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伴世而生,存于穷北天池,为开世之兽,鲲。
他原有一白翼大鹏相伴,后来祸端突起,血色染天,天各一方,自此孤独。
距离那次祸端有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再次自意识时,就一直呆在这深山中,世人唤他山鬼。
山中岁月无常,他不辨春秋,只知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原本是平静无波的日子,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有了些盼头。
那个人在这深山中住了很久,他记得,自她来,这湖面总共结了五次冰。每天的傍晚时分,她总会来那深入湖中心的木桥上小坐,待日落了又离去,他只敢远远的望着她。
又是日落时分,他在水中看见了提着一个黑罐子的她,脚步闲散的向湖中心走去。
他微微的露出半个头,发现今日的落霞别样的好看。整个天空都是粉红的,几朵火烧云摇摇欲坠,几只飞鸟自天际归来。湖面倒影着天空的暖景,若不是路过的晚风刮起几阵涟漪,快让人分不清到底哪是天哪是湖了。
那人身袭一身粉红衣裳,躺在桥面的尽头,似与这天色融为一体,调皮的晚风拉着那人的衣袂,荡着随意的弧度。
他大着胆子游了过去,发现她好像睡着了,又大着胆子子上桥。他自生来便穿着一件黑衣,上桥后设法弄干了衣服,小心翼翼的坐到她身边。
他发现她真好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看见她旁边那个黑罐子,刚才瞧见她把这罐子举起来往嘴倒了到,好像很好喝的样子,便学着她的样子提起那个黑罐子往嘴里倒去。
入喉即像被火烧过一样,呛得他的眼泪掉了出来,差点发出声音。
突然,她动了动,侧着的身子转了过来平躺着,吓得他赶紧化作了一条鱼,跌落在她身上。
温婉睁眼,发现自己身上平白无故的多了条小鱼,拎起它的尾巴,浅笑道,“你这条鱼是活够了吗?”轻轻的的把小鱼放入水中,看着它游走,顺手舀起一捧清水,从她掌心坠落的水珠在落日余晖下熠熠生辉,低声呢喃,“想来人世间沧桑起伏如疾风骤雨,如掌中之物,紧握于手,也可以失之于缝,身外之物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殚精竭虑,原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的虚妄”
起身坐着,抡起酒罐子,往口中灌了几口,放下,又躺下,呆呆的望着天空。
他游到远处,又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她。
自那日后,他就不曾再见她来过,她是走了吗?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一生窝在这深山老林中,他应该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他想去找找她。
他下山那日,化成了一个小孩模样。未曾离那山林有多远,他就遇上了山匪。初识人世,他不知要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就在他快被山匪掳去时,听到了几阵轻快的马蹄声,便瞧见远处有一匹白色俊马弛来,马上有一个人,身着白色缎服,腰系白玉带,玉面白冠,墨发飞扬,正是陪了他很多的年月的人。
温婉在那些山匪的前面停下,居高临下的问,“几位大哥在干嘛啊?”
领头的那个大汉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嗨,就是看着这个小孩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山林中,不太放心,想接去山中安顿一下”
温婉抿出一个笑,“哦,这两年山匪都如此善良了,真是让人欣慰啊”
那大汉身后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不乐意了,对领头大汉道,“大哥,就他一个人而已,我们怕他做甚?我们一起上,我还不相信不扒下他的一层皮来“
领头大汉回头对那男子低声说,“你个没眼力的东西,看见那把剑了没有,上面系的是红璃珠,天下第一剑客温婉的剑断尘,你上去找死吗?”
领头大汉又对温婉点头哈腰道,“都是些没眼力的东西,希望温小姐不要计较”
温婉翻身下马,走到那小孩面前,发现这个小孩长得粉粉嫩嫩白白净净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大很黑,不由感叹是谁家孩子长得这么标志,像个小仙子。
“人,我带走了”温婉扔下一句,便将小孩抱了起来,扔到马上,自己也轻身跃上马背,挥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