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休往上翻了一下。
失踪人口谢广昭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份文件和几张截图。
连休点开了截图，标题栏写着
-《年仅十三岁的中考状元！》
-《被两大高校争抢的天才少年！》
-《曾获竞赛一等奖的省状元为何放弃一众名校？》
-《雾陵一中以六十万奖金成功招揽状元！》
连休：....，他偏过头，戚流神情专注，落笔果断，笔锋犀利，行云流水地在卷子上写出答案，确实有省状元的味道，但是下一秒，戚流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
-多看我，不散伙
这个总押韵的精神小伙真的是传说中的省状元吗？雾陵一中血亏啊！连休闷闷地想，又翻看手机再次确认上面写的名字，截图下面还有一些采访的照片，戚流看起来青涩稚嫩。
记者：“同学你好，作为第一个出来的学生，请问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戚流：“有啊！您让一下，我赶着回家吃午饭！”
第二张图片，戚流单肩背着双肩包，看天色应该是第一天的下午。
记者：“同学，请问你对这次考试有把握吗？”
戚流：“有没有把握暂且不提，您让一下，晚饭时间到了！”
第三张采访，戚流的神色有些慌张。
记者：“同学。”
戚流：“赶着吃饭，不好意思！”
第四张采访，戚流带了个帽子，压低了帽檐。
记者：“同学，你还急着回家吃饭吗？”
戚流：“不急了。”
记者：“你每次都是第一个出来，看起来很有信心啊！你的愿望是什么？”
戚流：“能吃上饭。”
记者：“你对这次考试有什么看法？”
戚流：“不让提前交卷，耽误我吃饭。”
记者：“你报考了哪所高中？”
戚流：“a市和b市能想起来的学校都写上了。”
记者：“你想读哪所高中？”
戚流：“随缘吧，不过最好一中。”
记者：“为什么会选择一中呢？是因为师资吗？”
戚流：“一中的伙食好，地方大，抢饭这件事情想对来说要比其他学校简单。”
连休看完一阵无语。戚流这家伙想吃饭想疯了吧！他把米线推到戚流面前，戚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疑惑从释然只需要一秒，连休的嘴就被塞进了米线，连休吃完了嘴里的，刚张开嘴想要说话，又是一筷子米线，他一边咀嚼一边看向周围，确保没有多余的视线投过来，他心安下来，扯了扯戚流的衣服：“你当年中考多少分啊？”
戚流自己吃了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放心吧！下次我肯定能考好！不会耽误的！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相信我！”
“你是中考状元？”
“可恶啊！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戚流放下筷子和笔，单手撑着脑袋：“你怎么知道的？我应该没说漏嘴啊！”
连休笑：“网上搜的。”
戚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咳嗽了一下，稳定下来：“啊，是的，确实是这样的。”
“怎么不告诉我？”连休保持微笑。
“都过去那么久了，只是一个头衔而已。”
“你向来看重荣誉啊。”
“我不想给你压力，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更崇拜我了？”
“我吃得上饭吗？”
“那必须的啊！”戚流拍了一下桌子：“你可是我同桌！我再饿也会帮你搞到吃的！”
“行。”连休从戚流碗里夹走了肉片，“感谢。”
戚流戏精上身，抱住了自己左右晃动：“原来你只是为了碗里的肉片！不说了，我要打开某音乐软件了。”
餐厅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几乎要坐满了，戚流所在的四人桌依然空着两个位置。
“流哥，失恋了？”
“没有啊！”
餐厅里有一半的人都来过这张四人桌前问了戚流这个问题，戚流每次都这么回答。连休正吃着，跟门口的舒娟四目相对后，舒娟挽着百里苍兰过来了，一坐下就用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指甲敲了敲桌子：“流哥？”
戚流头也不抬地说：“看朋友圈。”
舒娟立刻拿出手机，百里苍兰凑了过去，过了几秒，两个人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她们两个站起身时，百里苍兰挽起头发说：“杨千旭在校门口等你。”
戚流盯着百里苍兰的背影看了几秒，又低下了头。
停车场。
戚流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休跨坐上这辆小电动车，戚流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边调侃一边把把手转到最快，而是静止了半分钟，调转了车头朝反方向开去。
连休也不问。
戚流开出学校后门时，连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轻松了。
“同桌，我跟你说，后门的巷子里有很多好吃的！闻到味道没有？”
连休刚要说话，车身猛地一甩，差点把他甩下去，他探出头，一巴掌打在戚流的腰上：“你他妈..”，话没说完，戚流被被一群不同校服的学生截住了，有几个手里还拿着木棍和刀具。连休立刻戒备起来，直接下车站到戚流旁边盯着这七八个有器械的少年。
“没意思啊。”
戚流缓缓开口，视线锁定那个坐在后面悠哉悠哉嗦粉的两个人身上。
其中有些微胖的男生抬头跟戚流对视，一句话都没说，另一个也看向戚流，只见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讲道理..”
他刚说就被戚流打断了：“你知道我不想跟你们讲道理的，不过你们全都来了，让我跟我同桌说两句吧。”。戚流下车，留连休一个人懵逼，连休双腿撑着地面保持平衡，盯着戚流。
戚流把背包放到车兜里：“你先回家吧，这里人多，我怕你受不住，午饭之前我一定回去。”
连休不屑地笑了一下，手撑在车座上，身体顺势前倾，撑住了头，慵懒地说道：“我是来给你撑场子的，又不是来主持公道的。”
“啊？撑什么场子？”戚流眼珠子转了转，笑出了声：“两个人打一群人打不过啊。”
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扔掉手里的筷子，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真是日了黑猫警长了，你们两个聊完没啊？兄弟你先回去吧，不要瞎掺和！”
“注意跟我同桌说话的态度。”戚流转过身，不善地看着对方。
连休本来没什么感觉，被戚流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爽，他把视线移到那个人身上，这人身形匀称，梳着三七分的头发，穿了雾陵二中的校服，手腕带了一块银色的机械表，脚上一双纯黑的篮球鞋，这两样东西连休再熟悉不过了，这个人长得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死活想不起来。
“好的，休哥，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们有些话想跟戚流单独聊。”这位雾陵二中的学生朝着戚流走来，脸上始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但是他的表情在视线落到连休身上的那一瞬间多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那是跟连休同样的心情。
“他不用回避。”戚流又转过身，对连休说：“不过你不想听可以先回家躺着。”，他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放到连休手心里。
这副交代遗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连休把戚流家的钥匙收进了口袋，无所谓地偏了偏头：“我不认路。”
戚流愣了一下，跨坐上车：“那找个地方停车吧。”，本来围得紧凑的圈子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戚流慢慢地把车开到那两个雾陵二中的学生身边，一边停车一边说：“同桌，我去给你买点水果吧。”
“干他个神医豆豆，你能不能先坐下？他们去买水果就行了！”一阵风吹过，这人的发型纹丝不动。
“好吧！买几个苹果就行！”戚流撇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弯下腰对着红色的塑料凳擦了又擦。
戚流说完，那几个拿棍子的离开了。
雾陵二中的学生无语地看着戚流的动作，翘起了二郎腿：“你什么时候这么娘了？跟他妈沸羊羊似的！”
“你先嗦粉吧。”戚流撇了他一眼，擦干净凳子后，对着连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坐吧，要不要吃些什么？这家店的酸辣粉非常出名，不过我不想你在早上吃这个，会拉肚子的。”
“那你他妈让我吃？”雾陵二中是学生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筷子盒都移位了。
戚流假装没听到，面不改色地擦掉即将掉落在连休裤子上的那抹水渍。
连休不明所以，说这群人关系好吧，戚流又流露出一种疏离感，说他们关系不好吧，戚流又放弃回家休息的时间坐在这张桌子上。但是既然戚流坐下了，那他就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等戚流擦得干干净净了，水果也买回来了，去买水果的有一群人，只回来了一个，放下苹果也离开了，戚流道谢后随手拿了一个苹果，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转动了一下苹果，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下刀。
“酒酒她..”
二中学生刚开口，戚流的右手顿了一下，垂下眼皮打断二中学生：“不聊女人，再聊走人。”
二中的学生立刻转移话题：“你找对象没？”
戚流点头，削出来的苹果皮又薄又均匀，他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把剩下的伸到连休嘴边：“尝尝，很甜！”
连休吃苹果的间隙，注意到那个微胖的学生一直没有说话，全程都在认认真真地看着。
“擦他个多拉a梦！怎么没见你说啊！”二中学生又拍了一下桌子。
“我有在朋友圈公开啊，对了同桌，差点忘记介绍他们了，这是二中的万年老二，”戚流看着这个戴名表穿潮鞋的学生，又转向另一个学生对连休说道：“这位在二中蝉联第一，林荆。”
不知道为什么，戚流在介绍林荆的时候放慢了语速，连休想了一下，戚流之前好像有说过二中第一是一位聋哑人，捋顺了之后连休露出了标准的微笑：“连休。”
“日他妈小熊□□，我的名字呢？”万年老二又拍了一下桌子：“你好，老子叫杨千旭！”
连休：“...你好。”
杨千旭又说：“是哪个白白净净的妞啊？”
戚流偷偷瞄了一下连休，捂着嘴：“哈哈哈哈。”
连休扯了一下嘴角。
戚流赶紧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他确实比很多女孩子要白。”
“带出来见见啊！”杨千旭拿了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了一口，转过头说：“草刑，搞一口？”
林荆摇了摇头。
戚流揽过连休的肩膀：“这不是带出来了吗。”
“逗双面龟玩呢你！别小气啊！带出来认识一下！”杨千旭咬了一口苹果。
戚流趁连休在咀嚼苹果时，握着连休的手腕，在已经吃了一半的苹果上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就是他啊！”，朝着连休挑了一下眉毛。
杨千旭瞪大了眼睛，苹果从他手上滑落，砸在布满油渍的木桌上，他慌忙捡起，拿过戚流垫在纸巾上的水果刀：“你快别开玩笑了！”
戚流笑着说：“没开玩笑啊，他就是我男朋友。”，视线转到林荆身上：“怎么样？”
林荆点头。
杨千旭惊恐地看着连休。
连休对杨千旭没多少好感，咋咋呼呼不说，还没礼貌，举手投足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露出那些品牌的标志。
林荆拿出一本本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放到戚流和连休面前，上面用不算好看的字体写着
-戚流有些吵闹，他是健康的高层七号人格。
戚流笑着说：“你黑我啊！我哪里吵了！”
林荆在本子写下
-戚流对你许下过承诺吗？
连休笑着点头。
林荆露出了微笑，看了杨千旭一眼，特地挪开凳子，在本子上写了一会儿，放到了连休面前，折起另一边不让戚流看到。连休接过本子，林荆写了很多。
-七号人格崇尚自由，不轻易许下承诺，戚流通常无法及时感知到你情感的变化，只要你舍弃那些无谓的猜测和情绪，你会感觉到戚流对你的爱和热忱。
连休看完，重新打量这个不修边幅的学生，这个站在二中食物链顶端的人在本子上轻描淡写地用几句话把一中食物链顶端的人写得清清楚楚，仅仅见了一面，也一针见血地把他这个外来的客人□□地摆了出来。
“写了什么？偷偷告诉我吧！”戚流手掌在耳朵处弯成一个弧形，耳朵贴到连休嘴边，做贼似得：“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
“喂，”杨千旭敲了敲桌子，小声地说：“你认真的啊？你姐不得打死你！”
“我认真的啊！姐姐很支持我跟他谈恋爱！”
在这条人来人往的巷子里，雾陵市学习的天花板聚在了一起，他们没有聊学习，而是八卦一中天花板的感情现状，一中天花板大大方方地向友人介绍他的存在，偶然吹起一阵微凉的秋风拂过戚流，奶香味乘着风钻进了连休的鼻间，他看到那个坚定的侧脸用眼花缭乱的手势，心中的涟漪荡了一圈又一圈，戚流偶尔会转过头，两人对视的时候，连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偏过头，看向巷子的尽头，刚才那群拿着棍子的学生在支棱一个摊子，没拿棍子的学生提着食材在两家对门的店来回奔跑。
一片残缺的叶子离开了大树，飘飘荡荡地到达了另一个地方，落在地上，跟另一片不完整的叶子拼凑在一起，他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众人面前，不是为了乞求人们观望，而是为了那中间那根严丝合缝的叶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