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侧妃望着逼近到跟前来的宋湘哑口无言,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一屋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了她身上。很显然,相对于周侧妃的指责,宋湘的说辞更加有条理,结尾的疑问也更加有力,——是啊,昨夜陆昀跟钟氏吵得那样厉害,周侧妃怎么没露面呢?以及,先前大伙全都到了,周侧妃却也是最后一个到,这又是为什么呢?
最先发现周侧妃缺席的秦氏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云侧妃。
云侧妃回了她一个眼神,眼观鼻鼻观心,随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宋湘。
“侧妃……”
陆昀喉咙干哑地望着她,满脸都是浓浓的不敢置信,“你怎么不回答老四媳妇儿的话?昨夜你为何没来,你干什么去了?你是躲在旁边幸灾乐祸,还是在筹谋着怎么算计你的儿媳和孙子?!”
周侧妃颤了一下,被他样子吓得手脚透凉:“这是胡说八道!这是血口喷人!你不要听她瞎说!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害你的孩子?我,我没有!”
陆昀紧咬牙关,任她摇着自己胳膊,却是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周侧妃的心直直地往下沉,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陆昀,之所以做这一切——啊,是的,这是她干的,除了她还有谁呢?
宋湘就是想干,这倚福宫里早有自己以盯着陆昀成长为名而安插下的眼线,宋湘动手,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做这些,也是为了维护好他们母子关系,而不让钟氏傻乎乎听信了宋湘和晋王妃那一伙的哄骗啊!
她只是,只是临时起意,在酒席途中派人出去弄了点生附子回来,时间有限,此物一下子又弄不到太多,所以她着人下在茶里的份量也很有限,以王府的反应速度,她知道钟氏是死不了的呀!
她又没真想让钟氏死,不过是想让她猜忌上宋湘,从此不跟她往来,安心安意地相夫教子,替他们这一房琤取实力和势力。她哪里知道钟氏有身孕呢?
这是意外,这不能怪她!
所以来到这里她也没有完全乱方寸,先照着钟氏“自尽”的路数来吧,钟氏自己说开了,那还有早先安排的那杯茶呢!
那杯茶是宋湘接了递给钟氏的,这她赖不掉,她只要咬准是宋湘投的毒就行了!
可是宋湘竟然把她的想法全都推算了出来,甚至还蛊惑了陆昀……
陆昀一旦知道是她下的手——也许光知道她害了钟氏还可解释,这要是知道她害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会原谅她吗?
“昀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害你的妻儿呢?我可是只有你一个孩子!”
“呵!”珠帘里传来冷笑,“你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但他却可以娶很多个妻子,给他生很多个孩子!”
陆昀似被惊醒,看向周侧妃的目光再次冷了下来。
周侧妃尖叫:“你胡说!你这是诬蔑!”
“是不是诬蔑,把递茶的人找到就成了!”宋湘不耐烦看她作戏,如此说道。
周侧妃哪里有话反驳她?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经历这样的阵仗,不但没有慌张,反而伶牙俐齿,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了。
这也使她不能不打起精神来面对,但还没等她想好说辞,珠帘那头却是又传出了钟氏的啜泣声。屋里瞬时静默,而她的哭声却是又愈发加大起来。
陆昀两拳紧攥,两眼怔怔望着帘子,两脚将抬不敢抬,七尺男儿,此刻浑身竟筛起糠来了。
周侧妃六神无主,若要不依不饶,她哪里逃得过去?
她转身扑倒在晋王膝下:“王爷!王爷!妾身这都是得了您的旨意啊!”
话音才落,晋王却猛地一拂袖,将她掀倒在地上!
“来人!将昨夜里锁门之后,所有在倚福宫周围出没过的下人,全给召到此地来!郡王妃怀的是宗室后裔,是本王的亲孙儿,朕今日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以正家风!”
“王爷!”周侧妃又哭着扑过来。“您不能不管我!我都是听从您的旨意才这么做的!”
“听周侧妃这意思,你是承认了?”宋湘看准时机发话。
只见晋王猛地一拍桌子,望着周侧妃的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在发抖:“你是想说我让你残害我自己的亲孙儿?!”
“你说过——”
“把她架出去!再奉世子妃的命令把人传进来!”晋王妃沉声发话,说完望着晋王:“妾身这么做,王爷没有意见吧?”
晋王目光始终落在前方,先前还在朝着晋王妃发狠的他,此刻注意力全移到了手下的杯子上——他右手紧紧地抓着茶几上的杯子,微垂的目光射出着凌厉的光芒,世人眼里风度翩翩的贤王形象,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哪里有什么意见?难道还要放任这疯婆娘当着满堂儿女的面,把他曾经暗示的那点事都给抖落出来吗?无论如何,他眼下也得承了王妃这解围之情。
他牙关咬紧,道:“你作主。”
王府里有严格的轮值制度,到了点,该在哪里当差的轻易出不去,不该当差的也绝对进不了不能进的地方。景泰出去不过片刻,便回来禀报:“昨夜记档在册的总共四十八人,已经全部带来,请王妃发落。”
随着几十号人列队跪好,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凝重了,几乎连出大气的都没有。
晋王妃朝宋湘扬了扬下巴。
宋湘便看向花拾,花拾走到人前,一个个看过去,又一个个地看过来,当中就有人不甚稳当了。花拾也不说话,就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在她面前走,也不过走了六七轮而已,这人就啪地一下,往下趴伏在地上,以吓到变了形的声音道:“奴婢,奴婢有话说!”
“拖她出来!”
宋湘话音落下,景旺立刻就与花拾一道将这丫鬟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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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趴在地下,撑着地抬头看了眼座上的晋王夫妇,连滚了两下喉头说道:“昨天夜里,是奴婢,是奴婢端的茶给花拾!”
“茶从哪来的?”
“是倚福宫里的茶房取来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取茶斟茶,再没有做过别的了!”
奴婢嘶叫得嗓子都裂了。
宋湘道:“管茶房的是谁?”
“往哪儿跑!”
刚说到这儿,这时景旺忽地往前一扑,便扑倒了门外最后一列中的一个人影!
地下的丫鬟闻声扭头,脸色一震道:“就是她!就是全嫂管茶房!”
陆瞻睚眦欲裂:“把她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