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
戚流没在教室。
刚才吃饭的时候，连休听到那几个学弟在讨论晚上要怎么撩妹，还邀请戚流配合他们。
戚流把连休送到教学楼下，“我一会儿找个借口回来，等我。”然后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连休突然发现坐在这里也不错，因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走廊，戚流有没有回来简直一目了然。
“咱们班的晚自习采取零抬头的制度，不要左顾右盼，下不为例。”
沈易腾给连休浇了一盆冷水。
连休单手扶着额头做题。不可以抬头，没说不可以抬眼啊！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外面的。
连休时不时偷看一下外面，第二节晚自习提前下课，戚流还没有回来。于是他走到最左边的最前排，扶着窗沿眺望远方。
大操场被几盏高大的路灯照耀着，偏蓝的冷白光洒这些由迷彩服组成的小圈子里。
连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两拨迷彩服中间的戚流。戚流旁边还有一个迷彩女孩，他们两个在说着话，他不停地打着手势，像极了他平时说话时的风格。
白天的那个壮汉拉过来一个音响，把音响放到了人群的左边，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又把音响拉远了一些，另一个皮肤相对来说稍微白一丢丢的壮汉走到戚流和女孩旁边说了几句，音响播放了一首情歌的前奏。
戚流站在原地，两只手各自竖起食指和中指跟着节奏摆动，脚尖左右摇摆。女孩趁着这个时间把迷彩服打了个结，露出了平坦的腹部。进到第二个八拍时，两个人同时跳了起来。
戚流踩着节奏挥动着双手向前进了几步，女孩踩着节奏往后退的时候举手投足都是超出这个年纪的风情魅惑。
在三楼都能听到两拨人的掌声和叫好声，这些声音不仅吸引了附近的迷彩服，还吸引了楼上的校服。
虞朝阳小跑到连休旁边：“下面怎么这么..”，看到下面的场景后，“热闹”两个字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在某个点，女孩娇柔地抬起了一只手，戚流开始往后退，女孩前进，两个人同时扭动着腰肢，只是戚流的动作幅度没有那么大。节拍踩得十分舒适，一进一退配合得天衣无缝。
连休看得十分不爽。
“这..”舒娟欲言又止，这怎么看都像在调情啊。
连休拿出手机点开戚流的聊天窗口。
-朽月十八：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然后又发了个黑白熊猫过去。
副歌快要结束时，戚流和女孩对视，两个人只隔了两个手掌的距离，然后同时转身，背靠背站定。女孩单手手背贴在腰侧，用一只脚撑着，四只手指并拢贴到了嘴唇，然后对着面前的一波人做了一个飞吻。戚流单手插口袋，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贴在嘴唇上，伸出来的手没有对着面前的迷彩堆，而是对着教学楼。
舒娟激动地对着百里苍兰说：“我就说吧！入股不亏！”
然后戚流收起中指，低下头的瞬间勾了勾食指，微笑的唇形上扬，露出了那两只可爱的虎牙。
“嗯！不亏！”百里苍兰也很激动。
两个人分开，女孩撩起耳边的头发，对着戚流鞠了个躬。戚流摆了摆手，收起笑容，走到音响旁边捡起地上的麦克风，来到人群的最右边坐下，自始至终没有看教学楼。
紧接着，一对男女站了起来，走向戚流旁边的时候，女孩也在衣服上打了个结，露出了性感的腰。
戚流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是刚才那首情歌，前奏过去后，戚流用性感慵懒的声音唱了起来。
欲到骨肉酥麻的声音加上暗示性的歌词让整个操场沸腾，还有不少人站在教室看，操场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
这对男女跳得也很好，只是男生跳的还是比戚流差一点，没有戚流那种挑逗的感觉。
连休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这对男女跳完，出来了一对女生，还是用这首歌，加入了贴脸的动作让整个舞蹈更加丰富，但还是没能超越第一对出来跳的人。
在这对女生之后，一对穿着校服的男女踩着前奏的旋律分别从左右缓缓进场。
连休看清那两个人之后才发现舒娟不见了，依稀可以看到戚流旁边的百里苍兰。
舒娟不愧是靠舞蹈进来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该用力的地方不留余力，不该用力的地方轻到就要飞起来了，收放有度，即使拍成视频一帧一帧地去找她的失误都未必找得到。而李佳霖就逊色了一些，他跳这个舞的时候有一种不适宜的力量感，跟这首歌的感觉完全不符，但胜在动作利落，只看动作不看感觉的话完成度很高。
戚流把麦克风交给壮汉，站起来的时候拍了拍裤子，跟壮汉说了些什么，然后跟舒娟等人一起走向连休的视野盲区。
舒娟和百里苍兰出现在教室的前门，班上一片叫好声。
“舒娟！跳得太好了！”不知道是不好奇还是因为不敢，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会跟李佳霖一起跳。
连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们，戚流随时都有可能从她们身后跳出来，然后说“同桌，久等了。”
可是一想到戚流刚才和女孩的舞，连休就一肚子怒火。
舒娟和百里苍兰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戚流还是没有出现。
连休回到单人座写作业。表面神色如常，但落寞已经开始侵蚀他本就不坚固的心脏了。
上课铃响了，戚流快了沈易腾一步。
戚流匆匆地从第一组的过道下去，经过连休的位置时还在连休手上揩了把油。连休的目光始终跟着戚流，直到沈易腾宣布上课，连休才收回目光。
教室安静下来。
“报告。”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教室的宁静，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戚流。
“老师，我要换位置。”戚流撑着桌子站起来。
沈易腾没好气地说：“都已经换完了，你想因为你一个人打乱全班的座位吗？”
戚流毫不犹豫地说：“对。”
沈易腾懵了一下，底下已经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笑声，不少人用手捂着嘴。
“零抬头”的规则就是个笑话。
戚流又说：“我就换一个人，不耽误。”
沈易腾把书重重地往讲台一拍：“肆意妄为！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吗！”
戚流直直地盯着沈易腾的眼睛：“是您规定按照排名高的人拥有优先选择权。”
“那你觉得你在多少名？”沈易腾鄙夷地说。
“第一。”戚流立刻接话。
“第一名没有换位置的资格！”沈易腾说。
“那您制定这个规则的初衷是什么呢？”戚流问。
“激励学生进步。”沈易腾说。
“那为什么第一名不能换位置？是觉得他已经站的够高了吗？”戚流问。
空气安静了几秒，沈易腾说：“班上的第一名不代表年级第一名。”
“年级第一是谁？我考到年级第一就有自己选择位置的权利了吗？”戚流问。
空气又安静了几秒。
半晌，沈易腾憋出一句：“等你什么时候用二中的卷子考到七百了再跟我说换位置的事，就这样，你坐下吧。”
“二中的卷子考七百分？怎么可能啊！”
“沈主任果然名不虚传。”
戚流站了几秒才坐下。临坐时跟连休对上了目光。
连休看到了里面的歉意和不甘心。
“注意纪律！”沈易腾拍了拍讲台，“零抬头！”
放学后。
戚流拿了一瓶牛奶走了过来，“他们说我不跳舞就不让我回来。”插上吸管放在连休面前。
连休还是很介意，两个人表现得太过亲昵了，而且跳舞就算了，后面的唱歌又算什么？戚流后面唱的歌是他从来没听过的感觉，平时戚流都喜欢唱偶像的情歌，用温暖圆润的声音去诠释那些不同的情感，但在操场的那首歌除了□□，他什么都没听出来。
“那个女孩子是朋友的妹妹，当时的lo娘之一，也是靠舞蹈进来的，至于后面的歌..他们说我唱完就可以回来了，然后我就唱了..”戚流越说越小声，然后突然握住连休的手腕，“我愿意接受体罚，检讨书明天就可以给你，你别不理我。”
连休站了起来，跟戚流平视：“回去给我跳一遍我就原谅你。”
他不想计较了，戚流也是为了尽早回来才答应他们的要求罢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常有的事情。
“唱跳歌手一号准备就绪！”戚流往日的状态回来了。
两个人回宿舍的路上，戚流从地上捡了一朵沾染尘土的兰花，一只手打着响指作为节奏，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遇见你我才发现自己，那爱笑的眼睛，不经意地被你占据了所有，笑着对我伸出手...”
戚流改了一些，连休默默地听完：“又改歌词啊。”
“流哥！”
冷不丁的女声突然冒出来。
戚流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噎死，扯了一下嘴角，撇向女孩。
“很棒哦。”杨千皎挽着许易欣站在一群男生中间。
要不是杨千皎突然叫唤，两个早恋的家伙还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一堆人。
这群穿着迷彩服的新生太多事了啊！连休想归想，还是尊重戚流的交际。
还好我没往下说，为什么要跟着我啊？还是说路过？可路过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该不会是看上我同桌了吧？不行，同桌是我的！戚流心想，“怎么了？”一边说一边故意往连休身边靠了一些，以此宣示自己的主权。
连休察觉到戚流的小动作，硬生生憋住了笑，但指尖有意无意地掠过戚流的手背。
“没有，就是来听你唱歌。”杨千皎说。
“为了听我唱歌不惜跟了我一路，哎，太优秀的人总是有很多追随者！”戚流自信地拨了一下头发，“那就勉为其难地让你们点歌吧！只能一首！”
“操场的那首情歌，再来一遍。”许易欣说。
“换一个。”戚流说。
“不换。”许易欣说。
“那就不唱了哦。”戚流说。
“好好好，你随便唱吧。”杨千皎说。
戚流看了连休一眼，张口唱：“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记得考试时间必要时候闭眼，不去偷看~~”
“我很想偷看，但是条件不允许，老师站那挡住啦，同桌收起不给我看~”
“一个人学习主科和理科，在心里面，那抹灰就淡一些，小抄从眼前飞跃，我瞄见了最潦草的文字，好答案都该被宝贝，因为有限~”
连休把手臂搭在戚流的肩上：“你还真是不忘初衷啊。”
“话说我们年级第一谁啊？我居然掉下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戚流痛心疾首，抱住路边的一棵树撞了好几下头。
“你精分啊？”杨千皎说，“跟我哥说得不一样啊，他说你每次都会大张旗鼓地嘲讽第二，这次怎么换剧本了？”
戚流立刻放过那棵可怜的树，抱着手臂淡定地继续走路：“你们两个好好努力，争取继承我的位置！”
杨千皎翻了个白眼：“我哪敢跟你们这些大神比啊！我哥当年好歹也是b市前二十考进二中的，我勉勉强强上了一中，他数落我好久了。”
许易欣也翻了个白眼：“你太高估我们了，出成绩的时候我也被我哥骂了很久。”
戚流站在原地：“你要相信一中也是能出清北人才的！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到时候打他们的脸！”
杨千皎嗤之以鼻：“就这？能考本科就谢天谢地了！我哥上高中之后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
许易欣也没当回事：“你们刚升高一的时候我哥放假回家也跟我提到过你。”
戚流问：“说我什么？”
杨千皎：“他说得最多的是，‘那个特别狂的兄弟居然去一中了，他的脑子是被小猪佩奇踩过吗？’。”
“哇！你哥还真是不留余力啊！”戚流不屑地笑了一下，走到杨千皎面前，“回去转告你哥，他的脑子才是泥坑，一中的第一会打二中的第二的脸的。”
杨千皎乖巧地比了个“ok”。
“你哥说我什么？”戚流把目光转到许易欣身上。
“我哥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中，是不打算上二本了吗？”许易欣说。
“一中条件好啊，二中的宿舍可没有电梯，也没有那么多娱乐活动，二本的话我还真没想过，他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许易欣说。
戚流突然安静了几秒，笑容里包涵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释怀，又好像是疑惑。
“那就好。”戚流说。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分岔路口，戚流和一众男生选择了左边，杨千皎和许易欣走到右边。
告别了女生后，身后仍然跟着一群迷彩服男生。戚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大佬审视自己的小跟班一样，那群男生的眼睛里都露出了忌惮和敬佩。
因为跟他们有一段距离，连休很小声地说：“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药啊，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戚流摇了摇头：“我也很想知道啊，都跟了一路了，莫非是来寻仇的？”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中间的那个男生。
那群迷彩服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了学长？”
戚流抓起连休的手，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门禁了，你们不回宿舍吗？”
“我们不是在回宿舍吗？莫非你们打算出去上网？”某个男生兴奋地错了搓手。
“同桌，他们啥意思啊？”戚流低声问。
连休仔细地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这群傻小子认错宿舍了。一个人走错就算了，这么多人一起走错，开玩笑吧？就算不记得路总记得自己住几栋吧？
连休低声说：“估计走错了。”
戚流小声地对连休说：“我对一中的把关产生了质疑。”然后抬起手指了某一栋楼：“你们住那里，现在冲刺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戚流话音刚落，迷彩服们疯一般地向那栋宿舍楼狂奔，一边跑一边发出怪叫声，仔细听还夹杂了几句嘲讽。
连休看到了那个冲在最前面一骑绝尘的男生。他把帽子高高地抛向空中，然后举起了一只手，用食指兜住了帽子不停地转圈，一边跑一边说：“来啊！争第二啊！”
“你觉得他怎么样？”连休明知故问，因为这个男生跟戚流一样狂。
“他啊，我记得他，今天让他们一起走齐步的时候，我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他，非常突出的一个人。”戚流卡在最后一分钟刷开宿舍楼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是吗？那你后继有人了。”连休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他是因为同手同脚才显得与众不同！还差点把我带过去了！”戚流抓了抓头发，“你可以玩弄我，但是你不能瞧不起我的步伐。”
连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三个字，然后努力地憋着笑：“你有没有同手同脚的时候？”
“那肯定没有啊！”戚流毫不犹豫地说。
电梯门打开的前一刻，连休捧着戚流的脸，在嘴唇上贴了一下，然后走出电梯，笑嘻嘻地看着电梯里的戚流。
戚流再现那种很自然的同手同脚，自然到好像他就是这么走路的。
真·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流哥你去哪了？阿翔到处找你！”虞朝阳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大阳台的门被打开，一阵阵晚风吹到连休跟前。
“找我？”
戚流步伐突然就正常了，手握上402的门把时，虞朝阳又说：“流哥！保重！”
连休瞬间明白虞朝阳的意思，在心里给戚流上了柱香，立刻躲进了401。
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他如果去了肯定会被沈易腾说上几句，戚流肯定会保护他，沈易腾肯定会借题发挥，为了戚流能好过一些，他还是躲起来吧。
连休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拿起手机刷了一下，“学习园地”的群没人说话，又换到另一个微信，置顶没有发来消息，在一堆红点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群名，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四楼的群，因为里面写得清清楚楚。
-特工小队之四楼分队
最新一条是秦观发出来的“马上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点了进去，粗略地看了一下今晚的聊天记录，原来是虞朝阳着手布置了一个以“96”作为行动代号的任务，他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计划：“静观其变”（该偷听偷听，该偷看偷看，别惊着里面的人）
-又见：如果流哥被虐待了怎么办？
-Autumn：他能向恶势力低头？
-见闻广博：他只是个血肉之躯！
-：所以这次是“96”啊！救流行动！
-Autumn：一旦他求救就立刻冲进去！
-又见：如果门反锁了呢？
-见闻广博：那就不惜一切代价把门弄开，然后再冲进去！
-Autumn：先声明！今晚要是被阿翔抓到了，能卖就卖，别逞强多掺一脚
-：“就这么定了！抄家伙，402门口集合！”
连休打开了门，对面紧闭的木门上贴着四个家伙回头跟他对视一眼，然后就专心执行自己的任务。
虞朝阳双手圈成一个圆圈贴在门上，耳朵贴在了这个心里安慰版的“听筒”里。付秋实带着一个听诊器，冰冷的金属铁片紧紧地按在木门上。秦观趴在虞朝阳左边，试图从门底下的缝里看到一丝蛛丝马迹。何广博比虞朝阳多了一个工具--他把一张草稿纸卷成圆筒，蹲在虞朝阳右腿边，有条不紊地开展自己的工作。
连休看他们都光着脚，自己也脱掉了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虞朝阳旁边，指了指402，然后手在耳边转了几圈，摊开了手。
那四个负责“窃取机密”的“特工”不约而同地摊了摊手，然后身体离门又近了一些。
连休靠在旁边的墙上，轻轻地拍着胸口，等候结果。他竟然有了一种“另一半”进妇产科的那种不安感，又害怕又期待，心脏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怎么努力调整都无法使呼吸顺畅，哪怕只是顺畅一丢丢。
因为快到熄灯时间，四楼的走廊只剩这几个热爱生活的男人，不，应该是特工小队之四楼分队的成员们。大家都屏息凝神地干着偷听/偷看的活儿，生怕自己错过了一点声（re）音（nao）。
等到走廊的灯都自动熄灭了也没见沈易腾出来。
经历了一瞬间的失明后，虞朝阳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连休猜到他是想用微信交流，所以也拿出了手机。
-：老何你情报是不是有误啊？阿翔没准已经走了！
-见闻广博：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不能质疑我的情报工作！绝对在里面！
-又见：@76dd
-朽月十八：别@了，他玩不了手机
-：你怎么知道？
连休本来想说“他都没回我，肯定没机会碰手机”，但是手指碰到屏幕的时候，又变成了“他要是闲着会这么久不说话吗？”
五个人面对面用手机聊的火热，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了他们猥琐至极的笑容。
连休无意识地瞄了一眼饮水机，这一看就让嗓子反应过来了，不断地向大脑传递想喝水的信息。
-朽月十八：我回屋喝口水
-又见：动作轻点
连休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拿起杯子的时候感觉杯身轻飘飘的，仰头一口喝掉里面不多的凉白开后还是觉得渴，只好拿上杯子走出了宿舍。
401的门打开的那一瞬间，402也露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缝隙。
站在402门口的那几个人丝毫没反应过来，还在使劲聊微信，不知道他们聊到哪里，笑容比刚才更猥琐了，虞朝阳□□着用手肘怼了怼秦观。
“熄灯时间还玩手机！”
402的门已经完全打开，沈易腾负着手站在门口，双脚与肩同宽，因为逆光的原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从他的语气推测出五个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只见一只肥硕的手遮住了左边的手机光，下一秒，那台手机就到了沈易腾的手上，手机光照在他的双下巴上，眼睛里的贪婪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古代那种行为不端的老员外，他从左到右地没收了手机，五台手机叠在一起，呈扇形打开。
“连休，你干什么的！”沈易腾又说。
连休站在原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淡淡地说：“出来倒水。”
“非要等熄灯才倒水吗！毛病怎么这么多！”沈易腾顿了一下：“没打报告，扣分！”
...
无所谓了，反正都扣这么多分了。
连休假装没听到沈易腾的话，走到饮水机面前接水。
“戚流！都熄灯了你出来干什么！”沈易腾说。
“报告，出来倒水。”戚流说。
“之前怎么不倒！怪不得唐辉要换宿舍！你们毫无纪律可言！”沈易腾说。
“报告，熄灯前都在倾听您的劝导。”戚流越过了沈易腾，走到连休身边，大阳台的门关着，走廊没有多少光线，加上饮水机挡住了光，戚流快速地碰了一下连休的小拇指。
在戚流收回手之前，连休反手勾住了戚流的小拇指，察觉到戚流想挣脱，连休勾得更紧了些。
反正现在熄灯了，手机也息屏了，这些人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
“目中无人，我看你们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沈易腾留下这句话，带着五台手机从楼梯走了下去。
等听不到沈易腾的脚步声后，付秋实狠狠地“呸”了一下。
虞朝阳咬牙切齿地说：“先回宿舍！明天复盘！”
这四个倒霉鬼果断回了宿舍。
戚流勾着连休的手指，把他带到401里，然后把他按到床边坐下，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不发一语。
“你去了那么久原来是学看手相啊？”连休打趣，手心被戚流轻柔的动作挠得有些痒，这股痒意从掌心出发，一直蔓延到耳朵深处。
戚流没有像平时一样立刻接话，他突然抬起手，覆在连休的额头，然后手掌往下滑，合上了连休的脸皮。
连休的身体一动不动。
戚流进宿舍之后就有些奇怪，身上那种爽朗灵动的少年气好像被那道木门隔绝在外了，现在的他跟那天晚上是一样的，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也能感觉到他的沮丧失落。
漆黑的宿舍里安静了许久，本来就暗淡的月光被窗帘遮住了一部分，只有倔强的空调灯悬在上方，堪堪地照着通往小阳台的路。
“同桌，我知道你有烟。”
戚流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种悲伤的感觉更浓了，他平时说话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还带着一种迷之自信，除了故意为之的某些语气词，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干脆利落，而且都会习惯性的给尾音加上重音。
连休被戚流遮住了双眼，心里好像看到了黄昏下的汪洋，而戚流站在这片蓝色中间，被天际线的余晖勾了出轮廓，不知是要陷进水里，还是融化在光里。
连休斩钉截铁地说：“不给。”
戚流叹了口气。
又安静了。
连休决定先开口：“阿翔跟你说了什么？”
“不，不是的。”
戚流突然张开双手，把连休紧紧地抱在怀里，勒得连休差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