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姬含笑,落了一身柔和阳光,虚虚晃晃更似画中仙,精致的侧颜添满柔意,手指宛若翩纤蝴蝶上下跳动。
坐在一旁看她烹茶的邱水支着下巴,眼底闪烁不明。
“璎姬――”
她忽然叫了声,落音清脆,少了女儿家的娇憨多了份利落。
一抬头,便对上她灼灼目光,泛着光色的深情眼眸,被这样温柔缱绻的神色注视着委实有些奇怪,璇姬忍不住有些心慌。
轻轻勾起唇角,唇线抿起勾成薄薄的一条,像是没发觉璎姬的不自在,她自顾自的问到:“滑瓢经常把你扔在家里吗?”
这样无礼的问话从她口中说出,说的极为随意,她逼迫似的看向璎姬,目光如炬,隐隐透着不满。
躲在暗处的小妖怪们怒极,在他们看来这是挑衅无疑!
璎姬收敛起笑容,自内及外散发着居于上位的威压,平静如水的面容像极了百鬼夜行时的滑瓢。
美人灼色,即使被冷漠注视,也会不自觉心跳加速。
心底咯噔一下,躁动的心,不安的跳动着,她不由自主的捂着心口,有些口干舌燥。
树影浮动,蝉声聒噪,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遥远,眼中只剩璎姬羞赧的娇艳。
忽然十分嫉妒滑瓢才是。
她捂住自己的眼,害怕眼底的欲.望吓退璎姬。
璎姬不明所以,面露颓废的邱水掩饰般的端起茶水大口往下灌去,璎姬来不及阻止。
被烫的手一抖,茶盏被打翻,水直接撒在了她的衣襟上,夏日里本就清凉的衣服此时更是一览无遗里头的肚兜,邱水这下是真的冷静了。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她倒是冷静,随意的擦了擦胸口的水,倘若不是她嘴旁烫起的水泡,璎姬还真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错觉。
“璎姬——”
“你个混蛋!”
低沉的怒吼和清冷的声音一同响起,璎姬与邱水不约而同抬头。
一阵风掠过。
再回神,只见峤鬼笑的格外温柔,他逆着光,身姿修长,出尘挺拔,泛着冷意的眉梢高高挑起,不客气的捏着邱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见来人,邱水脸色一黑,眼中腾升起蜿蜿蜒蜒的金线,蓦地抬手就想挣脱他的禁锢。
只可惜男女力气相差悬殊,虽为妖怪,但她身体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可能是峤鬼的对手。
轻而易举的挡住她挥下的手,峤鬼一手压住她的动作,一条腿横压在她的腿间。
挣扎两下,见挣脱不住,邱水终于老实,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泄气感觉。
峤鬼满意的点点头,琉璃色的眸子落了层细碎的阳光,破开云雾,那光亮格外刺眼,刺目到令她不自觉红了脸。
微微勾起笑意,他极为温柔的伸出手为她整理起衣襟。
璇姬抬手阻止了准备上前的璎姬,把她拉到一旁,对着她的耳畔小声嘀咕:“璎姬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院中男女俯首缠绵的姿态极美,但处处透着怪异。
璇姬的第六感向来准确,心底挥之不去的怪异越来越浓烈,两人“情投意合”的美好景色,让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璎姬诧异,抬头看向两人暧昧的姿态。
恍然想起邱水带着欲望的眼眸,那模样她再熟悉不过了,滑瓢看她的目光便是如此。
她压着声线,沙沙哑哑,语气染上困惑:“是有些奇怪……”
此时压着邱水的峤鬼低头靠近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丝丝缕缕的落在她耳畔,与之截然不同的冰冷嗓音响起:“你想反悔?”
就像是蛇爬行过后的冰冷感觉,宛若被扼住口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你难道想杀了这具身体?”
略带粗糙的指尖温柔的抚摸上她细腻的脸颊,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情人间旖旎的呢喃:“怎么会,我可,舍不得呢。”
“璎姬夫人,哎璇姬夫人也在啊,是二代目回来了吗?”游衣的出现让峤鬼用力的手微微松了松,翩翩公子模样的他抬起头,温柔的看向来人。
游衣带着源岫出现,加入奴良组后她便跟着毛娼妓一起帮忙,粉嫩的短衬和服衬的她面若桃色,天真无邪,更像是个孩子了。
笑容可掬小脸蛋圆润了不少,她挥挥胳膊,拉着源岫乱跑。
源岫腼腆笑笑,任凭游衣拉着他,也不挣扎,余光扫到一旁,他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石椅上姿势暧昧的两人。
璎姬捂住他的眼:“小孩子不可以看呢。”
同样被捂住眼睛的游衣哇哇大叫:“我不是小孩子了!”
“嗨嗨嗨——”璇姬随便应了几声,不理会她的反抗。
峤鬼抬起头,对着她们笑了笑,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羞涩,他颇为歉意的开口:“能让我和邱水谈谈吗?”
他说话是字圆腔正,却透着一抹暧昧,璇姬与璎姬对视一眼尴尬的牵起两个小家伙走人。
曲折蜿蜒的长廊里回荡着游衣宛若黄莺般的嗓音,源岫安静的看着她,沉静如水的眸子在看向她时变得破碎,像是寒雪初融,染上千万春.色。
他听的认真,即使是琐碎小事也不在意,时不时点头附和,默契配合的模样让璎姬忍不住笑开。
“这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璇姬打趣道。
还未等她继续说,踏着慢悠悠的步子,逸着白曼陀罗的清香,慵懒的把一回家就消失不见的小家伙抱入怀中。
连眉梢都透着满足,鲤伴满足的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璇姬用手肘往后轻轻敲了敲,这家伙是没有骨头吗?
游衣捂着嘴偷笑,一手拉着源岫一手拉着璎姬,学着猫儿卷舌:“亲亲我我哟~”
说完不等璇姬恼羞成怒,立刻逃跑,璎姬十分配合的眨眨眼,一副暧.昧的表情。
见三人逃开,鲤伴站起身摸着下巴,拖着懒散音调夸奖到:“很有眼色啊。”
这下璇姬彻底被这家伙的无耻打败了,轻轻捶了下他线条分明的胸膛,美目盼兮:“你这家伙——”
“谁叫夫人一回家就不见踪影,为夫只好亲自来捉人了。”懒散的不成调的话自他口中说出,他闷笑着接受妻子的小拳头。
不想和某人耍流氓,璇姬乖巧的微笑,不说话,让某人自嗨。
蓦地想起峤鬼,巧笑倩兮,拽着鲤伴的胳膊左右摇晃:“夫君有没有觉得峤鬼很奇怪?”
鲤伴沉默一会儿,低下头,捏了捏妻白嫩脸蛋:“有没有人说过”他停了下,对着璇姬哀怨叹气:“你很能坏气氛。”
“……”刚刚有气氛这种东西吗?
被嫌弃了——
没等璇姬生气,鲤伴倒是先一步弹了弹她的额头,冷不丁被弹了一下,她微微一愣。
待反应过来后冷下脸,两腮鼓起,瞪着眼,桃花眼硬生生被她扭成杏眸。
像个金鱼。
“噗——”
鲤伴没忍住,手握成拳挡在唇边轻笑,他拖着懒散不成调的音,身子也慵懒的紧,靠在璇姬背后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鼻翼间充满了恬淡的桃花香,清清淡淡,勾人心魂,就像是猫爪子挠的他心痒痒的。
就想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的宠爱一番。
见他目光微醺,像是喝了酒一般带着桃色缤纷的醉意,眼底浮现出毫不掩饰的万千宠爱,被他灼灼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面红耳赤的璇姬羞赧的抬手捂住他的眼,羞怯的不肯看他。
“夫人不想知道峤鬼吗?”某人语中带笑,抱着她的腰肢咯咯笑的开怀,像是料定她的好奇不会轻易消失,持有无恐的闹着她。
一下子被戳中心底好奇,小女儿家的娇气立刻显露无疑,千娇百媚的睨了他一眼,她戳了戳某人硬邦邦的胸膛。
“夫君快说——”
“说起来峤鬼是个很奇怪的家伙。”鲤伴摸摸下巴,神色中带了点捉摸不定的调笑:“他啊,是比滑头鬼还要神出鬼没的存在。”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缓懒散,更像是敷衍的玩笑话。
璇姬转了转眼珠,像是要做坏事的小模样,颇有些好奇的问到:“那他与邱水是什么关系?”
“唉?”
大概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问,鲤伴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心,气息互相交融,相依相缠。
他的眸子颜色很深,像是群星闪烁的夜空,极为漂亮,被这样瞬也不瞬的看着时,格外撩人心怀,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鲤伴露着认真,微沉的深邃眼眸像是海中漩涡,深不见底,如同深陷泥潭无法挣扎,他忽然开口,旖旎顿消,他道:“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去好奇。”
嗯?为什么?
没等璇姬疑惑,他忽然松开璇姬,站直身,又成了那副懒散没什么干劲的模样。
抬手伸了个懒腰,微微撇过头,见一旁某个小家伙依旧是蹙眉深思的模样,无奈的笑笑:“夫人不饿吗?肚子里的小家伙该闹腾了。”
有个好奇心太重,还爱瞎折腾的妻子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鲤伴勾起唇角,比春风更为和煦的温柔眼眸染上笑意,双手环胸,他倒是并不介意小妻子的好奇,只是怕她一不小心弄伤自己。
所以,妖怪镇的事还是别让她参合了。
念及此,自然要分散一下自家小妻子的注意力,余光瞥到她平坦的小腹,坏心眼的笑了笑。
腹部突然多了温柔抚摸,她被吓了一跳:“不要吓人啊。”
摇曳着的万千风情,眼底秋波微转,眉梢都透出媚意,她干脆靠在鲤伴胸膛,柔荑附上他的手,捣乱似的不让他继续摸。
金色的眼眨巴两下,语气颇为无辜:“明明是夫人自己走神。”他停下动作,爱恋的亲了亲小妻子的脸颊,轻轻咬了咬,惹来她惊讶的娇呼。
笑意闪过眼底,他笑的格外温柔,趁她还没来得及抱怨,立刻问道:“想吃什么?”
熟练的拉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全部包裹住,手心中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满意足。
慢悠悠的拉着她往前走,与其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如多关心一下小小璇姬。
被一打岔,璇姬揉了揉肚子,语气带了点控诉:“这个小家伙想吃梅子。”
“……”明明是你想吃才是。虽然心底那么想,但鲤伴依旧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去吃酸菜怎么样?”
“想要酸菜鱼。”
“不讨厌鱼腥味了?”
“啊,不管不管。”
“既然夫人开口,那么就酸菜鱼吧。”
两人说笑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虚虚晃晃,似乎是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盛夏的风带着燥热,拂过他的衣袂。往上看去,只能看到他线条柔顺的下颚,再抬头只留一双昏暗不明的眼眸。
峤鬼一动不动,邱水捂着嘴,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他忽然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她。
温柔的人一旦沉下脸更显得阴沉可怕,被浑浊的眼盯着,更像是阴冷的蛇缠绕上她的身体,邱水只觉得头皮发麻。
“看什么看!”她硬着头皮蛮横开口,本以为这个像蛇一样的家伙会不理会自己,转头继续装柱子,没想到他忽然笑开。
“你喜欢璎姬?”
心底咯噔一下,面上装作惊讶,邱水回道:“没有!”
也不知他到底信没信,如玉的面容柔和下来,薄薄的唇线抿起,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要企图逃跑。”
阴冷的更像是蛇嘶嘶嘶的耳畔吐露蛇信子,邱水僵住身体,不敢动作,直至他走远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僵硬的慢慢放松下来,身后汗湿一片。
“妖怪镇……大概要彻底被毁灭了吧。”她自言自语道,眸子里露出茫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殿下,原来你在这~”嘤嘤袅袅的婀娜身姿伴着轻柔的嗓音,她们娇笑着捧着熏香笑容可掬。
“殿下,我们新调的香你闻闻~”
邱水目无焦距,手中的动作是千百次后的锤炼,接过侍女递来的熏香,动作行云流水,挥开衣袖挡住熏香,轻轻放在鼻翼下,细嗅。
清清淡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酸甜,一瞬间身后似乎绽放开来千万朵绚丽花卉,她恍然想起曾经在母亲严肃目光下添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