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搅屎棍

  却说栾廷玉跟着武凯进了后厅,心里是又尴尬又欣喜。

  尴尬的是,自己刚来就撞上了武凯的弟弟与弟子内讧;欣喜的却是,武凯处理这等家事都要捎带上自己,显然是想把自己当亲信培养。

  这让栾廷玉心中踏实了不少,正犹豫要不要出面做个和事佬,却见武凯猛地转身,一把攥住了武松的衣领,昂着头恶狠狠的质问道:“二郎,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人身高差距极大,偏又是矮小的武凯揪住了高大的武松,乍看上去显得有些可笑。

  然而武凯此时的气势却完全无视身高差距,直接碾压了武松,让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二郎也不禁有些慌张起来,忙不迭的解释道:“哥哥,俺……俺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宋大哥见识一下哥哥的本事!”

  说着,他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软弱了,又梗着脖子道:“宋大哥与俺是过命的交情,俺便是把脑袋给他,也绝无二话!如今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哥哥的法器,又值得什么?!”

  “哈哈~好一个忠义无双武二郎!”

  武凯夸张的假笑了两声,忽的又沉下了脸,冷道:“你既然连自己的脑袋都舍得,那再添上我这一颗人头,怕也算不得什么了!”

  说着,他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塞到武松手里,又把刀尖顶在自己脖子上,嘿嘿冷笑道:“来来来,快砍下我的人头,送给那宋公明当球踢,他肯定会赞你深明大义、大义灭亲,不愧是一条好汉!”

  当啷一声,那匕首便砸在了武凯脚面上,武松就像是烫着了似得,把两只手都缩到了背后,嗫嚅道:“哥……哥哥,不过就是些许小事,何必与俺开这等玩笑?”

  武凯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拿自己的脑袋去讨好宋江宋公明,可若是不说的严重些,却怕他日后再犯。

  “些许小事?”

  就听武凯恶狠狠的逼问道:“我临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梁山贼是咱们日后的心腹大患?!我有没有说过,那宋江与梁山贼相交莫逆?!我有没有说过,火器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本钱,便如同我的性命?!你现在取了火器,去讨好贼人的同党,岂不就如同把我的头颅拱手送人一般?!”

  这连珠炮似得逼问,只问得武松哑口无言,更不知该如何辩解,急的喘了几口粗气,突然飞起一脚踹在门柱上。

  就听轰~的一声,竟震的客厅里尘土飞扬!

  “俺没那个意思!”

  随即武松憋屈的吼了一声,忽的从地上捡起匕首,反塞到了武凯手里,急道:“哥哥要是不信,便把俺的心肝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何等颜色!”

  “我看你的心肝干嘛?我只看你的行动!”

  武凯嗤了一声,回身指着法海道:“我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拿了我的人头去讨好宋公明,要么,你跪下给法海陪个不是,对天发誓以后绝不再犯!”

  武松一听这话,立刻瞪圆了双眼,急道:“哥哥,俺……”

  他平日是最好面子的,宁愿挨上一刀,也不乐意给法海这等溜须拍马之辈磕头赔罪!

  “现在就选!”

  武凯却丝毫不给他留什么情面,半步不让的和武松对视着。

  法海在旁边却是慌了手脚,急道:“这……这这这……师父,徒儿哪敢当啊!还是不用……”

  “你闭嘴!”

  武凯呵斥一声,他并不在乎法海怎么想,只在乎武松会不会低头。

  “咳咳。”

  这时,栾廷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官人,二爷毕竟是你的亲兄弟,也算是这位大和尚的长辈,向他赔个不是也就罢了,磕头认错,却是有违纲常啊。”

  他初来乍到,武凯怎么也要卖上几分面子。

  又见武松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不忿,显然不会轻易就范,便也只好顺坡下驴道:“既是栾都头出面求情,我就先饶了这小子!”

  说着,他冲武松冷笑了一声:“栾都头是我特地请来的高人,无论是个人武艺还是统兵韬略,都在你之上!你既然死不低头,那便交出僧兵队,转由栾都头接手……”

  “什么?!”

  武松一听这话可不干了,怒道:“凭什么?俺好不容易练出几个兵……”

  “你好不容易练出的兵,都被你亲手打伤了!”

  “俺……”

  武松一时语塞,胸膛起伏了几次,忽的抢到法海面前,屈膝跪倒恶狠狠的说了声:“今日之事,是俺错了!”

  话音未落,人又已经爬了起来,冲武凯丢下一句:“俺已经认了错,哥哥可不能再夺了俺的兵权!”

  然后便气吼吼的冲出了客厅。

  武凯此时倒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武松竟会为了僧兵队而低头——按理说,他不是个喜欢争权夺利的人啊?

  武凯却是不知,自从见识了火器的威力,武松便对这东西着了迷,一门心思要用火器练出天下强兵,如今好不容易初见成效,又哪肯让旁人捡了便宜?

  只是武松这一走,栾廷玉站在哪里,难免便有几分尴尬,毕竟真要论起来,武松这个县尉却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刚来便和顶头上司起了冲突,实在是无妄之灾啊。

  “哈哈……”

  武凯忙笑着打了个圆场:“我家二郎这副孩子脾气,倒让栾都头见笑了。”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份官凭,双手递给栾廷玉,道:“我那兄弟蛮横起来,一般人可遮拦不住,烦请栾都头将这份官凭文书给他送过去,顺便看顾一二,省得他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那文书正是武松接R县尉的凭证,此时让栾廷玉送过去,一是安抚武松的怨气;二来却是让栾廷玉赚上一份人情,也省得日后相处不便。

  栾廷玉为人颇为精明,立刻便看懂了武凯的用意,忙恭敬的接过文书,道:“大官人尽管放心,栾某一定和二爷多多解释,让他明白大官人的一片苦心。”

  说着拱了拱手,便带着那文书追了出去。

  武凯目送他离开,回头见法海还傻愣愣的站在哪里,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次你做的很好!放心吧,二郎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会找后账的。”

  待法海稍稍回过神来,他又吩咐道:“去门外把你师娘接进来——另外我还在府城买了车硫磺,也都一并盘点入库。”

  等法海领命匆匆的去了,武凯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当领导真是费心啊,眼下还只是几十个人就闹起了内讧,若是等势力壮大起来,还不定会是什么样呢。

  看来以后很有必要加强思想教育!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去前厅会一会那姓宋的搅屎棍。

  却说武凯去见宋江的时候,独龙岗下祝家庄中,也正有人将他当做了‘搅屎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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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阳谷猴妖算个什么东西?!”

  祝家庄前厅的虎皮金交椅上,年近五旬的祝朝奉斜倚着扶手,将满嘴黄牙咬的咯咯作响:“不过就是会两手障眼法的江湖骗子罢了,焉敢欺到我祝家庄头上?!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

  “爹爹莫恼!”

  旁边闪出了老二祝虎,慨然道:“待孩儿点齐兵马,去阳谷杀了那妖猴武大,再将那栾廷玉擒来,听凭爹爹发落!”

  谁知他这一冒头,祝朝奉立刻便将枪口对准了他,瞪圆了斗鸡眼怒斥道:“你这蠢材懂什么?那武大虽然不足为虑,可他背后却是都监吴大人,那吴都监也是你能招惹的?!”

  祝虎喏喏而退,祝龙却又站了出来,胸有成竹的道:“爹爹,我听说那吴都监转过年,便要调到京城去了,届时咱们再收拾那妖猴武大也不迟。”

  顿了顿,他又道:“爹爹若是心烦民团教头的事,我却有个一箭双雕的人选,论武艺、韬略保证不在那栾廷玉之下,更与那阳谷妖猴武大有不共戴天之仇!”

  “恩?”

  祝朝奉一听,忙坐正了身形,急道:“快说,此人是谁?!”

  “正是那双枪将董平!”

  “董平?”祝朝奉闻言却是大失所望,摇头道:“不妥、不妥,那厮抢了张通判的小妾,已被打入大牢之中,如何能做咱们的团练?”

  “爹爹难道忘了,那张通判却有一桩把柄在咱们手中?再说了,不过是个失了宠的小妾而已,便送他两个更漂亮、更年轻的,也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