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人的营地距离丘水河大约十来里路,且地势较高,浮桥附近有人把守。石遵派人悄悄潜水过河,杀掉了守卫之后,便开始渡河。两万李城军渡河后不久,就被瞭望塔给发现了。
说来也是奇怪,当慕容恪的前锋营与两万李城军交锋的时候,只是一波冲击,李城军便有溃败之势,迅速抽身,不与鲜卑人纠缠。
慕容恪刚刚大胜,对于李城军的这个反应,自然是更加信心倍增,觉得是李城军是怯懦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穷追不舍。
慕容儁本想包抄左右两翼,直接围歼这两万人马,没想到石遵的两万李城军很是反常,还没等慕容儁赶到,两万李城军便主动北撤,根本不给鲜卑人包围他们的机会。
慕容恪带着前锋营死咬着两万人马不放,一路上双方互相放箭,各有死伤,一直追出去几十里地。
眼看着离营地越来越远,慕容儁心中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派人给慕容恪传信,叫他停止追击。
而慕容恪眼看着李城军仓皇逃窜,岂会听得进慕容儁的吩咐,继续带人追击。
一路往北,是密云山方向,慕容儁担心有诈,无奈之下,亲自给慕容恪发号施令,这才拦住了杀意正盛的慕容恪。
“二哥!关键时刻,怎么下令撤退!”慕容恪十分不解。
“这两万人打都没打,便仓皇逃窜,很不正常!赶紧回营!”慕容儁不由分说,便对手下人吩咐道:“撤退!”
慕容恪看着跑远了的李城军,恨牙痒痒,无奈军令如山,他不得违抗,只得带人回撤。
一路上,慕容儁都在想,石遵到底是做的什么样的部署。结果走到半路,大营便传来了消息:“启禀二殿下,咱们的大营被李城军偷袭了!”
慕容儁一听,终于明白了石遵的真实意图,骂道:“真是小看这老小子了!居然玩起了调虎离山!”
“情况如何!他们来了多少人!”慕容恪火冒三丈的问道。
“羯族人大概有六七千人,在二位殿下走后不久,他们便从南边过来,攻进营地后,便到处纵火。”
“有何损失?”慕容儁很是关切的问道。
“幸亏弟兄们奋勇杀敌,击退了敌人,只是部分粮草被焚毁……”
“粮草被烧?烧了多少!”慕容儁大怒。
“大约……两千多石……”
“二哥,咱们本来粮草就不多,再被烧了两千多,如何是好?”
慕容儁揪着马缰绳,阴沉着脸,说道:“先回去再说!”
……
一直到子时前后,两万李城军终于回到丘水河对岸,石遵这才松了口气。
“恭喜殿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石遵的一个手下奉承道。
石遵颇为得意,笑道:“慕容小儿未免太小看本太子的李城军了!这一招声东击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殿下英明!”石虎派来的督军应和道。
石遵瞥了他一眼,说道:“行了,赶紧去向父皇报信去吧!”
“殿下大胜,末将早就派人将此消息送去幽州,此刻,说不定陛下的嘉奖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石遵一听,哈哈大笑道:“你倒是够机灵!”
“为主子办事,不敢不多用心一些。”
这个督军,直接称呼石遵为主子,这是个讨好石遵的暗示,石遵又岂会不知?
只是一来,石遵原本就心高气傲,现在又刚刚大胜,对此人根本就没什么兴趣。二来,石遵也担心这个人是出于其他目的,背后或许有人指使。
但是石遵并未将话说破,而是对那督军说道:“放心,父皇若是有嘉奖,本太子也不会薄待你这个替本太子报喜的督军!”
“末将不敢督军,就是来给殿下打打下手……”那人颇为尴尬。
石遵瞥了他一眼,又对手下吩咐道:“传令,大军回撤至幽州附近,提防鲜卑人夜袭!”
……
慕容儁带着几万人马回到营地,这才发现,营地已经残败不堪。除了部分粮草被烧毁,不少营帐也付诸一炬,慕容氏两兄弟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石遵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们。
“二哥!让我带人去宰了这群兔崽子吧!”慕容恪咬牙切齿的说道。
慕容儁也恨的牙痒痒,但是他心里明白,对于石遵,他确实是掉以轻心了。
“不可!”
“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石遵现在一定有所防备,我们此时去,只会徒劳无功!这老小子,我小看他了!”
“那……”
“下令大军休整!”慕容儁想了想,说道:“今晚李城军应该不会来了!咱们趁此机会,摸清他们的动向!”
“怎么摸清?”慕容恪问道。
“石遵这次尝到了甜头,肯定不会撤回幽州,一定会就地构筑营地,寻找机会再与咱们交手!趁夜摸清他们的位置,明日再会会他!”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慕容恪走后,慕容儁环顾四周,又问手下:“粮草还够几日之用?”
“据卑职估计,还有六七天就得断粮……”
“两脚羊呢?”
“还有八千多……”
“杀了!”慕容儁毫不犹豫的说道。
“杀多少?”
“都杀了!咱们没有那么多粮食来喂它们!”
“都……都杀了?”
“废话!不杀了,让将士把你杀了吃肉?”慕容儁呵斥道。
“遵命……”那人悻悻的应了一声,又说道:“二殿下,还有一件事,末将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事情?”
“昌黎的粮草,每十五天便会送一次过来,距离上次送粮,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比正常晚了六天!末将寻思着,这里面会不会又有什么状况?”
“闭上你的乌鸦嘴!”慕容儁现在极度不想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说道:“也许是天降大雪,路上耽搁了!”
那人沉默不语,不敢再多说。
慕容儁正要离去,忽然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吩咐道:“派人沿着去昌黎的方向看看,说不定运粮的人这两日便到了!”
“末将遵命!”
“还有!”慕容儁又想了想,吩咐道:“让运粮的人把粮草运到卢龙塞即可,不必再来渔阳!”
“不送来渔阳?殿下,这是何意?”
“你不必多问,照办就是!”
“是……”
慕容儁腰胯佩刀,走在营地里,身后的近卫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紧跟着。
此时此刻的慕容儁,太需要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理清思路,做好应对之策。或许是之前的一切都过于顺利,让慕容儁非常自信满满。又或许他过于相信匈奴人,把战事的发展估算的盲目乐观……
总之,他的头脑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