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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喜从天降

  李世民还是要面子的。

  跟某些皇帝不一样。

  当然,对于二皮沟大学堂的期许,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要打破世族对于知识的垄断,李世民愿意选择二皮沟大学堂这样的模式。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二皮沟大学堂这样的学习方法,是有些讨巧的。

  只是这种方法一旦推广开来,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成本。

  那些世家大族,很快就会调整自己的教育方式。

  这也是李世民有所顾虑的原因。

  陈正泰自然乖巧地什么事都应承下来,毕竟现在李二郎已是自己的未来老丈人了。

  老丈人本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是未来老丈人。

  陈正泰已经打定了主意,陛下说一,他未来一些日子,不打算说二了。

  陈正泰是个大忙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自然不可能做到事事亲力亲为,本着尽量用适当的人才把事情一一办好就好,可是现在,因为未来老丈人的缘故,学堂里的事自然更重要了几分!

  因而回到了二皮沟,他便决定过问一下学里的事。

  不过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所以还未开学。

  但学里上上下下,却已开始井井有条的行动起来。

  最忙碌的要数李义府,既然众弟子之中,他是最聪明的,当然不能让自己的恩师失望了。

  李义府很清楚恩师的性子,而且这教研组,恩师也没有对不住他,该给的钱都给了。

  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这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招揽一批大儒。

  固然世族牢不可破,却总有一些家境贫寒一些的,给的钱太多,对方起初还扭扭捏捏的,慢慢的也乐于接受了。

  毕竟,从根本来说,是教书育人嘛,这本就是好事!

  此后,便是让他们搜罗各州的州试试卷,进行研讨,取其精华,随即便是拟题,题目的难度,自然是要比考试时要高一些。

  事情许多时候都是从难到易,所以这教研组起初搭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些不顺,可慢慢的,却开始变得顺畅起来。

  李义府确实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很快就开始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毕竟此人后来能位列宰辅,就是名声差了一些,可能力却还是杠杠的,又善于变通,而今许多事便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这教研组不但需花费大量的精力,也很花钱。

  毕竟单单从天下各州搜罗考卷,需要雇佣的人力就是惊人的。

  一听恩师问起教研组的事,李义府立即开始侃侃而谈起来,说的头头是道。

  陈正泰惊叹于他的理解能力,这家伙,真是一个人才啊,恐怕就算是送他去挖煤,都能挖出花来的那种!当然,现在还不能将他送去,学堂里还需要这样的人才。

  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中发展,于是陈正泰放了心。

  等过了十五,这个年就算是真正过完了,学生们终于陆续到校。

  长孙冲兴匆匆的入学,与邓健有一些日子不见,分外亲昵。

  人是奇怪的生物,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偶有摩擦,可一旦彼此离了一些日子,便格外的亲切!

  毕竟,一同尝过苦的人,往往比一起逛过青楼的人,这份记忆更让人深刻一些。

  只是才刚入学,迎接他们的,便是第一场考试。

  大家很快发现,学堂的考试,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起来。

  而且一切的考试,竟都和国子监时的考试相同,包括了考棚,都进行了现实的模拟。

  哪怕是进入考场的一切细节,也大抵不会有任何的分别。

  这样的做法,是能让生员们迅速的熟悉考场,会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长孙冲恍惚之间,竟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初州试时的场景,置身其中,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而后便是出题,只是这题的难度,显然大大的增加了!

  以至于长孙冲足足的踟蹰了很久,方才大致的了解了此题出自哪里,这等偏题和怪题,是最考验人的。

  只是考试的时间有限定,若是一时没有了思绪,看着那考台上的香慢慢燃烧,时间渐渐过去,此时便不禁让人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长孙冲不得不开始努力的聚精会神,好不容易有了思绪,却发现时间已过去了不少,于是忙提笔,匆匆写下了文章。

  当日收了所有人的卷子,接着自是又开始读书,只是这一次,教研组所出的读书教材,和以往的有了一些改变。

  而另一边,教研组已开始阅卷了,这一次考试,许多人考的都不太好!

  一方面,是教研组对于试卷更苛刻一些,这是州试的阅卷官所不能比的,另一方面,也是题目的难度成倍的增加,很多生员措手不及。

  几日之后,试卷发出来,然后开始针对不同的试卷,让其他的先生们进行讲解,问题出现在哪里,为何有的生员在时间结束时,考卷尚没有做完。又有一些生员,文章的立意出了什么问题,问题又在何处。

  还有几张考的好的试卷,它们又好在哪里。

  长孙冲这一次考的不太好,好在考试之后,立即进行了讲解,这令他没有灰心。至少大抵心里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劣势,可以想尽办法弥补不足。

  等他们刚刚松了一口气时,新的考试又开始了。

  下一场考试,依旧还是如故。

  进考场,开考,考场的情况,大家都已慢慢习以为常……这一次没有原先的紧张了。

  只是当新的题目出现时,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抓狂,因为这一次,题目更难了,出的题,竟是截题。

  所谓截题,就不再是摘取四书中的某几个字来出题了,而是随意拼接,就好像缝合怪一般,从这里截一点,再从另一边截一点,首先,要看懂题目,就必须保证你能一眼看懂题目,就比如此次的题,是“道之不行,宽柔以教’。

  若是细细去看,就发现问题了,因为四书之中根本没有这八个字,搜肠刮肚的一琢磨,这才发现,原来这道之不行,乃是出资中庸,全句却是道之不行,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不可及也。

  可是后一句,却又出在另一个典故。

  也就是说,一个题里,有两个中心,你不但要能将这两个意思完全看明白,知道它们都出自哪个典故,而且,还需将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思想,汇聚在一起,而后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出来,非要切合题意不可。

  长孙冲总算明白题目意思的时候,整个人心里都忍不住要咒骂起来,这出题的人,真是疯了,这样的题也想得出。

  不出意外,考的依旧还是不好。

  于是继续在课堂中进行讲解。

  这教研组,很快就在学堂里,成为了恐怖的存在,人们对于教研组,可谓是谈之色变,他们甚至比执行校规的督学,更让人恐惧。

  每一次考试,对于生员们而言,都如进了一场鬼门关。

  而李义府,也渐渐的体会到了此中的乐趣。

  包括了整个教研组,似乎都处在亢奋之中。

  想想看,研究试题,推陈出新,同时根据不同的试卷,来对生员们进行摸底,取长补短。

  这时日久了,竟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虽然好像每日顶着骂名,可一想到自己出的新题,如何的难倒那些生员,而生员们一个个呜呼哀哉,捶胸跌足的样子,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被骂的越凶残,成就感反而油然而生。

  人生最大的乐趣,或是好为人师。又或者如现在这般,使人痛不欲生。

  尤其是李义府得知自己被人称之为李阎王之后,没有一点觉得不痛快,反而心里的得意劲,就别提有多高了。

  如今,他但凡出现在学堂,生员们就一副对他避之如蛇蝎的样子,看到这些,他却感觉自己干劲十足,人生一下子找到了意义。

  似乎在此刻,李义府内心的恶魔已放了出来,他每日绞尽脑汁,便是以如何榨取这些生员为乐,每一次考试放榜的时候,看到这一张张铁青的脸,李义府浑身的细胞,仿佛都雀跃起来!

  而与此同时,让陈正泰期待的皇帝的诏书终于颁布了出来。

  先是赐予了遂安公主朔方方圆三百里的土地,这份诏书倒是没有惹出什么乱子,大臣们很一致的没有半点异议的声音!

  毕竟,这大漠和我大唐朝廷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其实大唐除了派驻几个官员,以及羁縻了一些胡人部族之外,对大漠是完全陌生的。

  而另一道诏书,则是以太上皇的名义,将遂安公主下嫁陈氏嫡系长男陈正泰。

  想到这宫里最有钱的遂安公主,居然下嫁给了陈家,这就难免令许多人又呜呼哀哉起来。

  当然,这是别人家!

  陈家自是欣喜若狂,三叔公乐疯了,得了旨,居然当初老泪纵横,然后整个人既欣喜又激动。

  当然,如今这陈家也算是在长安数得出名号的家族了,而且还是有钱的,这婚姻的事,自是不需陈正泰操心,只要入洞房的时候别掉链子就是了。

  其他的事,自有陈氏的耆老们操办。

  这等事,三叔公怎么可能不发挥自己的能耐。收下诏书,他立即就召来了陈氏各房的几个妇人,在一群妇人们叽叽喳喳之中,三叔公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哪怕是在妇人堆里,总也能通过拍桌子之类的手段,让这些妇人们心悦诚服。

  不过这家中的事,当然得妇人们来操办。

  陈氏娶亲,尤其是娶的还是公主殿下,这可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皇家的规矩森严,陈家也是有规矩的。

  在大致确定了礼仪之后,三叔公才放心下来。

  只是这六礼的程序冗长,要花费的时间多着呢,倒也不急一时。

  此后朝廷又有了旨意,命所有秀才,前往各道驻所所在,准备参加接下来的乡试。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中进行,这些天之骄子的秀才,则纷纷开始准备启程。

  虽是乡试在年中进行,可是许多州府偏远,必须提前让人出发。

  这对于二皮沟大学堂的人而言,是没有影响的,因为他们考试的所在就是在长安,他们只需现在一心一意的读书,半年之后,直接进入考场,到时候好好考试便是。

  …………

  在距离长安遥远的朔方。

  这一天,陈正德一觉醒来。

  如往常一样,帐篷外头,传进呜呜的风声,带着刺骨的寒意。

  此地乃是苦寒之地,习惯了关中风和日丽之人,想要适应这里,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好在……

  陈正德已经习惯了,而且显然他还是个能吃苦的人。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曾被许诺,说是将来这里会建起一个个砖瓦房,足以遮风避雨,会有煤炉子,能够取暖,将来这里会有许多的粮食,还会有许多的牛马。

  当然……现在这里依旧还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看不到尽头,面包没有,牛奶也没有。

  “正德,正德,快,快,你快来看看……土豆……长出来了。”

  突的,在这帐篷外头,有人激动的大吼。

  陈正德一听,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脑子里嗡嗡的响。

  而后,他目光一正,整个人鲤鱼打挺一般,自牛皮褥子里翻身而起,竟来不及穿上厚重的靴子,直接踩着冰冷的地面,随手掀开了帐篷,就这般赤着足往外跑,口里边急切地道:“走,去看看。”

  帐篷外头自然很冷,虽是开了春,原野上依旧还透着彻骨的寒气。

  赤足踩在地上,那一股刺骨的冰凉便弥漫全身,可此时的陈正德,只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一个劲的往前跑,却是浑然不觉脚下的不适。

  很快,他就跑到了地里。

  而在这里,早有乌压压的人在此围看了,不少都是陈氏来此的族人。

  这等在大漠里种粮的事,十分艰辛,寻常人根本吃不了这个苦,更别说之前经过一次次的失败,许多人已灰心冷意地离开了,因而,留下的大多都是陈氏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