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堪萨斯州中部的利文沃斯堡军校里,约翰正在学员宿舍里仔细阅读一本美国陆军作战训练部新修订的《陆军作战条令》。这本书是入学前,他在米德尔顿的引荐下拜访其主要编写者,陆军参谋部作战训练部部长兼利文沃斯堡指挥与参谋学院院长莱斯利-麦克奈尔少将时,对方赠送给他的礼物。
在这本新版《陆军作战条令》里,麦克奈尔少将根据当下在欧洲战争中产生的新变化,对步兵的战斗基本原则、各兵种任务和运用、攻防战斗的准备与实施、军队的移动、宿营、输送和换班,以及战斗指挥和保障方法等内容做出了很多新的修订。
在那次会面中,麦克奈尔少将毫不隐晦地告诉约翰,他这次参加的短训班,就是专门为落实推行新版作战条令而专门面向军内中级指挥官召开的。学习掌握和熟练运用新的步兵作战条例是此次培训学习的核心任务。
当然了,对于约翰参加的这个短训班的其他104名学员来说,所要学习的主要是那些新修订的内容,就连日常课程也是针对条令中的这些新变化来设置的。毕竟那些老的作战条例,所有军官都早已烂熟于心了,只有约翰这个半路出家的上校是个例外。
前世作为一名军事爱好者,对于二战时期美军的武器装备、战略战术甚至某场重要战役的发展过程约翰都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但是这些一线指挥官每天都要运用的具体作战条例,他却知之甚少。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典型的纸上谈兵之辈,在作战会议上可以说得头头是道,真要他指挥部队去落实就得抓瞎。
现在,约翰开始有一点领会米德尔顿所说的一线指挥官的思维方式是什么了。作为一名一线部队指挥官,不仅要有决策力更要有执行力。在约翰目前所处的师一级指挥岗位,履行作战计划的能力远比拟定作战计划的能力更重要。
即便以后约翰走上了更高的指挥岗位,如果对一线部队如何履行作战计划缺乏深刻的了解,他制定出来的那些作战方案也会是空中楼阁,落实起来必然状况百出,走样得一塌糊涂。
所以,只要一有空,约翰就会把这本《陆军作战条令》拿出来反复揣摩,努力弥补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现在,约翰非常感激史汀生给了他这次来利文沃斯堡军校进修的机会。要是他直接去了第82步兵师上任,很可能就只能靠他自己闭门造车了。毕竟如果一个上校副参谋长,连很多普通尉官都熟练掌握的东西都不懂,还要向下属请教的话,将会严重损害他的威望。
而在军校里,不管你之前是什么军衔,什么职务,大家都是平等的学员,完全可以毫无障碍地沟通交流。遇到不懂的问题,他随时可以向身边的老师和同学请教。反正学员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上下级关系,这也没什么可丢人的。反倒是他这种勤学好问的态度,很快就为他在同学和老师间赢得了不错的口碑。
在约翰他们这个短训班的105名学员里,共有34名中校,65名少校和5名上尉,拥有上校军衔的,只有约翰一个人。这也不奇怪,利文沃斯堡军校本来就是专门培养中级军官的学校,上校一般早就来这培训过了,就算是需要进修也都是去陆军军事学院接受高级军官培训,为将来晋升将军做准备。
虽然约翰在这一百多个同学里军衔最高,但军龄却是最短的。即便是那几个上尉,也最少在陆军服役八九年了。在约翰看来,除了个别他知道名字的那几个未来将星外,就数这五个上尉最值得他关注了。能在尉官期间就被推荐来利文沃斯堡军校进修的,不是关系背景深厚就是个人能力突出,总之都是陆军的重点培养对象。
举个简单的例子,历史上利文沃斯堡军校在1933年录取的125名学员中,也有5个尉官。这5个人中,后来有3人成了四星上将,1人成为三星中将,还有1人成为了中央情报局局长和副国务卿。
虽然约翰在前世的记忆中没有找到班上那五个尉官的相关信息(很可能因为资历太浅,在二战期间未能走上高位,所以不为外界所熟知)。但他相信,如果这五个人将来没有再战争中那什么的话,也必定会成为军方实权人物的。
“约翰,你还在看书呢。走吧,操行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正当约翰聚精会神地看书的时候,住在隔壁的詹姆斯中校推门走了进来。
这次培训,所有军官无论军衔住的都是双人宿舍。只不过由于学员人数是奇数,约翰又是唯一的上校,这才享受了“单人间”待遇。
一听说马上操行课就要开始了,约翰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入学以来,别的他都不怕,最怵的就是操行课。没法办法,虽然他的身体素质在同龄人中算是不错的,但毕竟36岁了,平时又不是经常进行锻炼。
所以,和那些平日里整天在训练场上和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的一线部队营连指挥官们比起来,他的操行课成绩简直惨不忍睹。第一天上课,就被练吐了,最后还是被詹姆斯中校他们架着回的宿舍。
但是,作为一名一线部队的指挥官,基本的作战科目还是要过关的。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吧,万一有一天要身临前线呢。今天的训练,将来很可能会救了他的命。随意哪怕再不情愿,约翰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准备和詹姆斯一起去训练场。
看到约翰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詹姆斯笑地格外灿烂。“走吧,约翰。你身体素质其实不错的,就是太久不剧烈运动了。只要再多适应几天就好了。这方面我有经验,我肯定你很快就能跟上进度的。”
“谢谢你,詹姆斯。”约翰拖着沉重的脚步,无奈地回应道。这一刻,他是多么羡慕詹姆斯中校这个前西点军校橄榄球对主力后卫的健硕体格啊。
詹姆斯中校跟艾森豪威尔、布莱德利一样,都毕业自著名的西点“将星班”。如果光说他的名字,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加上范弗里特这个姓氏的话,绝大多数后世的中国人都会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个在朝鲜战争时期指挥了上甘岭战役的美国陆军第八集团军司令吗。
没错,詹姆斯中校的全名是詹姆斯-奥尔沃德-范佛里特,就是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幸运的倒霉蛋”。这会,他还在驻缅因州的第5步兵师担任副团长。
范佛里特之所以会被称作“幸运的倒霉蛋”,完全是马歇尔一手造成的。这个老兄的前期军旅生涯非常不顺,虽然工作表现优异,直接上级也很欣赏他,但每次晋升和嘉奖报告都会被参谋部驳回。
很多同期的军官,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工作业绩都不如他。但当晋升报告递上去是,别人往往顺利通过,偏偏他每次都被刷了下来。以至于他的同学艾森豪威尔都成上将了,他还只是一个上校团长。
为此,他的上级加同班同学布莱德利非常纳闷。军内也一直有范弗里特档案里曾经有过污点记录,或者曾经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陆军高层的传言。
直到诺曼底登陆前,布莱德利与前来视察的陆军地面部队司令麦克奈尔中将(就是送约翰书的那个利文沃斯堡指挥与参谋学院院长)闲聊的时候,才意外地解开了这个谜团。
当时,麦克奈尔问布雷德利:“你的手下里谁干得最出色?”
“当然是范弗里特。”布莱德利明白无误地告诉麦克奈尔。
“只可惜他有酗酒坏毛病!”麦克奈尔遗憾的说道。
“天哪!你肯定搞错了。我认识他30多年了,范弗里特绝对不喝酒。”布雷德利急忙替老同学进行了辩解。
后来他才知道,马歇尔把詹姆斯-范弗里特和另外一个也姓范弗里特的经常酗酒闹事的家伙给搞混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倒霉的范弗里特每次晋升和嘉奖都被马歇尔给按下去了。他的这种错误认识,还传染给了陆军其他高层,致使麦克奈尔等人也对范弗里特印象不佳。
好在,马歇尔还算是“知错就改”的。知道自己搞错了人,立刻动手纠正了这个错误。在不到100天的时间里,范佛里特就被火箭般的从团长被提拔为了美国陆军第3军的军长。战后,范弗里特还被任命为了驻欧美军副司令、第八集团军司令,最后成为了4星上将。
不过,哪怕约翰知道目前范弗里特还在走霉运,他也并不打算插手此事。找机会在马歇尔面前解决这个误会很简单,但这对范弗里特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要不是马歇尔觉得自己亏欠了范弗里特,将来的补偿能来的这么猛烈吗。
约翰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位老兄的帮助下,赶紧把操行课这个大难题给解决了。现在一想到那些训练科目,他的小腿肚就直打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