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那些骑着三轮车的小摊贩早已布置好了自己的摊位，属于夜晚的叫卖声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我给你看个宝贝！什么宝贝？你过来看不就知道了嘿嘿嘿~”
“臭豆腐！臭过你臆想出来的妈批！”
“烤玉米，又烤，又玉，又米。真好吃！”
戚流和连休从饭店里出来，看到眼前此情此景，戚流不禁发出感叹的声音：“龟龟！”戚流带着连休挤进一处摊位前：“老李！”
连休都没看到摊主，空有一辆小吃车和在烤架上冒着热气的玉米，铁板上还放着两块饼皮和几块鸡柳，专门做章鱼小丸子的机器上也挤上了面糊，炸锅里冒着泡泡，薯条浮在面上，里面还能看到鸡块。等戚流说完，李佳霖凭空出现在烟雾后面，手脚麻利地抓起两个烤好的玉米装进塑料袋里直接扔给戚流：“滚，别他妈妨碍老子做生意！”
戚流险些没接住，玉米在他的手上反复左右横跳，最后好不容易抓到了签子，戚流抽出一根玉米放在连休嘴边：“他烤的玉米贼好吃！你尝尝！不好吃我帮你代打！”
连休对着玉米吹了几下，咬了一口。跟平时吃的烤玉米不太一样，味道说不上很好吃，但又很特别，吃了第一口之后还想吃第二口。
戚流拨开人群，绕到李佳霖身后对着连休一脸得瑟：“怎么样，是不是好吃到怀疑他放了罂粟！”
戚流这一说，那些路人都看了过来。李佳霖翻动了一下玉米，直接掐住戚流的后颈皮：“我看你他妈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死活啊。”手上加大了力度，痛的戚流往后退了几步。
李佳霖又掐住戚流的后颈皮，把他拉了回来：“快他妈干活！”
戚流拍掉李佳霖的手：“知道了，我先送我同桌回家。”
连休看着满是油污的小吃车，皱了皱眉。还在等待的客人们唾沫横飞，聊天的声音几乎要盖过李佳霖放在车头的扩音喇叭。
戚流从后面戳了一下连休的肩膀，玉米碎粒掉在连休的衣服上，戚流伸手扫掉了残渣：“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过来。”
连休从人群中出来，单手插着口袋站在一旁：“有事？”
戚流本想用指尖抵住玉米尖，被烫了一下，一秒缩回手，吹了吹手指：“今天生意挺好的，我留下来帮他。等存货卖光了我就回家，不用担心我。”
连休看着不远处那群人，有些已经等得不耐烦而破口大骂，被称为校霸的李佳霖此时陪着笑脸不停地安抚客人的情绪。虽然速度很快，但仍旧是供不应求。
连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拍了拍戚流的肩膀，扔掉手中已经吃完的玉米：“快点。”揽着戚流走向李佳霖的摊子，绕过人群站在李佳霖旁边，看着那些油腻腻的东西，手在僵在空中，不知落在何处。
戚流啃完最后一口，直接往后一扔，连头都没回就听到硬物与塑料袋碰撞的声音。
戚流另起炉灶，放上一排玉米：“同桌，你去收钱吧，价目表在前面。多沾点铜臭味，食点人间烟火。”给玉米刷上油，将旁边的饼皮翻了个面，顺手翻了一下烤鸡蛋仔的饼机。
连休应允下来，收钱、找钱、记账，比戚流还忙。
除了连休报单子，三个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东西越来越少，人越来越多。其中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已经吃了一半的东西特地绕回来又买了一份。
“小哥哥，你家的东西很好吃啊。”
戚流闻言抬头，擦掉额头上的汗：“你们今晚已经来第三次了，还想吃什么，我一次性满足你。”
连休在纸箱里翻着一块钱，太过于专注别的声音，以至于戚流这句话他只听到了后面那一点点。整个人愣了一下。
性满足？学坏了啊。
“小哥哥，来五串烤面筋！”
戚流扫了一眼货箱：“面筋没有了，我建议你来五个玉米，玉米益肺宁心，健脾开胃，利水通淋，贼好吃。”
“也行，不过，两年没来了，现在换了个大帅比来收钱啊，之前那个女孩子呢？”
两个人的手同时一顿。戚流将烤架上的玉米打包好递了过去：“你们那么漂亮，先给你们好了。”
连休看着戚流这波操作，叹了口气。
最后一份东西卖出，李佳霖关掉了顶棚的灯，坐在小板凳上，拉出纸箱和手机对账：“妈的，今晚净赚三千七百多啊，儿童节的钱真好赚！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他妈就多拿点货了！”
戚流将凳子勾到连休身后，等连休坐下后，自己单手撑着台面：“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小孩子。快分点钱给我同桌！人家都帮你一个晚上了！”
李佳霖直接从纸箱里抓了一把钱放到连休腿上。每个面额都有，粗略地看一眼也知道这里差不多三四百块钱。
“不需要。”连休将钱放回纸箱。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喊了三个小时滴水未进，嗓子有些沙哑。举起手从戚流的背包里拿出水嘴，最后一点都吸不上来了才作罢。
李佳霖从底下拿出几瓶矿泉水放在地上，自己拿了一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手上用力直接将瓶子捏到变形，水瞬间没了一大半。水顺着嘴角流下，滴在白背心上。
戚流拿起一瓶水，拧开放在连休手边，示意他将手伸出来。等连休伸出手，戚流慢慢倒水，连休搓了搓手。两个人换了一下，洗干净手之后，戚流拧开一瓶新的递给连休，将刚才那瓶放在李佳霖手边，李佳霖还没搓几下，水就没有了。戚流抬手将空塑料瓶扔进三轮车上的塑料箱里。又拧开一瓶，拿出水囊往里面灌水。
李佳霖抬起手擦掉嘴边的水，翻了个白眼：“卧槽，不带打包的啊。”
戚流顺手抄起一瓶水往里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离这里有多远，家境贫寒，能省则省。”
李佳霖坐到驾驶座上：“今晚心情好，快他妈上车。”
戚流有些为难地看向连休，连休朝着车尾挑眉。戚流拍掉手上的灰，按着车板翻身上车，拿起倒扣在烤炉上的塑料粉色小凳子放好，坐在隔断杆上看着连休。
李佳霖回头看向连休，见连休还没上车，拍了拍隔断杆：“上来啊兄弟。”
连休扶着隔断杆上车，屁股刚挨到隔断杆就被戚流制止：“你别学我，我是反面教材，你坐下面，我怕你遭不住。”
连休只好坐在戚流腾出来的塑料凳子上，长腿几乎无处安放，坐着比站着还要累。
三轮车猛地加速，连休一点准备都没有，在他的印象里，三轮车都是特别慢的。头直接撞到戚流腿上，连休下意识说了句“卧槽”。戚流倒吸一口冷气，一巴掌打在李佳霖后背：“别开那么快！”
李佳霖吹着口哨：“得了吧，你开鬼火比我快多了。”
李佳霖看了一眼后视镜，戚流虽然在跟自己说话，但始终都是背对着自己，坐在阻断杆上不知道看哪里，没有低头看连休。
李佳霖给身后的人表演了一个三轮车极速过弯，戚流依然稳如老狗，连休再次撞到戚流的腿上，还是那句“卧槽”。
戚流回头打在李佳霖背上：“我同桌没经历过三轮车漂移，你开慢点。”
李佳霖速度不减，放在踏板上的腿抖了起来：“流哥同桌，你住哪里？”
戚流抢先回答：“我们住的不远。”
连休“嗯”了一声。
“得嘞！”
李佳霖一路狂飙，连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三轮车居然可以开这么快，也是第一次知道寻常的漂移伎俩三轮车一样可以玩得飞起，最可怕的是，车上的东西竟然能抗住这么刺激的操作，全程没有东西掉下去，连油都没洒出来。
在小区门口停下，戚流翻身下车，扶着连休下来，在后车轮上踢了一脚：“李爱卿速速归家，莫要留恋。”
李佳霖留下一句“傻逼”，开到最快，整个车身一甩，回正了方位，将把手拧到最末端，车子带起了一路的尘沙。
两个人走进小区，连休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信封递到戚流面前，戚流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手却将背包拉开，疯狂朝着连休使眼色。见连休真的有意要放，戚流拉上拉链：“我开玩笑的，别人每天都在为怎么赚钱发愁，而我不一样，我每天都在为怎么花钱发愁，我最近就一直在想，二十一块钱如何花一个月。”
连休“噗嗤”一声：“小鬼，今天六一啊。”
戚流迟疑了一会儿，伸手在信封上，轻轻地捏了一下，手感不像是纸。一把拿过，撕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wow！炫酷虹光幻彩爆闪buff手指灯！”
连休翻了个白眼：“一个破灯哪来这么多形容词。”
“快快快，帮我拍个视频！这东西太帅了啊！配得上我的身份！”戚流跑到连休面前，三两下就套在了手指上，按亮了开关。十只手指闪着不同颜色的光，在这条昏暗的小路里格外刺眼。
“幼稚。”连休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像，站远了一些，将镜头对准戚流。
戚流双手举过头顶：“3，2，嗲！不要拍我的脸！拍手就好了！造吗？”
连休把镜头移上了一些。戚流倒数完，连休按下录像键。
带着光效的花手转出残影，快到连休看不清是怎么个转法。半个学期以来，戚流每次一高兴就转花手，连休一次都没看懂。
戚流带着手指灯，两只手比了个爱心，连休按下暂停键，收起手机。戚流也放下手，拨弄着手指灯：“既然它在我的手上，那它就是我的了！”关掉灯光小心翼翼地放回牛皮信封里，塞回连休手里。
连休直接拉开戚流的背包，把信封扔了进去：“只有小鬼才会玩这些东西。”
戚流笑了一下：“才不是小鬼。”
“小鬼。”
“才不是小鬼。”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