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浮梦镜里神官的面具掉落的那一瞬间,沈清寒的手指瞬间手指。
怎么会是……苏挽歌的脸。
都是同一个人吗?
琬,温婉,南宫晚,苏挽歌。
她说用三生疾苦来偿还他,可到头来苦的还是他啊,哪里还清了……
恍恍惚惚的走出了青繇那间“黑到充满神秘感”的宫殿,阳光略微刺眼,沈清寒闭眼隔着眼帘感受太阳的温度:我不要你还了,你回来吧。
————
高楼大厦,车流不息,霓彩闪烁,繁华盛世。
沈清寒立身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奇形怪状的世界,忽然在拥挤的人潮中找到了一抹虽奇装异服但却格外熟悉的身影。
“苏挽歌”他喊了一声,高兴的奔向那个身影。可她却不曾回头,一直往前走着。在他快要追到她,快要抱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却忽然消失不见。
他惊慌失措的寻找着,眼前的景象却已经不知不觉的换了。
满是鬼魅穿行的鬼市,那座铺满紫花的桥,河岸边红灯笼的光投射到她被血染红的白衣上,增三分殇苦,她凄凉的笑着,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她厌恶了一般。
沈清寒面色痛苦的慢慢向她走去,伸出一只手,“挽挽……跟我回去……我不要你还我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带任何犹豫的纵身跳入那条死河。沈清寒根本就想不到她会跳下去,猛的扑过去,却没能拉住她。
一滴眼泪滴落死河,眼前的景象不知不觉又换了一番。和熙的阳光填满了这个世界,粉红的樱花开得正盛,漫山遍野。
她躺在其中的一棵樱花树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气,微微偏头,看见他,便笑了起来。
她坐了起来,朝他招招手,“沈清寒,我在这里,没有死”
沈清寒高兴的奔向她,却还未曾靠近,那抹倩影便消失殆尽。
沈清寒猛的睁开双眸,不觉摸向眼角的那一片清凉:这都是第几次了,挽挽你怎么还不回来……
————————
“王上,沈爹爹来了”宁婴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一身白衣胜雪的沈清寒。
青繇放下书里的文书,从位置上走下来,“要不我把那镜子送给你得了,省的你每天跑来跑去的”
“不必了,这样出来走走也能散散心”沈清寒缓缓说道。
“行吧,随你……”,青繇递给宁婴一个眼神,让他去倒茶,宁婴会心的点了点头。
青繇转头有些无奈和同情的看着沈清寒,“这都过去七八年了,你还没放下吗?”
沈清寒抬眼看着他,一副笃定的样子,“她会回来的,她答应我的”
青繇:……
苏挽歌答应的事没几件是成的。罢了罢了,这也是一种活下去的执念,挺好。
“如果宁婴有一天不在了,你难道就会立刻忘了他,开始新的人新的生活吗?恐怕不会吧,像你这种连说我喜欢你都没勇气的鬼,会有勇气放下吗?”沈清寒淡淡的看着他。
青繇被这话噎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见宁婴抬着一碗圆润可爱的葡萄走进来,“沈爹爹,这是我家王上特意让给你拿的葡萄,我家王上自己去摘的哦~”
沈清寒朝青繇笑了笑,“有心了”
青繇:……他和这宁婴小子从来不存在心有灵犀这种东西。这他娘是他摘给他的好吗?宁婴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
又到了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樱花,入眼即是春。一阵风轻轻的刮起,轻而易举的就能带来一阵花香,一阵花雨。
沈清寒靠在一棵树下,微瞌着双眼,从枝头跌落的花都争着往他身上落。一阵微风拂勾,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忽而睁开了墨黑的眼睛,略带困意。
拾起一叶花瓣,轻轻的摩挲,看着远山,心里空落落的:你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花都开了十次了,你也不回来……你又要骗我吗……
这么想着,山间一阵大风突然降临,半山的花树都在摇曳,卷起千千万万瓣粉花,纷纷扬扬的飘散满天。
“师尊”走来一位弟子。
沈清寒抬眸淡淡的看着他,“嗯,何事”
季绯月已嫁给魔族少主宸越为妻,原本是她分内的事务都交给了其他弟子。仙魔确有泾渭分明的界限,但若要非要在一起,也未尝不可。沈清寒以峰主的身份担保,做了这媒亲事。如若无害于世,能安平盛世,管他是仙是魔。
“幽州一带有山妖作怪,连伤两人性命,师尊要去看看吗?”弟子拱手问道。
“没有人去吗?”沈清寒问。
“有……百家都争着去……”弟子停顿了一下,答道。
自仙门与红衣倾世大战后,苏挽歌灭了鬼王,连带着上万的走尸也剿了个一干二净,沈清寒覆灭鬼市,世间能作祟的鬼怪便少了许多,仙门这几年基本是吃着闲饭混过来的,于是乎现在只要听到哪出了点什么事,都不用封文,一窝蜂的就赶着去了。
“幽州……?”沈清寒念了一下这个地名。新娘屠案发生的地方,十年前,苏挽歌与红衣倾世一战的地方,这么多年都没敢去那个地方看过一眼。
“去看看罢”,沈清寒起身,慢慢的走出樱花林。
——————————
幽州的夜幕已至,将天空密不透风的糊住,只余点点星光尚在斗争。夜幕之下的山林却不怎么乖顺,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其中。
密林深处的一处凸起的土包忽然动了动,慢慢的瓦解,一把锋利雪亮的剑率先钻出地面,随之而来的是一坨黑漆漆得可与这黑夜媲美的东西爬了出来。
那坨黑漆漆的东西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如劫后余生。忽然听见谈话声,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瞬速躲到树后竖着耳朵听起来。
“这山妖面子可真大,仙门来了一半呢”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身着仙门服饰,有些像凌云峰的弟子。
在他旁边走着另一个弟子,也穿着凌云峰的衣服,跟着举着火把的弟子走,“可不是吗?就连平日里最不爱多管闲事的沈师叔都来了,不过沈师叔真是个狠人,渊远师叔退隐后顾师叔立刻就接任了,可苏师姑仙逝那么久,硬是谁都没敢提下一任云清峰主是谁,一人坐镇仙门两大峰,沈师叔是比不染师叔这个掌门还要掌门几分”
“这算啥,岐山先前不是和云清有点不和嘛,你看看被沈师叔整得有多惨,四大门派都有点排不上号了”另一人接话。
树后面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摸了摸下巴,想道:啧,今儿什么日子这么热闹?沈清寒也来了……山妖?什么山妖?
“也难怪,这两年妖怪太少了,竞争太激烈,修仙的都不好混啊,我看过几年我得回去种地了”举火把的弟子感叹了一声。
“净说些胡话,没妖怪难道还不好啊?”没举火把的弟子用手肘捅了一下他。
“好好好……听说那山妖是黑漆漆的一团,夜晚才出现,有些不好找,待会你看仔细些”没举火把的弟子又说道。
“嗯”举火把的弟子点了点头。
眼看这俩弟子就要走到她跟前,苏挽歌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不料踩倒了一根干木头。
“吱”一声清脆。
“谁?”两弟子警觉起来,火把向有声音的地方探去,将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映照出来。
苏挽歌尴尬的看了他们一眼,礼貌性的抬起手打了一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