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一天，杜桥放任自己睡了个懒觉。
早上九点多起来，拉开卧室的门，对面的卧室门打开着，房间里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走到客厅，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几只半开的玫瑰花，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杜桥弯腰把纸条抽出来，就见上面写着：“锅里温着地瓜粥，要是凉了就稳一温再喝，右边锅里有油条，凉了再重新热热。今天在家好好歇一天。”
看完后，杜桥捏着纸条转身进了厨房。
锅里的地瓜粥温度正好，她盛了一碗出来，又把旁边锅里的油条盛到碟子里，接着在墙角的咸菜罐里捞出来几根腌黄瓜，放了点香油，最后把早饭挪到了客厅里。
喝了一口地瓜粥，杜桥才给冲了一晚上电的手机开了机。
刚打开，微信铃音就响了将近一分钟。
她点开微信界面，从上往下一个个翻。
林沐阳：“回望州了吗？”
陆导徒弟小网剧导演：“亲，剧本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兴趣过来试个镜？”
庄柯：“桥桥你这是又跑哪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一块吃个饭？”
章倩：“姐们，什么时候出来约顿饭啊，我刚试镜了一个剧组，再过几天就要进组了？”
最后是沈教授，点开后手机就开始自动缓存。
微信缓存视频的速度一向慢，杜桥干脆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没再管，等到吃饱喝足，又回厨房把碗筷给刷了，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坐在沙发上等了几分钟后，视频终于缓存完，杜桥也看到了最底下发过来的消息：“有空记得看，有问题微信问我。”
杜桥先给沈教授回了过去：“好的，沈教授。”
接着切到跟林沐阳的聊天界面上，回道：“回来了，现在在家呢。”
跟陆导徒弟：“刚回望州，今天休息一天，您看明天可以吗？”
跟庄柯：“刚回，吃饭时间你定吧，不过我明天可能没空。”
跟章倩：“恭喜，刚回来，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回完全部信息不过一分钟，林沐阳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杜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家居服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伸手点了接通，“林哥。”
林沐阳看着手机里穿着一身家居服的杜桥，“刚睡醒？”
“嗯，昨晚上回来的，今天睡了个懒觉。”
林沐阳点点头，“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打断什么时候接活，我给你安排一下？”
杜桥抿了抿唇，“暂时不接了。”看林沐阳眉头一皱，杜桥忙接着说道，“在西北那边拍戏的时候，陆导给我介绍了他一位徒弟，他那徒弟最近在筹备一个小网剧，女主人选还没定，陆导就跟他徒弟推荐了我。”
林沐阳：“······”表情空白了几秒钟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导徒弟？网剧女主？杜桥，你确定没有在驴我？”
杜桥朝他点点头，“我确定，这事是真的。”
林沐阳抹了把脸，“你知道陆导徒弟叫啥名不？”
“好像是叫李照，林哥你听说过吗？”
林沐阳垂眸仔细想了想后，摇摇头，“没印象，估计是个小导演吧，不过能被陆导收为徒弟，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不过这是女主啊，我还真不敢想。”
杜桥看他一脸感叹的模样，唇角勾了勾，“我运气好。”
“你这运气岂止是好，是太好了。虽然只是一个小网剧，但这年头也不是没有一些原本是粗制滥造的小网剧火出圈了的。”
杜桥自己倒没有像林沐阳那么大的期望，正准备摇摇头，就见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点开就是那位陆导徒弟的回信：“可以可以，那就安排在明天试镜，明天上午十点，地址看下面的地图，六层606号房间。”
杜桥点开地图看了眼，关掉界面看向林沐阳的头像，“刚刚那位李导演给我回信了，明天过去试镜。”
“在哪，远不远，需要我送你过去不？”
“不远，我明天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好，明天好好表现，有结果了给我回个信，我先去忙，挂了。”
杜桥朝手机挥挥手，“林哥拜拜！”
挂断视频电话，杜桥又给李照回过去：“好的，我会准时赶到。”
其他几个人没有新消息回来，估计都在上课或者忙工作，杜桥把手机连到客厅的电视上，从沈教授发过来的第一个视频开始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中午。
杜小云中午下班拎着菜回来，就看见杜桥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拿笔记着什么，电视上放着那位沈教授的教学视频。
杜桥按了暂停，从沙发上站起来，“杜姨？”
杜小云提了提手里的菜，“我买了排骨，还有山药，咱们中午就炖个山药排骨汤。”
杜桥点点头，又一拍脑门，“我还买了几包风干的牛肉，可以蒸着炒着煮着吃。”
“再去菜园子里摘点豆角和油菜，咱们今天吃顿大餐。”
杜桥把牛肉送到厨房，又去阳台小菜园那摘了点豆角油菜回来，顺便也留在厨房帮忙了。
两个人花了多半个小时，整治了四菜一汤，端到餐厅开吃。
杜桥啃了块排骨，“杜姨，我明天出门试镜。”
杜小云夹菜的动作一顿，“又要去拍戏了？”
“得看试镜通不通过，通过了才能去拍。”
“桥桥，”杜小云夹了一筷子牛肉放杜桥碗里，声音有些低，“你也别逼自己太紧了。累了就多休息几天。对了，我前几天还涨工资了，我算了下，我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够咱们一个月的房租了，小唐说要是花店生意好，以后还能再涨，到时候饭钱也能赚出来了。”
杜桥把那一块牛肉给吃掉，点点头，“我知道。”
杜小云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
知道归知道，听不听她的就不知道了。
“多吃点。”
“好。”
吃完饭，杜小云回花店上班，杜桥把碗筷刷好，回到客厅拿手机先看了一眼她目前的欠款。
她前面赚的钱最先还的是木易酒吧一众人的。
现在还差两万。
信用卡差三万没还。
最多的还是手机贷，上面的有将近四十万。
她现在赚钱的目标除了要还完这些欠款之外，还想给她和杜小云在望州买一套房子。
租房虽然也方便，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要是房东不准备租了，或是准备自己住，她们就只能搬家。
句城的房子退掉是彻底回不去了，在望州买一套房子，她和杜小云才算是彻底安稳下来。
杜桥跑过舜泰苑的售楼处。
像是她租的这一套房子，面积不算大，毛坯房也要将近壹佰伍拾万，这还不算后期的装修家具家电。
她至少要再赚两百万才行。
杜桥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肩膀。
“加油！”
下午把沈教授发过来的几个视频全部看完已经是傍晚，杜桥去菜园里浇了浇水，看差不多到杜小云下班时间了，又去厨房煮了锅米饭，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
等杜小云下班回来，两个人吃了晚饭又坐客厅看了会电视，各自回卧室。
临睡前，杜桥又把李照发给她的那个剧本给认真翻了一遍，这才关灯睡觉。
**
这次的试镜地点不远不近。
杜桥以自己对剧本中女主角的理解，给自己化了个妆，同时又搭配了一套符合角色和妆容的衣服。
出门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了过去。
到达试镜所在的酒店刚好是九点四十五。
乘电梯到六楼，找到走廊上的606号房间，时间酒店五十五。
杜桥抬头看了眼门板上贴着的“《天黑请闭眼》试镜1”，抬手敲了敲房门。
门里传来一个有些年轻的男人声音，“请进。”
杜桥推门进去。
里面是个小套房，靠墙放着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大，左边的格子衬衫黑框眼镜，看着有些呆，右边的头发神似鸡窝，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看过去的时候这位还伸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杜桥：“······”
总感觉有点不靠谱。
相比起杜桥的第一印象，李照和宁镇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女，皆是不由得眼睛一亮。
两个人到现在已经把整个剧本给研究了不下几十遍，脑海里对于剧本中女主角的形象甚至已经有了三维立体投影。
女主角谭筝，应该是萧然清朗的，模样年轻，但眼中有故事，需要在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倔强和坚定来。
现在，这个三维立体投影，有了具象化。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激动。
但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又瞬间恢复平静。
李照轻咳一声：“先自我介绍一下，然后你挑剧本中的一个片段，进行无实物表演。”
杜桥点点头。
甭管靠不靠谱，既然来了，那就认真表现。
她神色一正，“两位上午好，我叫杜桥，十八岁，要试镜的是谭筝的角色。”
李照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桥回想了下剧本上面的内容，很快就有了决定。
她往房间里扫了一眼，最后走到放在窗户下面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桌子上有纸笔，她把笔拿起来，在手指间转了几转，微微侧了侧耳朵。
这个动作出来，李照和宁镇顿时反应过来她演的是剧中哪个片段了，不由得跟着坐直了身子。
杜桥转笔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身子往后仰了仰，抬眸看向面前的虚空，像是在看某个人，眸光锐利，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人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两位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一天，就一天没有妥协。小乐，送客！”
“啪嗒！”笔落在桌上，声音有些沉闷。
杜桥眼底的情绪一变，从椅子上坐起身，“我的表演完了。”
李照吸了一口气，直通嗓子眼的凉意让他猛地从方才的情境中抽离出来，“杜小姐看来已经很仔细看过剧本了。”
“看了两遍。”
宁镇抬手捏了捏好友的手臂，朝杜桥问道：“可以说说你为什么选择这个片段来试镜吗？”
杜桥对上对面看过来的两双眼睛，“她是谭筝为人处世的一个原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则。”
宁镇手指松了松，朝好友点了点头，“我没问题了。”
他是这个剧本的编剧，自然喜欢能跟自己形成共鸣的演员。
杜桥说的话，同样也是他的意思。
李照朝杜桥笑着点了点头，“恭喜杜小姐，试镜通过了。”
杜桥反而愣了下，“这就通过了吗？”
“刚才杜小姐表现地很好，同样，我也相信师傅的眼光。杜小姐，先坐。”
杜桥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
“丑话说在前面，”李照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倒满水放到杜桥面前的桌子上，“我们这个剧组，就是一个小网剧，除了你之外，演员也都是影视学院的学生，也有群众演员试镜过来的，投资不多，服化道这些也都是能简单就简单，所以片酬这方面肯定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而且还有一点就是，时间紧，我打算的是最多三个月就拍完，所以很可能还会占用到过年的时间。要是这些你都能接受的话，咱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
杜桥捏着纸杯垂头思考了片刻，“占用过年时间和服化道简单这些都没有什么，我主要关心一点，片酬会低到什么程度？”
“咳，”大概是没想到杜桥会问得这么直接，李照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又跟宁镇对视了一眼，这才回道，“杜小姐，你是我师傅介绍过来的，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了。这部剧的投资人，就我，还有我身边这位，也就是这个剧本的编剧，宁镇，我三十万，他五十万，所以这部剧的总投资就八十万，服化道加后期的剪辑得占一半，你是女主角，片酬差不多······就是在总总投资一半的五分之一左右。”
杜桥：“八万吗？”
李照点点头有摇摇头，“可能还不到，因为男主和其他演员那边还没谈价钱。”
杜桥：“······”
陆导这位徒弟混得着实有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