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青婴(十二)

  青繇缩了缩身子,双手抱住胳膊,朝宁婴走来,“嘶,好冷啊。”

  宁婴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冷吗?我觉得还好啊!”

  “冷,去那边帮我把我的衣服拿过来”青繇抬眼看向刚才他们坐过的地方,那件衣服正孤零零的挂在树干上,随着风的吹佛一晃一晃的摇动。

  宁婴无奈的抿了抿唇,“好,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便转身走向挂着衣服的地方。

  刚刚将衣服取了下来,宁婴忽然感觉到一阵“翻天覆地”的摇晃冲脚底传来,不受控制的倒向那颗树。

  忽然想起义父还站在那边,宁婴连身形都没站稳,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是七魂都去了三魄,下意识的惊呼,“义父”,随着这一声落下,宁婴整个身子向地上狠狠的砸去,还是努力的抬起眼睛,多年不曾装过大水的眼睛竟泛起泪花。

  那原来空无一物的聚点,此刻在上方泛浮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外物隔开。从他的脚底下凭空冒出血液一般的东西,慢慢的将他托了起来,后又猛的拖入地下,消失在那一片可怕的红色中。

  他做了一个口型:等我。

  宁婴顾不上眼泪模糊的眼前,却独独看清了他最后那一个动作,挣扎着爬起来,双手用力的捶打着那道“金刚不坏”的的屏障,手上所触及的地方灼痛难耐,有血顺着指间流下来,“义父,义父,义父”

  双手血肉模糊,隐约现露白骨,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一般,固执的敲着那道坚不可摧的“墙”,终于是有些受不住了,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软软的跌坐了下来。

  “这烈煞之门开了?不知道这一位能不能耐得住啊!”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话语声,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宁婴却敏锐的捕抓到,心里一麻,脑子里所有的情绪不受他控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拖着那颓累的身子快速的来到说话主人的跟前,凶猛的拽住那鬼的脖子,眼神里的冷意几乎都化成了实体,实实在在的砸在那鬼身上。

  那鬼是只青头鬼,鬼修实在算不上高,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才来到了这个地方,路过这地看见这么一个千年难遇的“盛况”,忍不住嘴欠说了一句,却没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随心的话还过自己招来了祸端。看着以前这位凶神恶煞还满手鲜血是鬼爷,吓得那他是身体瑟瑟发抖,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我……我……”

  宁婴眉间的皱褶加深了几分,明显的没有了耐心,万毒鞭抵上他的脖子,“你只有一次机会。”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青头鬼很好的激发了自己的潜能,说出来的话是又流畅又清楚,“这位鬼爷应该也是清楚的吧,煞烈山每二十年开山一次,每逢开山之际,都有许多鬼友齐聚此地,相互厮杀,能战到最后一刻,杀尽千百孤魂野鬼,且成功开启煞烈之门进入受融炼之苦,倘若抗住了,新的鬼王便出世了,倘若抗不住,便……灰飞烟灭,这几百年来唯有那红衣倾世抗住了……”

  宁婴松开了拉着青头鬼的手,有些不稳的向后退了几步,颤抖又恐惧的出声,“灰飞……烟灭?”

  青头鬼趁着这个时机,一溜烟就跑没影子了,只留宁婴独自孤独无助的站在那里,享无边黑暗相伴。

  满心满肺的委屈无处释放,便认准了那颗无辜站在那里的树,双手用力的捶打那棵树,打了有几百下都没有停下来。

  “嘭”那棵树终于招架不住倒了下来,扬起地上的灰尘,那枝干断裂的地方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迹。

  心中那难以忍受的的痛苦却没有随着树的倒下而有所减少,反而更加高涨的堆积起来。宁婴颓败无力的坐了下来,眼泪绕过眼神的汹涌,带出一丝温度,滑过鼻梁,慢慢的流淌下来,润泽干燥得起了皮的唇瓣,钻出一点空隙,进入口中,传来丝丝苦涩的味道。

  他盯着那处吞噬了他义父的地方,微微的发抖,满是血的手捂住脸,终究是不能再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只余低低的哽咽。

  为什么义父不告诉他这些?为什么不告诉他此番前来是为争夺鬼王之位?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吗?可为什么要骗他只是来历练?他怎么可以笑着骗他来陪他走这一条渺茫的路?如果义父真要是出什么事了,谁来告诉他,他要这么办?要怎么办啊?

  宁婴就坐在原地,呆呆的守了两天的时间左右,一寸土地都没有挪动过。那黄色的屏障还没有消散,颜色却是淡了不少,周边浮动的红色也不是先前那般嚣张的红,温柔了些。

  只是……他的义父却如同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强撑了两天没有闭过眼,身上又受了些煞气的伤害,宁婴这有些坚持不住了,眼皮重得厉害。干到起皮的唇瓣抿了抿,低下头没有再固执的看着那个地方。

  心如死灰,索性也就闭上了眼睛,靠着那棵树将青繇脱下的那件红色的外衫披在身上,听天由命般的任由意识模糊。

  昏昏沉沉间忽然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的向他走来。

  他想,如果是什么想要杀了他夺取修为的邪祟,那也随便吧。反正活着的希望丢了,那就如同行尸走肉般,生不如死。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已经没有了娘亲,现在又没有了义父,真的算得上是他的绝路了。

  眼前好像浮现了娘亲的脸,一身白衣,还泛着些模糊的白光,逆光而立,看不清娘亲的神情,却好像又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笑。她说:阿婴,娘亲来接你了。

  宁婴笑着跑了过去,在他就要碰到娘亲的手时,忽然感觉脸上被什么湿湿的东西蹭了蹭,将他从这虚妄美好的梦中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