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楼,拈花阁,花魁雅居一楼大堂中。
“沈公子光临寒舍,妾身喜不自胜。”陈圆圆端坐桌前,一边为沈浪斟茶倒水,一边笑盈盈道。
“陈姑娘昨夜相邀,沈某本是要去的,结果嘿嘿……不小心睡过了头,还望陈姑娘莫怪。”沈浪出于愧疚,主动表达歉意。
“不碍事的,”陈圆圆朱唇轻启,她今日穿的颇为传统,大家闺秀气质一览无余,完全没有之前打茶围时的性感魅惑,而且据昨夜判断,还疑似有一身功夫。沈浪不由心里啧啧赞叹,这花魁当真有一把刷子,截然不同的气质出自同一人身上,竟毫无违和感。
娶老婆就该娶这样的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咳咳,”这时,陈圆圆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咦~沈浪细细端详,才发现花魁娘子微有菜色,只是她妆容精致,透露的并不明显,沈浪此时一细致观察方才发现。
不是会功夫么?不至于吹了吹风便感冒吧……不过昨夜确实有些冷。
沈浪心中念头转过,问道:“不知陈姑娘唤沈某过来有何事?”
“妾身素爱诗词,听闻沈公子有一首诗被吴浈元帅用于战场,助阵我军大败蛮族,妾身对公子的诗才心向往之,方才冒昧相约。”
沈浪神色一凝,这花魁知道他身份。
巡抚队伍上下,除了邓志业和两位千户,其他人连沈浪的名字都不知,只知道他是“沈参谋”,青州城自然亦如是,邓志业也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沈浪的身份。
沈浪只是一介商贾子弟,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查他,自也不必改头换面化名什么的,此时这花魁一语道出他便是那首诗的作者,其实也便是告诉他,你的身份来历,我心知肚明。
沈浪面色不变,淡淡道:“沈某没什么诗才,陈姑娘若无其他事情,沈某便告辞了。”
“公子勿怪,妾身对公子没有恶意的,”陈圆圆细声细气,面色真诚,但这位是这个时代的专业演员,沈浪自是不会轻易相信。
“妾身知道,公子此来青州,是为了令尊的案子,妾身这里有些消息,公子可能用得上。”
“哦?说说。”沈浪面色平淡,似乎不甚在意。
“相王在与蛮族交易一种东西,一种可以抽魂聚魄的东西。”
“什么东西?”
“是蛮族的一种邪宝,噬魂香。”
“噬魂香?”沈浪皱了皱眉头,“陈姑娘可否具体说说。”
“此物是蛮族从招摇山一处禁地内获得,据说可以让人魂魄离体,只剩一具行尸走肉,蛮族天生只有蛮力,此物于他们无用,相王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与蛮族暗通曲款,以兵器与蛮族交易这噬魂香。”
“噬魂香……行尸走肉……魂魄离体……”沈浪脑子里暗暗连通,莫非那些丧尸群,也是相王手笔?
“可还有其他消息?”
陈圆圆摇摇头:“没有了。”
“陈姑娘的意思是,相王与劫粮案有关?”
“宋长山任青州刺史时,先后从水路截获了数批兵器。”
沈浪点点头,懂了,被宋长山阻挡了利益的那个人,便是相王。他的利益不是银钱,而是噬魂香。
至于噬魂香和丧尸围墙那边有没有联系,目前不得而知。
令沈浪疑惑的一点是,宋长山既然已经发现铁器的交易,为何不上报京城。
这年代火器未出,铁器便是重要的战略性资源,蛮族不事生产,空有一身力气,打仗全靠肉扛。大周则不一样,虽然大周士卒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不如蛮族,但兵器工艺纯属,且边关战地的兵器大部分由钦天监出品,除了及其锋利之外,甚至还可有阵法,蛮族防御力再强,也难挡其锋。二十年前,就是靠着钦天监的兵器,方才将当时全盛时期的蛮族打退至招摇山。
可以说,蛮族对大周的兵器是恨到了极点,也眼馋到了极点。
相王如此交易,纯粹是把大周兵卒的性命往战场上送,宋长山那样的人,断不可能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但是,他为何不上报朝廷?是想靠自己对付相王?还是说……朝堂里也有与相王沆瀣一气的大人物,让他不得不孤身在青州作战?
沈浪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在花魁家里,不是思考之地。
“陈姑娘为何帮助沈某?”
陈圆圆美眸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公子赎罪,妾身现在还不能说。”
沈浪点点头:“陈姑娘帮了沈某,沈某自有回敬,陈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能帮到公子,妾身就很高兴了,妾身什么都不要。”
这么卑微?
女神也会做舔狗??
没有道理啊……
沈浪忽的一惊,试探道:“莫非陈姑娘看上我爹了?”
我把你当女神,你却想做我娘?
陈圆圆一下子红了脸:“公子莫要胡说。”
看她神情,沈浪放心了,以后不用和老爹抢女人了……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花魁娘子越卑微,沈浪就越担心。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既然陈姑娘素爱诗词,沈某便赠诗一首于陈姑娘吧。”
花魁娘子美眸一亮:“那便多谢公子了,小环,拿笔墨来。”
笔墨拿来,沈浪嗖嗖嗖挥毫洒墨,甚是潇洒风流,而后,他起身,风度翩翩的告辞离去。
目送沈浪出去,花魁娘子方才拿起桌上的纸页。
???
花魁娘子表情有点凝固。
“这写的什么?苍蝇爬出来都比这好看……”小环在一旁嫌弃的咕哝。
沈浪一走,陈圆圆不再刻意作出神采奕奕的样子,咳嗽了两声,有点虚弱道:“小环,扶我上去吧。”
小环搀扶着自家小姐上楼,难免又咕哝抱怨一番,陈圆圆懒得理会碎碎念的小丫鬟,到了闺房,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将那纸页重新拿起来,细细认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花魁娘子默默念着,一时不由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