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的一个早晨,雾陵一中的学子们伴随着一段悦耳的起床铃起床了。戚流翻身下床跑到连休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然后快步往后退,仔细地观察连休的面部表情和腹部的起伏。
连休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眼睛:“我是鬼吗?跑那么远干嘛?”
戚流松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有没有触发你的被动,古人云,走为上计。”
连休慢慢悠悠地下床洗漱。他睡眼惺忪地刷牙,朦朦胧胧地看到戚流用牙膏沫在镜子上画了一个笑脸。
连休口齿不清地说:“幼稚鬼。”
戚流“盒盒盒”地笑着。
连休把长裤和衬衫扔到戚流床上,自己穿上了戚流床尾搭着的那套短的。戚流从厕所出来,看到连休身上的衣服后,他懵了一下。
连休朝他勾了勾手指。戚流乖乖地坐到床边。连休说:“换衣服,咱来做头发。”
戚流缓缓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做..做头发?跟你吗?”
连休的脑子转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戚流是在ghs,他俯下身在戚流耳边说道:“麻利儿的,不然现在把你给做了,反正来得及。”
戚流战战兢兢地拿着衣服走到浴室里换上,然后慢慢挪到连休面前,试探性地问道:“然后呢?”
连休指着凳子说:“坐那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发棒预热。
戚流偷偷抬头说:“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女孩子用的东西?”
连休居高临下地说:“你猜。”
戚流闭嘴乖乖任连休倒腾。
连休给戚流拉好头发后喷上发胶,用手指打理了几下。
戚流看着镜子说:“绝了!帅到我想在你这办卡!”
连休没理他,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在隔层里拿出一根黑色的发带给他带上,小心翼翼地拖出那层防水布,打开了鞋盒的盖子说:“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你又换了啊!”戚流屁颠屁颠地穿着咸鱼拖鞋跑过来,蹲在连休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每一双鞋:“我喜欢那个会响的鞋子!”
“那个在北京,”连休回到书桌前:“你要是觉得还行就从这里选。”
戚流伸出一根手指在几双鞋之间来回转动:“上帝挑选幸运儿,选到哪个是哪个!”,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双黑绿配色的鞋子上,他愣了一下:“好的!你被淘汰了!让我们继续挑选下一位幸运儿!”
连休做好自己的发型后,戚流已经淘汰剩两双鞋了,他米黄和浅蓝之间徘徊不定,一只手拿一只鞋对比上面的细节。
连休坐在床上说:“我要蓝的。”
戚流三两下就穿上了米黄色,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力度,生怕鞋头出现褶皱。
连休叹了口气:“好好走路。”
“这双米色的鞋的关键词是什么啊?刚才拍照搜图结果什么都没搜出来!”
“这双不对外出售,你喜欢就拿去。”
“不对外出售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你为什么会有?”
“我发小做的我当然有。”
戚流轻手轻脚地解开鞋带系成的蝴蝶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连休撇了他一眼,打掉了戚流的手,给他系了个不同的结:“我说了,你从我这穿走什么都可以。”
出了宿舍楼,放眼望去没找到一个校服,全都换上了自己班的班服。走到岔路口正好遇到准备去吃早餐的百里苍兰和舒娟。舒娟编了双蝎子辫,穿了七分袖衬衫搭配纱网短裙,脚上是一双白色长袜和灰色老爹鞋。百里苍兰则是烫了个卷发,她穿着白色短t和纯白色长裙,身上的橙色只有左边肩头那两条迎风飘扬的橙色纱网和白色帆布鞋上的橙色线条。
戚流是橙白的衬衫和纯白长裤,蓬松的三七分刘海下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发带,发带的正中间有一个刺绣logo。连休直接往头上扣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鸭舌帽中间有一个跟发带一模一样的logo,他穿着橙白渐变的短t和白色短裤,脖子上带了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银色的小恐龙。
四个人一齐走向食堂。
舒娟特地站在戚流身边:“还是站在流哥身边比较显白。”
戚流也没有计较,他跟舒娟重新过了一遍流程。
连休在一旁练习副歌,同时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舞蹈动作。
舒娟特地给他们两个加了几个其他人都没有的动作,方便他们唱歌的时候不会尴尬。连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想走人,他本来就不擅长舞蹈,还被赋予了新的使命,还只有几天的时间练习。
妈的,不行也得行。连休在心里说。
戚流突然说:“同桌,乐观长寿!”
连休对着戚流笑了一下。
吃过早餐后,张琴自掏腰包赞助了一瓶发胶,几个会做发型的女生给全班同学又卷又编,几个女生拿着口红和棉签到处奔波,只为让同班同学看起来有气色一些。
舒娟和百里苍兰走到角落,露出了自己的胳膊,加起来有十道颜色,她们两个介绍了每一个色号。
戚流看得眼睛都花了,他转过头说:“同桌,这些有什么区别吗?”
连休盯了几秒说:“看不出来。”。对他来说,除了那支超凡脱俗的芭比粉之外,其他的都长得一模一样,非要说不一样,也就是百里苍兰手上的要干一点,舒娟手上的要湿一点。
舒娟把口红放在连休的桌子上,只留了两根在手里:“老连,这两个叠涂特别适合你。”
连休脑补了一下效果,然后同意了。他闭着嘴唇按照舒娟的指示去做。
戚流拿起两根口红端详:“我涂这两个好看吗?”
“效果一般。”百里苍兰走到戚流身后,把手里的口红全都放到他的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金光闪闪的口红:“我帮你选一个颜色。”
“好的!”戚流闭上眼睛,感觉到棉签在嘴唇上抚弄了一阵,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从桌肚里拿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往自己脸上一照,发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疑问:“我要死了吗?”
连休正好涂完,他往后看去,戚流脸色黑中透露出几丝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像快不行了一样。他看到百里苍兰手里拿着的那支口红后顿时释然了,方雨每次化妆都要拿这种颜色的口红来打底。
百里苍兰解释完这支白色口红的用处后,给戚流涂了一层红色。看起来十分自然,还增添了几分气色。
等戚流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调整镜子的角度瞄到身后的连休时,他兴奋地转过头说:“哇塞!同桌你笑一笑!”
连休淡淡地说:“想让我少十年?休想。”
戚流严肃地说:“你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这句话让我来说!”
连休被戚流戳中了笑点,他笑了一下。
戚流收起五毛钱说:“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要便宜哪个年级第一啊。”
连休见周围没人注意,他飞快地在戚流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淡定地翻开了一套卷子。
铃声响起后。连休趴在桌子上看着同班同学往外搬凳子,舒娟和百里苍兰教室后方的空地上练习即将要跳的舞蹈。
连休转过头时,却看到戚流侧脸多了一个口红印。他神色淡定地写作业,好像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注意他一样。
连休的手快要碰到戚流的脸的那一刻,手腕被另一只带着红绳的手抓住了。戚流目不斜视地说:“休想销毁证据!”
连休笑着说:“可是休想啊。”
戚流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想也不行!”
连休:“...”
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连休收回目光,站起来准备搬凳子。戚流一脚把连休的凳子勾了过来:“我搬就行了,你帮我背包吧。”
连休果断背包。
走到楼梯口时,楼梯下方的张琴搬着一张折叠凳子步履维艰地一步步下楼梯。连休几步跳到张琴身边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拿过凳子。张琴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拿回凳子:“你还要跑四百米,就别做这些事情了。”
连休满不在乎地说:“后面那个要跑三千米的家伙拿着两张凳子。”
张琴回过头看了一下,又走上楼想要拿过戚流手里的凳子,被戚流灵巧地躲过了,他“盒盒盒”地跑下楼梯:“操场见!”
张琴走到连休旁边说:“戚流脸上的纹身贴还有吗?我也想贴一个呢。”
纹身贴...口红印?连休淡淡地说:“没了。”
张琴换了个话题:“你跟戚流要好好加油啊,老师相信你们能够克服困难的。”
连休说:“会的。”
大操场上人山人海,每个班都按照安排坐到了相应的位置上。八班又双叒叕不幸地坐在太阳底下,上次是在操场内侧,这次在操场外侧的水泥路上,顶着秋天的阳光晒得全身火辣辣的。
连休撑着一把印着“我有伞哈哈哈哈”的黑伞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虞朝阳和戚流一前一后地抬着一把酒店用来迎宾的大伞跑到班级中间,两个人配合着把伞支了起来,一把七彩色的大伞庇护了大半个班级,连休正好在大伞的边缘,加上手里的伞,一点阳光都照不到,张琴坐在最前排,手里撑着一把容纳三个人有余的伞,这把伞里除了她还有坐在旁边汇报工作的舒娟。何广博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个凳子坐到连休身后,他把脚搭在虞朝阳的凳子上,朝着某个方向疯狂招手:“老秦!老付!快来接受老张的彩虹伞的庇护!”
秦观和付秋实坐到连休身边的空位,齐齐地说:“感谢老张救我狗命。”
张琴回过头笑了一下,又继续跟舒娟讨论。
《运动员进行曲》放得如火如荼,塑料跑道上有序地走过了好几个班级,广播员坐在主席台下面声情并茂地朗读着早就准备好的稿子。
张琴拍了拍手,八班的人都跨进了跑道里。梳背头、穿着短袖短裤的虞朝阳扛起班旗站在最前面,他的大额头在阳光下反光了。连休、戚流、舒娟、百里苍兰站在虞朝阳身后的第一排,跟着虞朝阳的步伐一齐向前走去,张琴穿着橙白色的连衣裙走在队伍的最右侧,带头喊戚流想出来的口号。
“八班八班!人都不贪!以后当官!长治久安!”
整齐划一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气壮山河的气势,他们个个脸色坚毅地正视前方,脚下的步伐走得一步比一步用力。
连休是不愿意喊的。
太羞耻了。
但是看在戚流的面子上,他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喊了。
走到主席台前时,《运动员进行曲》停下了,换成了一段节奏。
连休和戚流一前一后地率先走出队伍。连休卡准了拍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麦克风抛到空中,稳稳地落到手里后,他用四只手指拿着麦克风,伸出了食指:“Whoarewe?”
“Eight!”八班的人往前动了一步,像个木头人一样保持着自己的姿势。
戚流也拿出麦克风,他回过身说:“Whoarewe?”,说完张开双手用一只脚站立,身体向左边倾斜。
“Eight!”八班的人又动了一步。
连休立刻接:“Whoarewe?”,他向后跨了一大步,保持姿势不动。
五次之后,每个人站好位置,连休卡好拍子跳起了舒娟安排好的动作。
戚流站在前面轻声低吟:“迷雾遮住了前方的路,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场上的尖叫不绝于耳。连休时不时偷看一下舒娟的动作,调动全身的细胞加班完成这段舞蹈,终于等到了拍子。
“我不愿信命。”,戚流抬起头。
连休上前一步,和戚流面对面地站着,他们同时把麦克风抛了起来,一个转身接住了对方的麦克风,连休压低了帽檐:“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哀其不凶,慨其不定,遇到八班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幸,我势必要做得决绝,让你们输得跪在地上喊爷....”
“休戚与共-”戚流的高音突然响彻这个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基本要压过连休的声音。连休没有被戚流的即兴发挥所打断,他按着节奏唱出了一句又一句。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loser。”连休唱到最后一句,戚流也正好结束。按照事先计划的那样,跟戚流一起把麦克风抛到张琴手里,调整了一下帽子,他们刚才就已经慢慢挪到了c位,舒娟和百里苍兰站在左边,邓诗雅和前任体委站在右边,其余人都在后面各自排好。
前奏响起,戚流的身体跟着节奏动了起来,他用正常的音量跟着音乐唱着自己的调调,沙哑慵懒的嗓音一点一点的逼近连休,连休往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正义凛然中又带着一点痞气的脸。他嘴角勾起一抹轻浮的笑容,指尖故意从戚流的腰间轻柔地扫过,看到眼前人脸色微变后,他心情愈发好了起来。没想到戚流也没按原先的套路出牌,原先是一个把手搭在肩膀上的动作,戚流却撩起衣服下摆露出了他的腹肌,脸上挂着得逞的嘚瑟。
场上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尖叫,几乎要盖过背景音乐。
连休不屑地笑了一下。在最后一个八拍时,连休伸出食指和拇指在嘴唇上擦过,捏住了帽檐,摘下了帽子,用两只手指把帽子扣到戚流头上,两只手指从戚流的眉心一路滑落到嘴唇,刚好到最后一拍故意在戚流的侧脸上弹了一下。
别人不一定知道,但戚流一定知道。戚流转过身对着主席台的领导们鞠了个躬,连休淡定地有样学样,然后回到队伍里,由虞朝阳带头回到了座位上。
他们已经回到老位置,但那些尖叫声还是没有停下,主席台上的领导也没有阻止。
戚流的双手捏着拳头放在并拢的双腿上,像个初来乍到的小学生一样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笑得既豪迈又娇羞。
李佳霖过来说:“流哥同桌,流哥怎么了?”
连休看到那个腼腆的笑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摊开双手:“不知道。”
“肯定是中邪了!”舒娟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三根棒棒糖捏在手里:“妖魔鬼怪快离开...”
戚流回过神来,一把夺过舒娟的棒棒糖,虔诚地举着棒棒糖说:“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愿意跑三千米来替我同桌祛掉身上的邪祟魔物!”
连休扯了扯嘴角,伸出了一只手。
戚流把三根棒棒糖放到连休的指缝里,另一只手帮连休夹好,转过头对其他人说:“看,他害怕了!戚流法师果然举世无双啊!”
“傻逼。“连休抽出了手里的糖,全数交到舒娟手上。
舒娟拿着糖走了。
戚流单手撑在连休的凳子上:“同桌,可不可以再来一次?”,他指了指脸上的唇印,一脸期待地看着连休。
连休好像又看到了戚流身后那条疯狂摇晃的尾巴。他果断摆了摆手:“不可以。”
戚流失望地走开了,他低着头走到李佳霖旁边,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
连休依稀听到李佳霖说:“我们班跟你们比起来跟傻逼一样。”
戚流偷偷摸摸地回过头,被连休逮了个正着,连休挑了挑眉,戚流忙慌着转过了头。
这傻小孩。连休笑了笑,拿出耳机复习,他抱着双臂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嘴唇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猛地睁开眼睛,戚流的脸就在眼前,手里拿着一根口红。
连休等戚流弄完之后才说:“暗算我?”
戚流神秘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