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野猫依依不舍地追到巷,好像不想让他这个“形薄荷”离开,发现他身形突然消失,不禁『迷』茫地停住脚步,冲他离去的方向发出两声猫叫。
“回去吧,别再跟我了,”何醉轻声说,可猫听不到,像是他说给自己,“回你该去的地方。”
野猫蹲巷发了一会呆,终失落地“喵”了一声,转身消失夜『色』中。
片刻之后,何醉已从城市这一端移动到了另一端,他的身形停一栋独立的别墅前,抬头观察一番周围的环境,只觉千过去已有些陌生:“何醒还住这里?”
这地方是他曾经的“家”,只不过他回来住的时候并不多,毕竟家里有个他看了就烦的渣父亲,有个为了钱和渣一起的后妈,还有个亲情淡薄的弟弟,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没有回来的必要。
“除了这里,他也没其他地方可去,”系统依然停他肩头,“何氏集团被查处以后,能剩下的也基本被瓜分殆尽,真正留给他的遗产已经不多了,这栋房子也算遗产之一,他一个住,白会有保姆过来照顾,现这个时间,家里就他自己。”
“哦?”何醉挑眉道,“他母亲居然不陪他?”
系统:“你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他母亲就卷钱跑路了,给他雇了个保姆,就没再回来看过他一眼。”
“看来,平日的夫妻恩爱、对孩子关怀备至都是装出来的,到底是为了钱才跟渣结婚,现渣一死,她反自由了,拿钱去干什么不好,何必要照顾这个心思歹毒的渣的子呢?”
何醉说竟笑起来,对弟弟目前的处境毫无怜悯之心,甚至有些心情愉悦。
“我已经帮你停了别墅内外的监控系统,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了,”系统道,“不过我劝你手下留情,别太出格了。”
“那要看他的表现,”何醉瞥它一眼,“他若是有心悔改,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给他一个重新做的机会。”
他周身泛起魔气,再一闪身,已进入到别墅内部,也不开灯,径直推开了何醒房间的门,看到那个睡床上的少,不禁冷笑,心说这小兔崽子还能睡得,看样子内心无愧,一个住这么大的别墅,一点也不害怕,都不会被噩梦缠身。
他开了房间的灯,好整以暇地床边站。
突如其来的光线惊醒了睡的少,何醒看到身边多了个,登时惊得睁大双眼,再看清他的样貌,是睡意全消,从头皮一直麻到脚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何醉早已房间内施了法术,任何声音都传不出这间卧室,他居高临下地看对方:“想我了吗,我的好弟弟?”
何醒惊慌失措,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肢体接触地面发出“咚”一声闷响,他惊恐万状地爬起身来,贴墙站,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我怎么还活?”何醉唇边笑意不减,“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我们又面了。”
何醒咽了唾沫,居然短时间内镇定下来,他抬起那张尚显稚嫩的脸,脸上的表情竟从惊恐转为惊喜,他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敌意般,试探往前走了一步,嗓音颤抖地问:“真……真的是你吗?哥?”
何醉冷眼瞧他,听到他继续道:“我就说哥哥一定还活!他们都说哥哥的车撞成那个样子,也不可能了,我不信!他们都没找到尸体,凭什么说你死了!”
少激动地涨红了脸,他忽然一梗脖子,直接哭了出来:“这半你都去哪了!既然还活,为什么都不个电话给我!我还以为爸爸走了,妈妈不要我了,连哥哥也不会回来了!我一直听你的消息,可我……呜……呜呜……”
何醉对这孩子的表演能力叹为观止,若不是道对方骨子里是个什么东,他真的差一点就要信了。
他冷漠道:“别装了,最想要我死的就是你吧,你听我的下落,不过因为没亲眼看到我的尸体,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死了,内心不安已。”
何醒浑身一僵,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他伸手抹去眼泪,『露』出已经哭红的眼:“我……我不是,我……”
“到如今还想狡辩什么?”何醉并不想给这个仅十四岁的孩子任何温柔,残忍地戳破了他的伪装,“绑架案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绑架是假,让我出车祸是真,我死了谁受益最大?自然是你。你用不跟我哭哭啼啼虚情假意,你是我看长大的,你是什么东我还不清楚吗?”
何醒突然沉默下来,屋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两隔一张床的距离,何醉像是站累了,又像是不想再看到他的脸,背对他坐了床边:“我消失半,自然因为我躲起来休养去了,你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何醒,你不道我死亡线上挣扎了多久才能重新站你面前,实上直到现我的伤都没能全好,每当我疼的时候,就会想起你这个好弟弟,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我又道我不能那么做。”
“不……”何醒低低抽噎,他视线躲闪开来,向枕头方向瞟去,“对不起,我后悔了,确实……是我做的,可我早就后悔了!当我看到那辆车里全都是血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当他们告诉我……车里没有,你失踪的时候,我居然有点……有点庆幸,我好怕自己真的犯下大错,真的害死了你,所以我一直祈祷你要活!我真的害怕,我真的错了!”
何醉叹气,似是疲倦极了,伸手捏住自己的眉心。
何醒他半不回头,忽然咬牙从枕头底下『摸』出什么东,并迅速藏自己身后,他动很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抽噎爬上了床,缓慢朝对方接近,眼泪不住地滴下来,湿了床单:“如果我……我去自首,你能原谅我吗?”
何醉回过头,看到跪自己身后的少满脸泪痕,他眼神中透出审视:“自首?”
“我愿意去自首,”何醒不停抹眼泪,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差点害死哥哥,我应该去自首,只要这样可以让你好过一些……”
“那你去吧,”何醉语气中听不出是何情绪,“亮就去,我可以送你。”
何醒用力咬住嘴唇,他浑身都颤抖,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做出这个决定:“……好,那就……麻烦你了。”
他缓慢地抬起头来,用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对方:“那之前,哥哥可以……抱我一下吗?我害怕……”
这卑微的请求似乎让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何醉冲他张开双臂,却听得系统突然出言提醒:“小心!”
少猛地扑进他怀中,不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他抱,倒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他死,何醒手中不何时多了一把水果刀,寒光一闪,刀刃径直捅入何醉腹中。
少脸上的凄然转为狰狞,他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把刀子一捅到底,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为什么还能回来?!你不是已经死了!要不是你突然失踪,他们也不会一直追查这个案子,我也不会落得今这种境地!”
何醉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他腹部一凉,竟没立刻觉出疼来,只听那少因激动和愤怒喊破了音:“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去死!为什么不能!”
何醉没理会他的叫喊,他低下头,看到从伤处流出的血,内心竟是平静的。
他坐原地半晌未动,身形依然稳定,连呼吸都没有『乱』一分。
何醒心头那股狠劲退去,终察觉到情没能按他的想象发展,脸上的恨意再次转为惊恐,他松开了沾满鲜血的手,连滚带爬地滚下了床:“你为什么还没死?你到底……你到底是是鬼?!”
何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你还不够聪明,也不够理智,如果你足够理智,就应该听出我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我说我的伤还没全好,让你觉得你用刀刺伤我我无力反抗,我说我不能杀你,你就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大错特错了,我的弟弟,”何醉掌心魔气翻涌,一把造型诡异的魔剑凭空出现,他握剑向前轻轻一划,“你继承了那个渣的『性』格,我又何尝不是呢?”
锋利的剑刃切过少稚嫩的脖颈,滚烫的鲜血喷涌出,让雪白的床单了开出了朵朵红梅,何醒只觉得地倒转,他的脑袋似从躯体上跌了下去,骨碌碌地滚落地。
“你这样的,还是不要活世上了,会给你的同学、你的老师造成困扰,连自己的哥哥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何醒的意识就此终止,他睁双眼,却再也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听不到对方所说的话了。
鲜血顺剑尖滴落下来,竟没有被魔剑吸收,何醉握剑,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像现一样平静,像现一样冷,他似乎一剑斩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斩断了那条系“亲”二字的血脉相连的线。
这个世界最后一份与他有关的东,终被他亲手断送了。
漆黑的魔气卧室里蔓延开来,迅速吞噬了尸身与血迹,他缓缓拔出那把深入腹腔的水果刀,让它掌心化一吹就散的粉末,与何醒一道,变成再也不会被找到的东。
伤已开始自行愈合,何醉站起身来,却踉跄了一下,没想到受伤居然还是有点疼的,但他习惯了疼痛的躯体上也激不起太大的波澜,他撑墙离开卧室,朝客厅的酒柜走去。
系统再次他肩膀上开:“你明明能躲开的,为什么……”
“趁闻酌不,喝点酒吧,”何醉断了它的话,他开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这个世界的酒,最后一次喝了。”
系统试图制止:“你受伤了,还是……”
何醉并不理会它的劝告,用仅剩的一点魔气拔开塞子,直接对瓶子灌了一,却不太久没喝酒还是什么原因,竟被这一红酒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系统看到他通红的眼尾和眼角的『潮』湿,忍不住道:“别哭了,那种不值得你哭。”
“我没哭,”何醉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是被酒呛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系统有些无奈,“少喝点,求你了。”
何醉背靠墙滑坐地,自顾自地灌了半瓶红酒,忽然他轻轻地呼出一浊气:“送我回去吧,这个地方,已经没什么值得让我留下的东了。”
这一次系统没再劝他考虑,只道:“好。”
已渐渐亮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何醉的身形开始淡去,连带所有他曾出现过的痕迹一起,消散晨光当中。
最后一缕幽荧之力也耗尽了它的能量,化无数光点逸散,怀揣那个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愿望,地间归虚无。
这个世界将多出一栋空置的别墅,多一个失踪的,多一桩未解的悬案。
两界穿梭的那一点短暂的时间里,何醉心中蹦出一个极为强烈的念想:
他想回夜阑峰。
他想闻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