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宣召?”石闵问了一句。
那人答道:“没错,公子,请抓紧时间吧!”
石闵看了张沐风等人一眼,众人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大伙儿心知肚明,石虎急召是所为何事。
“稍候,我马上出发!”石闵对那人说了一句,然后又转过脸,对张沐风等人吩咐道:“尔等各司其职,护好刘大人的棺木和库里台大公子。”
“卑职遵命!”张沐风等人齐声应道。
“去把我的马牵来!”石闵吩咐道。
“是。”
一路奔波,石闵和那传信的禁军终于在夜半时分到了皇宫外,二人将马匹交由看护宫门的禁军,徒步进了宫,来到宏光阁外。
陆安正在殿外侯着,见石闵到来,连忙上前迎接,行礼问道:“公子,一路可好?”
石闵点点头,问道:“陛下急召,不知现在是否已经歇下?”
“陛下尚未就寝,容小人前去禀报,公子稍候!”
“有劳。”
陆安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正殿有些昏暗,只点着几支蜡烛,陆安见内室烛火通明,便朝内室走去。
绕过几根柱子,隔着珠帘,隐约看到石虎正捧着一块布匹一样的东西看的入迷,陆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然后跪地说道:“启禀陛下,闵公子回来了,正在殿外候旨。”
石虎听到陆安的声音,立马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柜子里,关上柜门,然后吩咐道:“叫他到正殿等着!”
“奴才遵旨……”陆安低着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石虎看了看被自己关上的柜子,嘴里莫名的念叨了三个字:乞活军。
石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拨开珠帘,走了出去。
当石虎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石闵已经站在那里等着,陆安和几个内侍太监,正忙着把殿内的蜡烛全部点亮。
“行了,都退下吧!”石虎摆摆手吩咐道。
陆安连忙应道:“是……”
说完,便带着几个太监出去了,只听到殿门“哐当”一声。
看到石虎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石闵便知道今晚将要面对什么,于是跪地请安,喊道:“石闵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辛苦了,起来说话!”石虎一边坐下来,一边吩咐道。
“谢陛下……”石闵站起身,却依然低着头,说道:“臣奉命出使河西,收服羌氐两族,为陛下分忧,谈不上辛苦。”
“朕听到你们凯旋的消息,原本还非常高兴,还打算给你加官进爵,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朕问你,刘远志的死,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贵妃的兄长,贵妃现在身怀六甲,你让朕怎么跟贵妃说!”
石虎话音刚落,石闵便又跪了下来,说道:“孙儿该死,回邺城的路上,途经老鸦山的时候,中了鲜卑人和匈奴人的埋伏,刘大人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孙儿辜负陛下期望,没有保护好刘大人,请陛下降罪责罚!”
“降罪?降罪能让刘远志活过来?”石虎反问道。
石闵埋着头继续跪着,没有说话。
“老鸦山在羌族人的地界,匈奴人和慕容氏两兄弟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此次出使河西,孙儿带着狼骑尉曾经与他们打过一场硬仗,匈奴人大败,而慕容氏两兄弟便是那群匈奴人的指挥。所以孙儿估计,他们之所以会在老鸦山埋伏,就是因为先前吃了亏,想要报复!”
石虎一听微微皱眉,问道:“朕叫你们去出使河西,你怎么会和匈奴人碰上了!”
“回禀陛下,此事甚是复杂,请容孙儿慢慢说来。”
“说清楚,怎么回事!”
“是……”
……
听完石闵的讲述,石虎原本一直板着的脸,悄悄缓和了一些,说道:“木都那个废物做羌族首领,也难怪有人要反他!”
石闵依旧没有应声。
“这次和匈奴人交手,凭借区区五百人,能有这样的战果,看来你的狼骑尉,没有白白糟蹋朕给的那些钱粮马匹。”
“只是没能抓住慕容氏两兄弟,实在是有些可惜!”石闵连忙接过话。
“你要是早抓住他们,刘远志也就不会死!”
“陛下教训的是……”
“老鸦山这个地方,朕当年也去过。”石虎一边回想,一边又说道:“像老鸭山那样的地方,最容易埋伏敌人,若要从此处同行,必定要以斥候探路,确定无伏兵,方可通过。你自幼熟读兵书,又懂得用兵之道,怎么这次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是孙儿大意了……”
“你个混账东西!都如你这般,朕以后岂能将更多的人马交在你手里!”石虎责骂道。
石闵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石虎见石闵不说话,问道:“怎么?朕骂你两句,就一声不吭了?”
石闵连忙答道:“孙儿在聆听陛下教诲。”
“别嘴上说得好听,你个兔崽子,你给朕闯大祸了!”石虎说着,站了起来,朝石闵走了过去。
忽然,石虎停下脚步,说道:“今日在朝堂上,你的人把消息送来的时候,有人对刘远志的死因,心存怀疑。”
“怀疑?”石闵有些吃惊,问道:“什么怀疑?怀疑什么?”
“那么多人,不偏不巧,刚好是刘远志死了。他一个不懂武功的文人,在你们受到伏击的时候,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怎么就会中箭了呢?”石虎果然对这件事也心存疑虑。
石闵应道:“孙儿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事发突然,我等只顾着和匈奴人交战,只是叫刘大人躲一边去不要出来。等赶走了匈奴人和鲜卑人,再回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刘大人中了一箭,已经不行了。”
“这件事,你没对朕说什么假话吧?”石虎问道。
“绝对没有,孙儿所言,句句属实!”石闵叩首答道。
看着石闵郑重其事的样子,石虎也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吩咐道:“起来吧。”
“谢陛下……”石闵缓缓起身,依然低着头。
“你小子做好心理准备,刘远志的死,会给你和西华侯府带来不少麻烦!”石虎说道。
“孙儿明白……”
“明白?你明白什么了?”石虎又问道。
石闵一愣,答道:“怕是有人会把刘大人的死,归咎到孙儿头上,甚至归咎到父亲身上。”
“你倒是想的挺明白!”石虎微微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又坐了下来,问道:“若是有人借此事做文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孙儿自幼受陛下教诲,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不管别人说什么,孙儿都听陛下的旨意。”
“哼,别说的这么好听,到时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石虎说道。
“即便如此,孙儿也是问心无愧。”
“你果真问心无愧便好!”石虎看着石闵依然低着头,问道:“燕王府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孙儿刚刚回来,不曾听说燕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石闵果断的撒了谎。
“哦?没人给你报信?”石虎有些不相信。
“报信?什么信?孙儿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情况。”
“算了,既然你不知道,朕就不多说了,等你父亲回来,改天就知道了!”
“父亲不是在邯郸吗?”石闵忽然抬起头问道。
“今日朕已经派人召他回来,明日也该到了!”石虎说着,吩咐道:“行了,你暂且回去!明日你的人马到了,还是驻扎城外!等候朕的吩咐!”
“孙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