谁来付,对他来说,刘湘年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抓住这个救命稻草,而且,荀欢必须嫁给刘湘年,这没得选择。
你要考虑后果,如果坚持拿刘湘年给的卡的话,后果很严重。
荀欢爸爸不理荀欢的话,把身子转过去,一张脸对到后面的墙。
荀欢再坚持问了几次,爸爸就是不说话。荀话在病房里着急地来回走动,嘴里讲出一堆哲理,爸爸就是不理她。
好吧,荀欢拿出杀手锏,狠狠地说:从今天起,我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荀欢说完就推门跑出去,嘭!哐当一声,刘湘年没来得及躲避,两个人迎面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