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的打了个哈气,青繇把方才自己逗鱼玩的棍子扔在地上,随手捻起一点鱼食丢入水中,水中的那群鱼便争先恐后的聚集在一起争抢食物。
池水很绿,有大半都泡着白荷、粉荷,无数的绿叶把娇嫩的花朵包裹在其中。池中的鱼数量颇多,品种也极多,颜色更是丰富,基本集全了七种颜色,有些鱼还带着两三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游动,煞是好看。
空气中忽然穿传来琐碎的银铃声,不用看青繇都知道是谁来了。
“王上”大大的笑脸堆起眼里的星星点点,在湖光的映射下更是好看,似乎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从里面蹦出来的。
“嗯”青繇敷衍了事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怎的了,自上次他醉过酒之后,宁婴就没再喊过他一声义父,行为较从前也有很大的改变。他那次实在醉的紧,整整的“停尸”两天才醒过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又惹到了他。问过守卫的鬼士,都说那天一切正常,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那就奇怪了,宁婴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对他这样“百依百顺”?这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旁敲侧击的问过宁婴,为什么不叫他义父了?宁婴回答堪称完美圆滑,答案模棱两可得青繇根本就不知道他用意何在。索性也就随他了,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一个称呼而已,只要他不闹脾气不离开就好。
宁婴跑得有些急,将将跑到离青繇不远的身前,谁知那倒霉儿子一脚绊到了青繇刚才扔的棍子,重心一下子失去平衡,身形猛的踉跄一下,不稳的往青繇身上摔去。
青繇根本就没想到宁婴会来这么一手,任何防备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连人带椅子和鱼食的滚进水里了。
水面上泛起的鱼食把所有的鱼都吸引过来,加上在水里不断扑腾的鬼王大人,场面极其混乱。宁婴率先冒出水面,头上顶着绿绿的荷叶,将半张脸都遮住,从荷叶上跌落下的水珠撞在水面上,带起一层小的涟漪。
拿下头顶的荷叶,看了一眼四周,只有那群五颜六色的鱼在欢快的抢食,“义父?”喊了一声,打算潜下水去看看。
忽然,青繇,就像抓住浮木一般,鬼王便顺着这“救生棍”使劲往上爬,总算把头放在水面以上。双手下意识的抱住那精瘦的腰杆,头无力的靠在宁婴的肩膀上,奄奄一息的吐出一口气。
“你……要谋杀亲夫啊……?”鬼王大人的脑袋给水灌得有些糊涂,舌头打结,夫父不分。
宁婴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回身托住青繇,带着他慢慢的游到水边,才把他挪到岸上。
宁婴躺在青繇身侧,单手撑着脑袋看着他。
青繇领着小宁婴的那几年是健康的小麦色,许是当了鬼王后游手好闲养尊处优,倒让他白了回去。
青繇睁开眼睛,直直撞进了宁婴清澈的眼眸中,清晰的可以从对方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像。
好巧不巧,这时走来几十个巡逻的鬼士,毫无预兆的撞见了这一幕。
这“父子情深”的一幕实在晃得人眼睛疼,那几十个鬼士突然机械的转移目光,动作迅速的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青繇皱眉:莫名其妙。
自然的抬起手揉了揉宁婴的脑袋,然后撑着地坐了起来,“像我这种旱鸭子就该远离这种地方,啧,全身都湿透了,怪难受的,我去换身衣服,你也赶紧去”,说完站起来离开。
宁婴弹了弹自己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泥土,慢条斯理的跟在青繇的后面离开,心里回味着刚才青繇在水中说的那句话,嘴角若隐若现的飘着一抹笑。
青繇换好衣服从内卧里走了出来,就看见了可怜巴巴的站在外边的宁婴。他将外衫脱了,剩一件单薄的里衣。
青繇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放,紧张到结巴,“你……你干嘛?”
宁婴满眼委屈的看着他,好像没看见青繇的不自在,“王上不是说要换衣服吗?”
青繇:“……”
拿他没有办法,匆匆的走回内卧,手忙脚乱的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心道:我疯了吗?我害羞个劲?给我正常一点,正常一点。
青繇走出来,将衣服劈头盖脸的扔到宁婴头上,“赶紧换”
别开眼不看宁婴,青繇眯眼看着殿外的艳阳天,天空蓝得彻底,一片白云都没有,倒是个出游的好时气。
换好衣服的宁婴端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王上,你的衣服好大啊”
“废话多,能穿就行”青繇瞪了他一眼,这个笑脸着实让他不舒服,总让他记起刚才的窘迫。
“今日天气不错,你是不是想出去玩?”青繇道。
“王上想出去玩吗?”宁婴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问道。
“不是你吗?”青繇反问。
“嗯……是我想”宁婴不想与眼前此人一般计较。
青繇随即展露一个笑颜,乐津津的朝殿前站着的鬼士吩咐了一句,“给我备两匹马”
“是”殿门前守卫的鬼士答道,后快速的行动起来。
青繇身骑一匹黑马,紫衣飞扬,墨发飞舞,好一个丰神俊朗的人。宁婴身骑白马,稍落后青繇一些,给马加了几鞭子,还是没追上前边那跑得跟马发疯了似的鬼王。
胸前的银锁随着骑马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捶打着他的心口,有些难受,便停了下来,将银锁塞进精致的浅蓝锻服里,顺便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头发,再抬眼时哪里还有青繇的身影。
宁婴再次驾马前行,用力的挥动着马鞭,马蹄踏起尘土飞扬。
“王上”
“王上”
宁婴连着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声音乘着路过的风驶向远方,就是没往青繇那个方向赶去。
这又不是雨天,这地上根本就没有脚印可寻,他只好凭着自己的感觉走。
青繇撒欢般的跑了好远,蓦然回首,发现宁婴并没有跟在他后面,当即停了下来,刚想折身回去找他,忽然瞥见地上有一朵特别的花。
花朵本身不是很大,明明是粉红的颜色却泛着七彩的光,它的叶子也不是寻常的绿色,而是蓝色,蓝得可以和头顶的天空媲美。
翻身下马,缓缓渡步来到花朵前,蹲了下来,盯着这朵特别的花看了一会,心里想着不像什么毒花,应该没事吧!
便伸手摘了那朵花,花身带刺,扎到了他的手指,红色的血珠冒了出来,略微感到有些麻痛。
“嘭”
突如其来的一声伴随着淡淡的烟雾,方才英姿飒爽的鬼王原地消失,地上躺有一个大大的花团,粉软粉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急促欢快的笑声凭空响起,走出一个青年模样的小生,“该,让你摘我的花花,中了我这花毒啊,就会化成花的模样,除非被真爱之人亲吻,不然你就永远保持着这副模样吧”
宁婴好不容易找到了青繇,却只看见他骑着的马和呜嗷呜嗷的聒噪之声。驾马来到黑马旁,这才看见了一位青袍的男子。
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颇为冷淡的开口问道:“可有看见一位紫服男子?”
青袍男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收获里无法自拔,开口都是骄傲,“哈,当然看见了,诺,地上的那一团便是你说的紫服男子,他中了我的毒,只有……”
“嘭嗒”一声落下,青袍男子被宁婴打出的鬼力震得四分五裂,瞬间就呜呼哀哉了。
化成花团的青繇满心绝望:你就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吗?你这样一招把人家弄死了,你要怎么帮我恢复过来。呼……算了,好像知道也没什么用,他又没什么真爱之人。
宁婴下马走到青繇化成的花团前,弯下腰把青繇捡了起来,表情严肃盯着花团看了一会,却忽然笑了起来,“好可爱啊”
青繇:……
宁婴将“青繇”带回去后,这花没根就不能放在土里养,于是就又是晒太阳又是浇水的伺候着,有时候还做全了青繇爱吃的菜,自己站在上风口大快朵颐,“青繇”则被他放在下风向处,所有的香味全往他那赶去。
宁婴端着饭碗从那头走过来,饭里加了汤水,被他吸得滋滋响。走到“青繇”旁边时,坐在他旁边空着的椅子上,“王上,很香的,你都不想变成回来吃一点吗?”
躺在椅子上的花团青繇:……
宁婴总算吃完了饭,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拿起“青繇”揉了揉,叹道:“唉,这都三四天了,王上还是这个样子,那个毒那么厉害吗?这么久都没被王上消化掉?”
花团青繇:我什么时候自带消化毒的功能了?
又揉了揉这娇艳的粉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乱摸青繇的身体,没来由得燥红了脸,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花团捞在自己的怀里,走了出去,“啊~好饱啊,王上我带你去溜溜吧,有利于消化”
花团青繇:呵,我可不饱。
宁婴抱着青繇到处乱逛,收获了鬼王宫里一大批侍女的爱心,那些侍女不大怕宁婴,又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花,挣着抢着要抱那朵花,宁婴说什么“这是王上送给我独一无二的花花,谁都不可以碰”、“王上不远万里给我摘来的,我不能给姐姐们玩哦”,唬得那些侍女一愣一愣的,果真放弃了要抱抱这朵奇花的念头,同时也激发了一群侍女的八卦之心,共同遨游在她们漫无边际的猜想里。
宁婴终于累了,抱着“青繇”屁颠屁颠的回了自己的玉殿,草草的洗漱一番,便打算歇息了。将“青繇”牢牢的抱在怀里,笑着闭上眼睛安眠到天亮。
日上三竿,宁婴才慢慢的醒过来,看了眼还好好待在自己怀里的花团,他慵懒的神情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被日光包裹着的亭子里,宁婴坐在青繇平时坐着的椅子上,有意无意的往池塘里丢着鱼食。见着那些鱼这么努力的红挣抢鱼食,宁婴爱心泛滥,心道:青繇平时是不是虐待你们了?看把你们饿的,这么卖力的抢。今日我在,便赏你们吃个够。
宁婴朝不远处个鬼士招招手,等鬼士跑过来之后低声交代了几句,那鬼士又匆匆的离去。过了一会,那鬼士扛着一麻袋东西去而复返。
宁婴指了指鱼塘,“全部倒进去”
鬼士有些犹豫,“全部吗?”
“嗯”宁婴确定道。
等鬼士走后,宁婴突然觉得“王上”用强烈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伸手轻抚花瓣,宁婴道:“王上不要太感谢我”
花团青繇:我感谢你个屁?你不知道鱼会吃到撑死吗?这蠢货要毒害我辛辛苦苦找来的鱼啊!!
宁婴看着水里的鱼越游越慢,很是踌躇满志,心道:看把你们满足的,都快游不动了。
用手枕着头,仰靠在椅子上,拿起搁置在旁边良久的“青繇”,举过头顶,正好对着他的脸,“王上要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啊?”
忽然手一滑,那粉色的花团一个的盖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