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难过

  西圣,王宫。

  烈而把筋疲力竭的圣依抱回栖云宫。

  圣依杀了穆萨拉图的事儿,圣王已经知道了。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圣依的一举一动。圣依如果打不过穆萨拉图,他就会出来救圣依。她担心圣依狠不下心杀穆萨拉图,会被穆萨拉图制住。但他没想到圣依居然杀了穆萨拉图。圣依心底里的狠辣,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圣依躺在床上,泪眼模糊地看着烈而,“烈而,你回寝殿休息去吧!一直在陪我,都没休息过。”

  烈而点点头。“我走了。”他知道圣依是故意支开他的,圣依想一个人静静,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对她刺激太大了。

  圣依看着烈而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她再也回不去了。圣依无力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这时窗外的月光射了进来,她傻傻地看着这月光,不是齐烈。她多想这月光是齐烈。可是,再也不可能是了。

  她似乎看见了月光里有师父的影子,她伸手去够,那影子就消失不见了。她的泪,顺着脸颊滚落。

  圣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窗外,默默地流着泪,窗外的月亮变成了太阳。

  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殿下,我是新来的,您的贴身侍女,心儿。”

  圣依听到这两个字,眼睛里突然有了神。

  她看向了门口,一个侍女低头向她走来。

  圣依挂满泪痕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心儿是王后贴身侍女艾儿的亲妹妹。艾儿随沧如雪嫁到西圣的时候,就带着这个妹妹了,她就住在沧如雪的栖苍宫,当干杂活的小侍女。圣依一去栖苍宫,就找她玩,因为她只比圣依大两岁,年龄相仿。如今,心儿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王后就让她来当圣依的贴身侍女了。毕竟,心儿是自己人。

  “心儿……”圣依眼里全是泪,看着心儿。

  心儿跑过来,握住圣依的手。“圣依,别怕,从今儿起我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了。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儿,绝对不会。”只见心儿伸出右手,三指指天,这三指上流出了血,“我心儿,以命起誓,此生绝不背叛西圣王储銎圣依,如违此誓,定遭五雷灭顶之刑。”

  圣依看着一脸决绝的心儿,握住了她流血的手,放在胸口,泣不成声。

  “圣依,别哭!你得坚强地活下去。去见见王后吧!她很担心你。”

  圣依突然想起,她已经好久没去见母后了。

  圣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擦了擦眼泪“走,去见母后。”

  “殿下,你就这么去见王后吗?”

  圣依看着身着戎装,一身狼狈的自己,心里一阵苦笑。脸,肯定更狼狈吧!

  “梳洗打扮一下再去吧!”

  “是,殿下。”说完心儿就帮圣依梳洗打扮。

  圣依换去了戎装,换上了她平时常穿的粉色锦袍。心儿帮圣依洗去了脸上的泪痕和血迹,为她梳妆,让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在侍女和侍卫的目送下,圣依走出了栖云宫,走进了栖苍宫,走进了王后的寝殿。心儿没有跟着圣依进去。

  如雪看着这样的圣依,眼里心里尽是担忧。也许只有她能看到,圣依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圣依走到如雪身边,行礼道,“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如雪上前,握住了圣依的手,“女儿,不用如此拘礼。”她拉着圣依坐到了窗边。

  “艾儿,去准备花果茶,一会儿送过来。”如雪吩咐道。

  “是,殿下。”说着,艾儿就下去了。

  如雪支开了艾儿,这个寝殿里就剩下,她和圣依了,“圣依,你放可儿走,给贝尔兄妹一条生路,放过了所有背叛你的人,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呢?”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如雪全都知道了。可儿、贝尔和贝蒂联合穆萨拉图给圣依施降头术。为了给圣依解降头术,圣依的师父白鹤殒命。之后,圣依为师父报仇杀了穆萨拉图。

  “身边人的背叛”,“师父的死”,“杀人”,这任何一件事对圣依造成的伤害都是暴击。更何况这些事全部一起发生了。所以,可想而知,现在的圣依该是怎样的伤心难过。

  “是,母后,儿臣放过了他们所有人。偏偏没放过穆萨拉图。他就倒在我面前,胸口破了个大洞,汩汩地留着血,当时我居然还觉得很痛快。我怎么了?我杀人了,还享受杀人的快感,我怎么能这么恶毒?以前的圣依,根本不是这样的!她不可能用自己的头脑去算计如何杀人。以前的圣依,不会看见尸体毫无惧色和悲伤。我变了,变了,变得太可怕了。”圣依哭着,狠命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圣依,你不恶毒,不可怕,你没变。你要真的心狠手辣,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你现在难过,就是因为你太善良了。你还是当初那个善良的圣依。”如雪起身,走到圣依身边,抱住了圣依的头,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自己打自己。

  “圣依,你的确变了,但是不是变坏了,而是变强大了。你能亲手杀了你的仇人了。那些伤害你的人。你为什么杀了穆萨拉图之后并不觉得难过?不是因为你恶毒,而是因为他是你的仇人,他害死了你最亲的师父。所以你杀了他之后会觉得痛快,那是你手刃仇人的快感。圣穆萨拉图害你师父殒命,害了你爱的人,他死有余辜。圣依,你无需愧疚、自责。你做得对。如果不是你师父用命换了你的命,那死的就是你。圣依,你觉得你父王能放过穆萨拉图吗?他只会是死那么简单吗?圣依,你记住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不杀穆萨拉图,他就会杀了你。”

  听了如雪的话,圣依似乎想明白了,看着如雪的眼睛里少了悲伤和难过。

  “圣依,你这么难过,不止是因为你师父殒命,你杀了穆萨拉图吧?还有别的原因吧?”如雪看出了圣依最隐秘的小心思。

  如雪偶尔会偷偷地瞬移到后山看圣依修炼,她偷偷去看圣依修炼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人,那个人不是烈而,而是易容的齐烈。以圣依现在的修为,感受到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齐烈的气息,还是可以的。圣依一定感受到了齐烈的气息。圣依一定知道齐烈在默默守护着她了。齐烈当初放狠话离开,然后又默默守护,圣依,即使再傻,也不可能不明白这就是爱。所以圣依的心,动摇了。“圣依,你爱上齐烈了吧?”

  “没有!”圣依目光坚定地看着如雪,义正言辞地说。

  “圣依,那如果说,你不爱齐烈,为何总是会想着他?在乎着他的喜怒哀乐。这不就是爱吗?”

  “不!我不爱他。不爱。我不想他。谁说我想他了。我不想。”

  “好!好!母后失言了。你不想!不想!那既然你不爱他,那你就放过他。别让他再爱你了。”

  “我放过他了!我让他别再守着我了。别再爱我了。他应该成为翱翔九天的鹰,而不是我身边山谷里的风。”

  “傻孩子,你这不是放过。你是给他心里留疤。他当初放狠话让你离开,你觉得那话,真的让你离开他了吗?你真的放下他了吗?还是更放不下了。真正的放过,是无论他做什么,你都无动于衷。他愿意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他愿意怎么样,就让他怎么样。你不用去理会他,也不用去在意他。这才叫放过。而不是放狠话,做狠事,那样只能说明你很在乎他。”

  如雪的话点醒了圣依。她这么难过,就是因为她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齐烈。如今,她想明白了,她要放过自己,更要放过齐烈。她唯一能给他的,就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