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听到以生相许的璇姬困惑,歪着脑袋:“你既然愿意对我以身相许,为何不愿留在这个城池?城主虽说看起来有些年迈,但容貌并不丑陋,体态十分健壮。”所以说你还是好好留在城里过日子,别瞎整腾了。
原本一脸愁色的鲤姬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用衣袖捂着嘴,似乎是在害羞?
“妾,妾觉得湖神大人更貌美些。”
“……”所以你真的只是单纯嫌弃城主太老啊?
鲤姬娇羞的瞥了眼呆住的湖神:“妾觉得湖神大人十分温柔。”
“……”
还没等鲤姬继续告白,数名武士直接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说是去沐浴的城主。
怒气冲冲的环顾四周,并未发觉男人的身影,他把目光投向已经吓傻的鲤姬,危险的眯起眼:“说那人在哪儿?!”
鲤姬的牙上下打颤,害怕的拽紧衣袖:“谁……谁?”
“不说?”阴冷的调子故意拖长,他似笑非笑,摆摆手,所有武士鱼贯而出,利落的不过片刻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俩。
城主举起剑对着鲤姬的脖子,阴沉的表情格外危险。
璇姬刚想出手解救鲤姬,却听她突然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算了,还是让她被杀死得了吧。
果然,城主听完大怒,泛着冷冽的剑身咄咄逼人。
还能等璇姬出手救她,一阵熟悉的妖气忽然吓了她一跳。
“啊——”
璇姬猛地睁开眼,风袭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光圈落在她脸上,熟悉的白曼陀罗气息包裹着她。
刚刚是……
做梦?
啊!
记忆定格在城主的剑刺向鲤姬的一瞬间。
鲤姬?
璇姬忽然猛地坐起身,把一旁无聊的鲤伴惊动,他侧过头,目光缱绻而懒散,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心,语气懒洋洋的:“怎么了?”
伸手捂住被他戳了下的额心,璇姬眨巴眨巴眼,似乎是还没熟悉突然又成了男人模样的鲤伴。
见她魂不守舍,鲤伴伸手把她圈在怀里,用下颚蹭了蹭她的头发。
“呀!你,你——”
璇姬坐在他腿上,长长的鱼尾落在草地,淡粉色的鳞片整整齐齐的,面对着鲤伴无辜不解的目光,璇姬悲愤:“你嫌弃我年老色衰!”
“???”
年老色衰?
仔细看了看自家小妻子娇嫩的皮肤,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年老色衰?
睡了个午觉而已,小妻子这又是闹什么?鲤伴一脸茫然。
璇姬振振有词:“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鲤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郁闷道:“我很老吗?”
璇姬卡壳。
梦境中的记忆变得虚虚实实,一时间她只记得年轻貌美的鲤姬同年迈苍老的城主对视的画面。
见她自己也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鲤伴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该回家了。”
她抬头看了眼西去的太阳,打了个哈切,只觉得身上又软又酸,不在理会脑海里奇奇怪怪的记忆,接过鲤伴递来的衣服穿上。
“想喝酒。”衣服穿到一半璇姬忽然开口,鲤伴伸手给她继续穿,柔软的黑色长发落在她银白的发丝间,他耐心的应着。
湖心树旁,虚晃间,树枝间隐隐勾勒出一位女子的虚影,她微笑的看着鲤伴与璇姬的互动,看不大清面容,却感觉十分的温柔。
湖神大人又见面了呐。
正在穿衣的璇姬猛地转过头,湖面依旧只有那棵怪异的树。
她刚刚似乎听到有人叫她湖神?
阴沉的天落下厚重雨帘,隔绝了视线,眼前的景物变得格外朦胧,璇姬躲在树下,苦恼的看着毫无停息的瓢泼大雨。
这下子真的是麻烦了呢。
雨水顺着茂密的树叶落下,妖气形成的结界挡下滴落的雨。
璇姬清冷的颜透着捉摸不定的好奇,颇有兴趣的看着被雨水打湿而曲线毕露的姣好身影。
那道身影似乎被雨水闹得没了耐心,跌跌撞撞的往她的方向跑来。
“这位……大人。”娇滴滴的声音带着羞意,那女子捂着胸前,害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见她表情如此别扭,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男人模样,再看她一脸羞涩的纯真模样,璇姬用手微微挡了下嘴,轻轻咳了下。
大抵是她与璎姬相似的文静气质,璇姬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她,撑起妖力连同她身侧的雨水一起挡去。
“谢谢,谢谢大人。”女子红着脸披上,衣服上还残留着一抹温热,忍不住把头低下,鼻翼间逸着淡淡的清香。
雨依旧不停的下着,毫无节制,似乎是永不停息。
两人间的气氛格外奇怪,璇姬懒散的靠在树干上盯着雨帘,神游天外。
也不知,鲤伴发觉自己不在家后会不会担心。
女子别扭的站在原地,身子僵的笔直,脚尖碾压着草地,垂下头,怯生生问到“大,大人,请问大人作何称呼?”
“恩?”璇姬把目光投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笑意。
“璇良”
漫不经心的报了个假名,璇姬瞧她一副不自在的模样,心情颇好的回问到:“你叫什么?”
“我……”
女子抬起头,身子微微倾斜,又猛地低下头,不停的颤抖:“小女子并无名字。”
没有名字?
璇姬站直,认真的打量起这位贸然出现的女子。
无疑,她长的极美,不同于璎姬的华贵,雪丽的冷艳,纪乃的妖媚,她的美是种小家碧玉的安静之美。
当她安静的垂眸时,只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青丝如瀑,皓腕凝霜,漆黑的眸子更像是她最为喜爱的黑珍珠,透着纯真无邪的美。
璇姬忽然觉得,这个突然闯入她视线的小妖怪并不令人讨厌,甚至说的上有些好感。
虽说妖力微弱,但意外敏感的她似乎是察觉到璇姬散发的好意,抬着头,撞着胆子对着璇姬柔柔一笑。
这种类似于柔弱小动物的举动实在令人怜惜,再加上做这副动作的是个美人,便更为赏心悦目。
起码璇姬因暴雨而糟糕的烦闷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雨声有了变小的趋势,两人间的气氛比之刚才好了不少。
一阵风吹过,女子抖了抖身子,拉着衣服的手紧了紧,璇姬不动声色的把结界张大,隔绝了风雨。
还以为风过,女子偷偷松了口气。
“你觉得棣棠花如何?”似有若无的叹息声响起,伴随着轻轻淡淡的男音落下耳畔,女子忽然觉得有些闷热,脸上无端有些热。
“小女子觉得……很美。”就像这位大人一样,美丽的令人无法忽视。
怯生生抬头便对上璇姬碧绿剔透的眼,女子猛地低下头,也不知怎么总觉得心跳声异常剧烈。
扑通扑通的根本无法停下,她暗暗捂住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压下这奇怪的感觉。
“山吹乙女如何?”璇姬笑的温柔,布满笑意的碧绿眼眸一眨一眨的,不自觉带上同鲤伴撒娇时的姿态。
女子猛地捂住脸,惊慌失措的低下头,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小,小女子觉得极好。”
“那么我便唤你乙女?”
“哎?”女子诧异的抬起头。
璇姬对着她眨眨眼:“取自暗自绽放的美丽棣棠花,那边有一片棣棠花田对吧?这个名字很衬你。”
忽然被赐了名字,山吹捂着嘴,泪水溢出眼眶,璇姬被吓了一跳:“你要是不喜欢……”
“不,小女子很喜欢。”山吹乙女立刻打断璇姬的话,带着泪水的面庞露着欣喜的笑意,别扭却又和谐。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山吹乙女……谢谢大人。”自从变成幽灵,她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和小妖怪们的相处格外不同,这种……
让她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见她真的欣喜,璇姬暗暗松了口气,重新靠回树干上。
山吹乙女默默念了几遍自己的新名字,同璇姬说话时不自觉带上娇态:“请问大人为何来此?”
“这个啊……”她能说是因为鲤伴出门没带上她,于是她一怒之下自己出门了吗?
完全无视是因为她自己睡得太沉而错过,璇姬鼓起脸颊,随便找了个借口:“想吃野果。”
山吹乙女歪着头,性子单纯的她自然没看出璇姬的尴尬,倒是认真的问到:“是这种果子吗?”
她从怀里取出用芭蕉包裹起来的东西,打开后递给璇姬,里头是一种红色的浆果,口感清甜。
璇姬捻起一个放在嘴里,在山吹乙女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口感不错。”
山吹乙女直接把整包塞到了璇姬手机,羞涩的说道:“谢礼。”
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又看了看山吹乙女羞涩的模样,单纯以为是谢礼的璇姬愣愣的道谢,直接坐在了地上,拍了拍身侧:“过来一起坐吧。”
“是……是。”
山吹乙女红着脸坐在了璇姬身旁,既想靠近一点,有羞怯的想要离远些,完全不知道她内心纠结的璇姬只觉得这个小妖怪性格挺不错的。
“一起吃吧。”
完全忘记自己还是男装模样的璇姬露出笑颜,霎时间,只觉得万物失色,只剩眼前男子莞尔一笑的绝色。
山吹乙女呆滞的盯着她的脸,从脖根猛地涨红,捂住脸,热气腾腾。
璇姬茫然的眨眨眼,不懂她怎么突然背过身子。
“大,大人可有妻室?”恍若蚊子声的细细呢喃脱口而出。
璇姬挠了挠脸颊:“并无。”她只有丈夫。
山吹乙女舒了口气,转回身子,浅笑怡染。
雨帘中隐隐露出红色的一角,雨声稀稀拉拉打在油纸伞上,一阵风过,纸伞倾斜,缥缈的身影在雨中虚虚晃晃。
红纸伞被抬起,漫步而来的男子噙笑着,悠悠看向树下的男装打扮的女子。
青丝如瀑,眉眼如画,恍若星辰的眸子染着笑意,俊秀的面庞透着宠溺,薄唇轻启:“夫人,该归家了。”
带着轻轻叹息的咏叹调被雨声打乱,噼里啪啦的落在心头,璇姬侧着头,目光温柔,忍不住眨眨眼,唇瓣荡出一抹弧度。
含情脉脉的气氛和谐而美好,让人无法插足期间。
山吹乙女诧异,不自觉往璇姬的身旁靠了靠,警惕的看向莫名而来的男人。
困惑目光中,带着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到敌视。
鲤伴睁着一只眼,目光落在小妻子男装的打扮时已带上无奈,纸伞微微前倾,他挑了挑眉。
还不过来?
对于无声的邀请,笑着欣然接受。
素雅的衣摆划过草地,她刚想起身,衣角却被拉住,余光瞥见拽着自己衣角的葱白玉手。
指尖紧紧又松了松,最后依旧没彻底放开。
她困惑的转过头,山吹像是被触到,飞快把手伸了回去,脸色通红,羞答答的低头不语。
璇姬状似恍然,清冷的眼被点上一丝丝笑意,对着鲤伴介绍到:“她是山吹乙女,乙女他是奴良鲤伴哟。”
似乎是与鲤伴相处久了,她说话时不自觉带上了鲤伴式懒散,慵懒而平缓,撩人心炫。
慢悠悠的调子于鲤伴而言无疑是平地惊雷,还未被遗忘的记忆立刻如同潮水向他涌来。
穿着墨绿军装的男人,繁华而怪异的街市,漫天飞舞的山吹花,以及永远也忘不了的……
那男人寂寞而怀念的呢喃。
金色的瞳眸失神般看向树下羞怯的女子,眉宇紧皱,透着狐疑不解。
他防备似的看向一开始就未曾注意到的女子。
山吹……乙女?
“怎么了?”察觉到鲤伴的不自在,璇姬的目光停在山吹乙女身上。
是……
这个小妖怪有问题?
鲤伴猛地回神,笑着摇头,抬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山吹……这个姓氏很少见呐。”
“很好听吧。”璇姬语气中带着自豪:“我取的哟~”
显然是十分满意自己取的名字,连嗓音都带上一抹愉悦,鲤伴随意的点点头,并不想多在意那个女人。
他可不会用那种缠绵悲情的语气去悼念其他女人,鲤伴眯起眼笑的格外冰冷。
所以,也不用在意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才是。
“那个,璇良大人……请,请收下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