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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星期天晚上,荷风和吴双组了个局,邀请程一朵和钱美丽一起去新开的wings酒吧。

  “那里的调酒超好喝,有恋爱的味道噢。切记切记都把自己的男人带来啊!”吴双兴奋地在群里发了三遍。

  “你现在喝白开水也全是恋爱的酸臭味啊哈。”钱美丽调侃,“我得问问人家有没有空。”

  “你俩先聊,我先把活儿干完。”程一朵扫了一眼手机,继续翻文献。实验室、图书馆和家三点一线,她俩已经是她唯一的课余生活了。

  到了晚上,紧赶慢赶地,程一朵还是迟到了。

  “不好意思,会一结束就过来了,你们尽管点,今天我请。”林潇衡抱歉地招呼,与此同时他瞥到正搂着钱美丽潇洒致意的姚晓凡,印象里陶郁不久前才为了他毅然离开了徐瑞,怎么……

  目光和程一朵交换,两个人都满腹不解。

  钱美丽以为是姚晓凡的到来让他们有些不自在,倒上啤酒直接连干三大杯,“那叫什么,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大概就这个意思!过去的事谁也别提,祝福就好!”

  姚晓凡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跟着大家一起笑,拿出经理的风范,妥帖地照顾局面,把所有杯子依次倒满饮料和啤酒。程一朵想大概是和陶郁分手了,便也放宽了心。

  “你们……稳定了?”程一朵开心地敬了吴双一杯饮料,荷风这样的男人,如果愿意来见吴双的朋友们,大概是有心想安定下来了。

  “没想那么多,除了……偶尔会没安全感。”吴双笑了笑,“他把心守得密不透风,工作的不顺利、人事的调度、琐碎的难题,生活常见的磕磕绊绊,我俩从来不聊,他的心那么小,好像始终挤不进去。

  他形成自我的保护罩,也推开了我。

  有时候觉得站在他爱情的最中央,有时候又觉得被隔绝在很远。幻觉是我的精神支柱,但是不安它太强大了,幻觉不能抵挡它,只能在快乐的彼岸,不经意地麻痹一下自己。”

  “放轻松,吴双。”程一朵拍拍她,安慰道,“爱情需要时间,在一起很多很多的时间,就分不开了。”

  “我想,爱是会让人忘记一切的。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只想着爱他,哪怕自己太卑微或者不够高贵。可是,原来我也是一个热衷于取悦旁人审美的人,不想追究那些过于遥远的答案。

  其实,我更害怕。害怕他发现我不够好,害怕他独自承受,害怕他松开我的手。”

  “再多一点时间,他会发现你比他想象的更好。”程一朵挑挑眉毛,吴双释怀地笑了,“知道为什么请你们来wings吗?”

  见程一朵不解,她指着舞台中间弹着吉他低吟浅唱的姑娘说,“因为她。”

  瘦瘦小小的,声音却轻柔有力,荷风站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彼此没有交流。舞台在不可逆转地行走,只有他们是静止的,像时间里的琥珀。

  依次有客人点歌,她照着本子唱。

  这时一位大腹便便的客人扔了几张百元大钞上去,大喊,“给爷来首甜蜜蜜!”

  姑娘不说话,继续用纤长的手指在吉他上拨弄,她在唱,当我拿起一杯清醒的水,我已经开始自由的滋味,当我放下一个干涸的酒杯,我已经结束了陌生的滋味。

  胖子继续说,喂,听见没有,给爷来首甜蜜蜜!

  还没说完,荷风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他面前,从皮夹里扔出更多的钱砸在地上,“不要吵了!”

  吴双叹了口气,眼神空洞。空气里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粉末,四下想起欢呼和口哨声,一种叫失落的东西碎了一地,满世界都是扎人的玻璃。

  荷风喝了很多酒,目光几乎没有在舞台之外停留。吴双竭尽全力地招呼着大家,扮演落落大方的女主人。

  程一朵知道,此刻她有多寥落不堪。

  直到散场,热热闹闹地彼此告别。之后,吴双跟着荷风一路寂静不语,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迅速被黑夜吞没。公寓的路灯好像坏了,忽明忽暗地呼应着心事,压抑的呼吸在楼道反复回响。抬起头,忽然发现酒吧弹吉他的姑娘正悲悲戚戚地坐在家门前,把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妆已经完全哭花了。

  看到他们回来,姑娘一下站起来露出个极难看的笑容,随即力气惊人地将吴双推开,拽起荷风就往楼下走。

  荷风惊得一把扶住吴双,叫起来,“喂,你疯了!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儿?”

  可能是她的纠缠太过剧烈,他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门把吴双推进去说,“好,你先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聊聊,ok?”

  “咔”,姑娘委屈抽泣的脸成为门关上时刻定格的影像。吴双的视线一片模糊,瞬间被铁门隔绝在完全静止的空间里。外面无论争执还是吵闹,都彻底与她无关。

  没有冲出去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勇气,甚至连扮演好女伴都没有资格,恍恍惚惚地瘫坐在沙发上,忽然,有一种失去荷风的错觉。

  痛。被戳穿到最深层的痛。

  他们之间,是不是随时都会被任何外力拉开。没有承诺,没有纠葛,没有永远,只有这身不合时宜的长裙,褶皱着像揉搓过的梦境,提醒一切关于过往的记忆。

  可是谁说过,一场遇见只是时间的安排,不是剧本,不是巧合,也不会顺从谁的意愿。

  再多的期待,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荷风才回来。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吴双侧过头问,“你们……”

  “我们,没什么。”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像讲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

  可是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觉得内心承受了太多的东西,缱绻膨胀开来,压迫着她,剥夺了呼吸的权利。吴双边哭边喊,“我知道自己无权过问,轮资格可能是个最低贱的**!但我也是个女人,这种每天猜,自己和自己吵架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我是笨蛋还是傻瓜,明明在你看她的眼神里,读到了那种叫做爱的东西。却还一厢情愿地欺骗自己,那只是过去。

  我用尽所有力气,努力扮演好这虚构的角色。见不爱见的人,说不想说的话,看你爱看的节目,我好想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我不敢问你的过去,诚惶诚恐感谢你赐予的现在,我那么勇敢地,走向你啊。

  荷风突然转过来,紧紧地,紧紧地把吴双拥在怀中。以就要不能呼吸的姿势,疯狂地吻着她。他们的心一同跳着,听不见有多剧烈,或是多孤独。

  还有许多问题,可是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偌大的房间,他们在沙发上疯狂地接吻。开始觉得无论多么努力,他的未来也不会有她。他爱过谁,还爱着谁,这些以为可以不在乎的事情,一下砸碎了心底的空白。

  “对不起,吴双。”他抬起头,眼中滚落两行亮晶晶的痕迹,“我们在一起吧。”

  “好,好。”吴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哭。

  她早就知做好了他随时消失的准备,所以那么用心地,把手牵得牢一点再牢一点。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看到他心里的悲伤,万水千山,根根触目。

  她的二十六岁就要结尾。爱越来越奢侈,已经赌不起也输不起了。

  三姑六姨在群里问着“双儿什么时候结婚呀,”或者,“我瞧瞧双儿今年多大了?”“欧哟,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唉,学历高的女孩儿都嫁得晚,双儿她妈你不用担心。”各种语调,关心和看热闹的表情,想象着妈妈尴尬和无言以对的样子会于心不忍。

  曾经期待的轰轰烈烈化成最实际的当下,任人观望,任人评论。

  早几年还会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继续走自己的路。

  现在被时间孤独赶上了列车,刷刷地擦过,难以回头。

  以为可以无所求地陪着荷风到老,可是连着一同蹉跎的,还是父辈双肩的光。

  而这个时候,荷风接纳了她。

  是不是爱情,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微信群里,发来程一朵的“到家了,大家晚安啦。”

  随后,钱美丽也“叮”的一声,“晓凡说下周他请,大家赏脸噢。”

  吴双在屏幕里打下“我们在一起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喜悦夹杂着深重的失落,她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陪伴还是爱。或者,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贪心,已经得到比预想的更多,却还是想抓一把爱情。

  荷风看起来很疲惫,带着一身酒气进去洗澡。

  吴双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部喜剧片看,情节很好笑,她却一次次地把眼泪揉进去。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讲过张爱玲写的《半生缘》,当曼帧和世钧分手之后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看卓别林的喜剧,全场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只有她泪流满面。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好像明白了,就算怀抱温暖,心里的那部分无望还是坚硬地立在那里,那么孤独,那么在世界之外。

  她好想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可是无处诉说。藏着一些隐秘的伤口,在肃然安静的世界里,听见遮住衣帽棉线吸饱泪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