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走廊的喇叭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前奏,成功把连休从跟戚流battle的梦里拉回现实。印象中这首歌的前奏很短,而且原唱的声音温柔绵长,听了还能助眠的那种。闭着眼睛摸过被角盖在腰上,争取再睡一首歌的时间。
前奏响完,沈易腾用带着地方特色的口语唱出了这首曾经激励无数人前行的经典老歌,原唱希望听这首歌的人能飞得更高更远,而沈易腾大概是想把追梦人的翅膀折断拔掉羽毛剁碎下锅炖到入口即化的程度。
连休缩进被子里,试图用枕头堵着耳朵来削弱沈易腾带来的精神攻击,但那个歌声就跟蚊子在耳边飞一样,只要听到一点点就会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的生命值在慢慢流逝,在阵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连休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对面的床。
戚流弯着腰盘着腿,被子圈住了肚子,双手搭在膝盖上握紧了拳头,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手。
戚流突然抬头,跟连休对上了眼神。
戚流抹了一把脸,眉毛舒展开来,翻身下床:“同桌,早啊。准备一下吧,大型赶尸活动要开始了。”
连休回了一个“早”,下床走向小阳台。
沈易腾还在唱着,难听归难听,至少提神醒脑抗疲劳。唱完以后像催命鬼一样要求学生尽快到操场,催完以后开始读名人的励志语录,越听越烦,睡意全无。
连休打开门,戚流抿着嘴靠在墙上,有撮呆毛竖了起来,整个人慵懒颓废,眼睛里还带着疲惫。
那些从楼梯冲下去的学生见到戚流都打了声招呼。李佳霖夹在人群中,双手插着口袋慢慢地下楼梯,经过戚流先是说了声“早”,头也不回地说:“东方不亮西方亮,肾虚啥样你啥样。”
除了戚流,其他人都以为李佳霖在自言自语。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雾陵一中被一层紫纱笼罩着。连休和戚流沉默同行,戚流勉强睁开眼睛,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走了半天才到操场。
两个人走到四班队伍最后面,戚流直接闭上眼睛站着就不动了,连休看着何广博闭着眼睛清点人数,舒娟和秦观靠着虞朝阳的身体一动不动。跑操就像一场湘西赶尸的盛宴,人群没一点生气,沈易腾在主席台上拿着喇叭喊话鞭打着普通学生前进,要是晚上不开灯再点上几根白蜡烛就直接实锤了。
学生跑了多久,沈易腾就说了多久。跑步的时候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可以不被沈易腾的洗脑式教育折磨,好不容易跑完了还要站着听沈易腾说另一番道理。
好在沈易腾今天只说了一个人生道理就说“道理我就讲到这里”,就在众人以为要解散而松懈时,沈易腾又一次当众点到了戚流的名字。
戚流懒散地脱离队伍,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看主席台。沈易腾点到连休的名字时,戚流停下脚步,睁开了眼睛看着主席台上拿着喇叭笑得奸诈的沈易腾。
连休走到戚流身边,戚流又闭上了眼睛凭感觉走路。两个人走上主席台,跟沈易腾保持了三米的距离。
沈易腾拿着喇叭说:“6月17日,高一四班的戚流,连休二人,无视课堂纪律,当众顶撞老师,严重违反学校管理制度,应给予其记过处理。念班主任反响较好,无较大事端的前科,现采取通报批评,给予其一周劳动改造。希望其他同学能够引以为戒,日后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绝不姑息,严格按照学校规章制度执行,屡教屡犯者加倍处罚直至开除学籍。”
连休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一中顶撞老师的学生多了去了,就算拿两个人开刀也改变不了某些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这个幼稚的主任与其去做这种无用之举不如想办法提升一下学校的教学质量。
沈易腾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又拿起喇叭说了几句。不仅台上的两个人不理睬,连台下的人也不理睬。沈易腾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好又拿台上的两个人来作为话题讲述人生道理,从“顶撞老师是不对的”扯到“情绪决定身体状况”,硬生生耗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才宣布解散。
人们在这声解散后用尽浑身解数冲向食堂和教学楼,不愿多看沈易腾一眼。从主席台经过的人流堵住了主席台两边的楼梯,戚流本来想握着栏杆翻下去,考虑到连休的技术只好作罢,陪着连休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学生。
沈易腾站在后面盯着两人手腕上的红绳,说:“学校规定,不可以佩戴饰品,还规定杜绝封建迷信。”
戚流回头笑了一下:“好的。”
等下面的人少了一些,连休才走下楼梯。两个人默契地走向教学楼,在一楼的楼梯间看到戚流那张照片,连休看着身边的真人有些发笑:“秀的一批。”
戚流看着墙上的那张照片,现场给连休摆出了同款姿势:“你是来争第二的吗!”
“滚。”连休踢了戚流一脚,若不是戚流反应够快及时抓住扶手,现在已经滚下楼梯了。
戚流抓着扶手冲到平台看着下面的连休笑着说:“我的同桌妄想将我灭口从而夺得年级第一的位置,手段残忍心肠恶毒。”
“毕竟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连休慢慢地上楼梯。
“在我最放松的时候,绝不带着感情就下手...”戚流突然就唱了起来,还把歌词改了。
“理智追星。”连休从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起,这个歌手的歌简直无处不在,商场,广场,甚至回家都会听到他的歌。
“我这应该不算追星,只是听他的歌不关注他的人,出专辑必听,倾家荡产也要听!”
聊着聊着就到了教室,连休已经把“流氏索命”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看到桌子上的那些便利贴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两个背包放在桌子上,前面那四个跟他们一起热爱生活的男人此时都在赶着作业。连休从背包里拿出未完成的作业戴上耳机假装听不到戚流说话。
戚流事无巨细地讲着各种知识点,经常打破常规从一个极其难以言喻的角度切入题目的中心,秀得连休不要不要的。但这些题自己原本就会,再听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就算跟戚流说了他也假装听不到,还说当给自己复习,连休只好随他去了。
连休写完作业,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腕转得咔咔响,脖子也是一样。好在昨天休息得早,此时的精神状态依旧良好。把作业交过去之后本来想嘲讽同桌一波,结果戚流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自尊心受挫的连休看着戚流的睡颜,这一看差点没当场笑死。顺手拿了一张卷子盖在戚流的脸上遮住了那颗被蚊子叮肿了的唇珠。
怪不得一直抿着嘴,肿得跟去做了丰唇手术一样。原本精致小巧温柔与性感并存的唇珠此时变得十分油腻,连休完全没了那种想把他按在墙上慢慢吮吸挑逗唇珠的欲望。
舒娟拿着同款卷子走过来,看着连休说:“流哥这是?”
一阵纸张的响动后,戚流露出了半脸,眼睛里还有浓浓的睡意,就连声音也是慵懒至极带着一点沙哑:“上面有道题不太会,我把卷子放在脸上让它渗透到我的大脑里加深记忆。”
“牛逼。”舒娟见戚流没睡醒,转身不再打扰。
上课铃声响起,戚流撑着下巴坐了起来,左手手指曲起遮住了嘴。
戚流就这么捂了一个早上,连饭也不在食堂吃而是让连休打包回宿舍偷偷摸摸地一个人吃。下午直接带了个粉红色的一次性口罩上课,不仅看着都热,还特别辣眼睛。
下了晚自习,戚流带着那个粉红色的口罩跟其他人玩着各种步伐回到宿舍楼前,戚流跳上平台拿出学生卡刷开了玻璃门,直接走楼梯而不是跟众人一起坐电梯。
连休憋了一下午,回到宿舍才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写作业,分不出心去听耳机里的口语,干脆拿出手机把这件事情记录在朋友圈里。写了很长一段,以纯文字的形式发送成功。刚放下手机,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连休点下接通,江逐黎□□着上身靠在床头盯着手机屏幕,突然用手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缝隙:“敢问阁下这深蓝配浅绿再搭上橘黄边的衣服是什么时候的潮流?”
“校服。”连休自己心里清楚这件校服很丑,他刚开始也不愿穿,但看戚流穿得那么好看,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噢!上帝啊!瞧瞧这大胆的撞色和这巧妙的搭配!让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像愚蠢的土拨鼠!”
“您要没事儿上边儿上玩去,我还得学习呢。”连休看着屏幕那边丑陋的嘴脸作势要挂电话。
“且慢!我想见一下那个被蚊子叮到嘴的大神!他在吗?”江逐黎做出了经典的尔康手。
连休翻了个白眼:“您闲了就上屯儿里玩儿一天,指不定能成。”
“你这个恶毒的烂苹果忍心我这个时尚界的弄潮儿变成这样吗?”江逐黎突然说起了英语,连休用英语回应:“我将亲自驾驶火箭去伦敦把你接回来,助你圆梦。”
“你这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小呢?”江逐黎继续说着普通话。
“小你妈。”连休扯了一下嘴角,单手折断了那支中华铅笔。
“啧啧,思想真他妈龌龊啊。我是说你的年龄,要是跟我们一样大,现在就不用分隔两地了。”
“你能不能动动你那个发臭的猪脑子,我顶多跟昭儿在一个州,跟你有屁关系。”
“你到时候也出来了,雨哥一个人在国内很无聊啊。”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闲话,江逐黎这个工具人给连休讲了几道题就被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江逐黎下床的时候愣了一下:“我不是要看嘴被蚊子叮了的大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