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将琵琶抱在膝头,纤纤柔荑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串天籁般的音符便流泻而出,直直钻入人的心头。
仿佛那手指拨弄的不是琴弦,而是心弦。青梧一个女子,看着美人,听着琴声,都颇有些心神汤漾。
这是玄幻世界,也是古代社会,男女同席已经算民风开化的表现,但让女人与男人深夜把酒言欢显然也不合礼仪。是以,周夫人象征『性』用了点膳,喝了一小杯酒,便带着丫鬟退下了,顺便吩咐丫鬟带青梧去客房休息,剩下男人们继续在花厅喝酒听曲。
青梧也知她一个女子,还是未婚少女,夹在男人堆里不方便,同燕鸣低声告别,便跟着周家丫鬟去了专为客人准备的小院。
周家的丫鬟都是训练有素的,服侍她洗漱更衣上了床,方才慢悠悠出门离开。这会儿时日已经不早,但青梧却没什么困意,不像没心没肺的阿狸,躺在她脚边不过片刻,就睡得呼噜呼噜。
青梧望着夜『色』中模糊的雕花大床,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她和燕鸣日日相处的场景。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哪怕是晚上,也只有一墙之隔。但周家这别院显然是给女客住的,也不知他今晚睡在哪里。
一想道他和自己隔了不知多远,她就有点没安全感。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但想到他就是自己这辈子的有缘人,她对自己这种依赖心理也就坦然接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缭绕的琴声终于停下来。青梧想着应该是筵席要散了,赶紧爬起来披上斗篷出门去看情况。
这小院中央有一座假山,她走到内侧时,恰好听到有脚步声从月洞门外走进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青梧顿住脚,一时不知该不该走出去打个招呼。
“那玉澜姑娘您早些歇着,有需要尽管吩咐。”
“嗯。”
听到丫鬟离开的脚步声,青梧正要走出去,却忽然从假山缝隙中瞥到美人好像变得有些古怪。她一时怔愣住,然后眼睁睁看着月光下,美人昳丽的脸颊爬上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站在原地的花魁两手结印,指间浮现一道金『色』火光,然后抵在胸口。
渐渐的,那脸上的血痕,又慢慢退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轻轻舒了口气,却又蓦地一震,冷声道:“谁?”
话音刚落,身影已经如同鬼魅一般,移形换影到青梧面前。那张美丽的面孔浮上狰狞,右手毫不犹豫地朝女孩胸口袭去。
青梧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只碰到自己的手,像是触碰到灼烧的火焰一般,发出滋的一声。
玉澜大惊失『色』,吃痛地轻呼一声,飞快缩回手。
“你身上是什么?”因为剧烈的疼痛,她一张绝美的脸变得十分扭曲。
青梧终于回过神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楼女,分明就是一个修行者,而且以她有限的认知,这美人可能不是什么正道,不然不会被自己的五彩翎羽甲伤到。
“你是魔修?”她睁大眼睛问。
玉澜哂笑一声,阴恻恻道:“本来今晚不打算杀人,要怪只怪你命不好。不过凡人本就是蝼蚁,就算你身上有宝物,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有话好好讲,怎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这就是魔修的做派?那可真是不好。
青梧不打算和个魔修硬刚,正要扯着嗓门大呼救命,魔修美人的手,忽然朝她伸过来,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的呼喊给牢牢堵住。
窒息感瞬间袭来,青梧痛得差点飙出眼泪。
正想着自己不会今晚就要折在这里时,目光瞥到一道身影轻飘飘落在玉澜身后,白『色』的衣袖分明只像是随手朝行凶的美人一扫,那美人便重重砸在假山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燕鸣大哥……”青梧喘着气哑声开口,软软倒在燕鸣的臂弯中。
燕鸣低头看着女孩儿涨红的面孔,眉头不悦地蹙起,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拂,柔声道:“阿梧,睡吧。”
阿梧只觉得一阵浓浓的睡意来袭,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然后脑袋一偏,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燕鸣将人打横抱起,低头冷冷看向倒在地上痛苦□□的女人,神『色』中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你现在这点修为,不要在周府轻举妄动。免得还要浪费我力气去救你。”
“你……你是谁?”花容月睁大一双美眸,定定地看向上方清俊冷冽的男子,迟疑问道。
燕鸣哂笑一声:“你说我是谁?”
“你……你是尊上?”花容月不可置信道。
魔尊无名从不以真容示人,她跟在他身边几年,也没见过他的容貌。但他周身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睥睨一切的气质,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尊上,你……你还活着?”花容月忙不迭跪在地上,激动地几乎喜极而泣。
燕鸣不置可否,语气毫无波动:“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取代我?”
花容月道:“尊上误会了,月绝无此心,只是以为尊上陨落,想替尊上完成未尽之心愿。”
燕鸣鄙薄一笑:“就凭你也想灭掉四门十八宗?”
花容月老老实实承下这句嘲讽,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手臂中的女孩,试探问:“这个女人是谁?”
燕鸣无情道:“她是谁不用你过问。”顿了下又补充一句,“总之是你不能动的人。”
花容月:“……明白。”
“还有……”燕鸣抱着青梧往房门走了两步,又道,“玄衣卫那个萧寒松不是一般人,你离他远点,免得被他发现身份。”
花容月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一个副千户么?等我恢复修为,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燕鸣哂笑:“他是麒麟之魂,专克妖魔鬼怪。你若是想早点死,那就尽管往他面前凑吧。”
“这世上还有麒麟之魂?”
燕鸣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是。”
“明白。”
燕鸣一个眼神都没再多给身后的美人,抱着昏睡的青梧进了房门,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
胖狸花依旧睡得鼾是鼾屁是屁,对刚刚外面发生的事浑然不觉。
燕鸣替女孩儿将披风脱下,拉过锦被给她盖好,默默坐在床边,在黑暗中定定看着无知无觉的人半晌,方才无声无息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