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尘起(二)

  安抚完他的小徒弟,苏挽歌便来到沈清寒身边,并排前行。

  “你到过恶煞成景?”沈清寒假装随意的问道,在苏挽歌看不到的眼中情绪惊涛万骇,久久才堪堪平息。

  “师兄听见了?”苏挽歌歪头一问。

  “嗯”

  苏挽歌又开始胡说八道,“嗯,早些年不慎掉人,好在我命大,没死成”

  听此,沈清寒久久不语,苏挽歌还以为他没听见,轻轻唤了声,“师兄?”

  “以后不可让自己如此涉险,若遇到困难,及时唤我,我都在”

  这句话说得太过暧昧,说完沈清寒方觉不妥,苏挽歌却只当是同门情谊,便不客气道,“那是,我若有难,第一个叫你,你可要记得帮我挡挡刀啊”

  沈清寒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苏挽歌这人定是什么也听不出来。半响,又往苏挽歌手中塞去一只精致的骨哨。

  “你拿着,有难时吹响它,我会知道”看着这个光滑白透的骨哨,苏挽歌没来由的喜欢,欢快的应道,“嗯,那就谢过师兄了”捏着这个东西,苏挽歌感觉自己的晚年都有了保障。

  沈清寒偏向一方,那骨哨是他磐涅时掉落的净骨,闲着无事便将它做成了骨哨,随意的取了个名,没什么特殊含义,苏铃。

  苏玲没什么特别的用处,不过毕竟是他的东西,落在哪处他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这也就方便了找这个间歇性失踪的师妹。

  突然,苏挽歌的身形踉跄一下,顿时头痛欲裂,冷汗连连,心道不好,那毒又发作了。

  沈清寒见势立即扶住苏挽歌,皱眉问道,“怎么了?”

  苏挽歌难受得紧,几不可闻的飘出一句暗毒。

  沈清寒了然,心中的愧疚之情也洪涌而出。

  这毒,是为他受的。

  暗毒是至阴至邪的无解之毒,用火阳果与精淳灵力可勉强压制住,其后遗症就是会间歇性的聋哑。

  清贺和季绯月也注意到了苏挽歌的不对劲,赶忙上前察看。

  摘了斗笠,一头黑丝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有几缕垂落前方,平添几分美感。苏挽歌相貌不俗,细眉凤眼,可谓是一等一等美人,既可初见惊艳,又耐得住细细品味。只是如今脸色苍白,面呈苦色,一副弱柳扶风的“林黛玉”模样,看得人揪心。

  沈清寒将她扶至树下,稍作调整,一股温和的灵力便涌进苏挽歌体中,难忍的头痛也缓解了些。

  季绯月站在旁边,雅来“不显山水”的脸上竟有些担忧的神色,“师尊,师姑是暗毒发作了?”

  沈清寒不予答复,周遭的氛围静谧的诡异,季绯月与清贺却也心知肚明。

  过了片刻,那难忍的痛意才退了七七八八,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得很不真切。

  沈清寒在输了几次灵力后,见苏挽歌面色好了许多,才出声问道,“可好些?”

  苏挽歌朝着气流涌动的方向点了点头,双手撑地,自己站了起来,“走吧,赶紧找一个地方歇息”

  清贺满面忧容,有些犹豫的看向沈清寒,“师叔,师尊她……”

  “听你师尊的,走”

  说完,便走到苏挽歌身边,牵起她的手,轻轻的握在手中,引着她走。

  苏挽歌早就聋瞎习惯了,白天黑夜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这样的路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本来是想跟在后面随着他们走就好,突然手上覆上一片温热,闻到一阵久违的檀香,苏挽歌不自然的一僵。

  好在,苏挽歌一瞬就调整了过来。她想许是沈清寒怕她走路不便,才来牵她走这夜路的。

  沈清寒的体温循着双手交结之处漫上苏挽歌的心头,心安的同时,又不免有几分心酸。

  若是将来真的反目成仇了,恐怕也找不到对她这么好的人了。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牵着,生怕受伤的护着,苏挽歌突然生出被人捧着心尖疼的感觉。意识到自己这种可怕又荒谬的想法,苏挽歌赶紧摇了摇头?,驱散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两天后,苏挽歌等人便回到了仙门五峰。苏挽歌没回到云清峰,倒是去了玄远峰。

  玄远峰环境清幽,云烟袅袅,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苏挽歌住在沈清寒寒枫居的一间偏房里,苏挽歌被这突如其来的殊荣砸了个眼冒金星,素来最爱清净闲人勿近的沈清寒居然把自己的偏房让给她住,她何德何能啊!

  “师妹你门下无女弟子,回云清峰恐有不便,先在我这里住下吧,也好有个照应”,没有听见回应,沈清寒才记起苏挽歌听不见,走到苏挽歌身边,轻轻执起苏挽歌的手,微暖的指尖在苏挽歌的掌心描下几个字。

  苏挽歌一脸茫然:这厮在瞎比划些什么?

  奈何装惯了高人模样,苏挽歌也不想现在掉链子,思索了下,想来应该是让她安心住下的意思,便开口,“嗯,修雅景好气暖,师妹甚是喜欢,自当安心住下”

  沈清寒俊眉微挑,苏挽歌这是懂了还是不懂?他写的是,“你门下无女弟子,且先我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沈清寒又写了一句,只听苏挽歌答道,“嗯,好”

  沈清寒无奈的摇摇头,果然不能对苏挽歌抱太大的期望。

  他写的是:你傻吗?

  看不见听不见时苏挽歌只想睡觉,草草的和清贺交代几句让他回去处理峰中事务,自己便合衣而眠去了。

  要说苏挽歌干什么最勤奋,那往玄远峰跑绝对算一个。她以前闲来无事,就喜来瞧一瞧沈清寒和季绯月,而每次来只看到这师徒两冷冷清、清清清楚楚的关系,半分不见一点爱意掺杂,心中焦急得不行,这一焦急她来得就更勤了,一来二去,玄远峰也混的跟自己的云清峰一样熟了。置身于这久违的熟悉环境中,不免忆起自己来时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