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川爷没有说谎。
事实也证明,林素想的没错,的确不能信川爷的话。
要了三次,可每一次多久,那真是血泪教训。
转天素妞儿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颤的。
更重要的是,她一夜没睡,人家居然还大言不惭说让连九赶车送她,她可以上车再睡。
什么逻辑,什么话?
吃早饭的时候,林素一个好脸儿也没有给。
就是上马车,林素也没搭理他。
祝海昀看着板着脸的林素,不明所以。
认识不算短,这女人一向随和,今日这般……
等马车走远之后,祝海昀看着一旁的川爷,绞尽脑汁的替林素解释道:
“六爷莫怪,凌夫人这几日赶路辛苦,许是累了。她平日不是这般,真的。”
凌慕川自然比他了解自己的女人,眉骨轻挑瞅了一眼,淡淡的说:
“怕?平日是什么样呢?”
“……平日很随和。”祝海昀思索片刻回答。
凌慕川也没难为他,扭头进了衙门。
这个祝海昀倒是有点儿用。
这次事情结束,可以给老七推下。
京城那个京兆尹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拉下来,安排自己的人上去了……
……
林素上了马车便开始睡。
车上特意给她铺了厚厚的褥子,再加上管道平坦,她睡得也安稳。
午饭原本连九打算停下,找个地方吃,奈何人家睡得香甜,他跟红霞就只是啃了饼子,继续赶路。
从北昌县到土庄子有定距离,差不多前后要走五日。
白天赶路,晚上休息,沿途有客栈,倒也还算方便。
等终于来到土庄子的时候,林素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不只是她,还有红霞跟连九。
基本上草屋、土房全都面目全非。
砖房稍微好一些,但屋顶也没几片瓦了。
越往南,海风越大,还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等靠近海后才发现,这村里跟大海之间,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说到底,但凡这中间有片林子,也不见得整个村子都被毁。
什么情况呢?
林素双手背后,站在海边瞅着几只小渔船,发呆。
等渔船靠岸,从船上下来好几个黢黑的汉子。
将船上的网子一起卸下,林素凑上前,瞅了个究竟。
种类不多,个头也小。
“这海里怎么东西这么小啊?”林素轻声问着。
瞅瞅那梭子鱼,还有螃蟹,啧啧啧……
感觉都不够塞牙缝的。
渔民闻声扭头看她,见妇人穿着不俗,倒也还算给面子的说:
“船忒小,不能搁里进走,只能捞小的充饥。”
“没有大船吗?”林素追问。
一旁正往桶里摘海物的渔民顿了下,仔细打量番林素,问:
“恁谁啊?来俺们这干啥?”
“哦,我是听说这边受灾过来看看的。大哥别误会,我不会坏人。”林素忙不迭解释。
那渔民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手里麻利的捡活儿,摇摇头道:
“恁一个娘们,能有啥作为。来这凑啥热闹,怪冷的。快走吧。”
“琛哥别这么说,这夫人没啥恶意。”最开始跟林素搭话的渔民,一边抖搂渔网一边又说,“大船就是官船。那狗东西孔县令要的太黑,俺们给不起。”
“孔瑜不是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有啥用,官府不给俺们吃饭的家伙事儿,光抓他有个鬼用哦。”关琛冷“哼”,一脸不爽。
林素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眼连九。
这事儿他就能处理。
后者轻轻颔首,并没有离开。
林素就蹲在一旁,看着他们摘海物。
等这些人都摘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好几桶的鱼、虾、蟹,不大,但挺多。
林素跟着起身,那些渔民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看着她,关琛出声的问:
“恁到底是干啥的?为啥老跟着俺们?”
林素尴尬,红霞来到跟前,微微福身,说:
“各位大哥,这位是我们夫人。正月的时候遇到了你们村里上府城的人,有关家嫂子、族长伯伯还有……”
简单的将来意说明白,那几个渔民全都愣住了。
关琛更是手脱力,拎着的拿桶东西应声落地。
好在海边沙子软和,并没有倒。
“你……你真的是凌夫人?”心情激动地说话都颤颤巍巍。
那样子好似主心骨来了一般。
林素见状,缓缓点头,柔声的说:
“我夫家姓凌,我这次过来就是带着给大家重修家园的任务来的。”
渔民们听到这话,就跟商量好似的,纷纷跪下,磕头道:
“多谢凌夫人。”
“凌夫人可是个大善人啊。”
“凌夫人大恩大德,我们土庄子没齿难忘……”
“……”
面对村民们的感谢,林素除了嘴里说着“不敢当”,其余什么举动都没有。
连九接到眼神,走过去把人扶起来,道:
“我们夫人一向不喜磕头之礼,大家还是快快请起。很多事情我们夫人没闹懂,所以还得请各位详说一二。怎么就派出一些老人去府城告状呢?到底所谓何事?”
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一个全都打着“唉”声。
最开始跟林素搭话的渔民,抬头看看天,说:
“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大家都等着呢。”
“好好好,走走走。”
“凌夫人这边请,委屈夫人这几日了。”关琛比划个“请”的手势,说话十分得体。
跟着大家伙往村里走,土庄子不大,到处都充斥着破败。
等来到村里人栖身之所才发,竟然是土庄子的祠堂。
青砖、青瓦盖起来的祠堂,倒是村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损伤的房子。
渔民们带着林素进去,祠堂里的人几乎都是年轻的。
妇人,孩子,壮汉。
但有一点很统一,就是这些壮汉都带伤,有的甚至胳膊、腿都不能动。
林素蹙眉,扭头看着关山,问:
“可有请郎中?”
关山叹气,苦笑的摇摇头,说:
“凌夫人有所不知,这场大风吹得村里人是死的死、伤的伤,房子也都塌了。出事第二天姓孔的狗官就带一伙人来了。”
“这些人就跟强盗一般,家家户户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连个铜板都没有给我们留。族长带着老人们从小道离开,我们这些壮年就走大道。”
“被抓到之后就是一顿毒打,啥都不说啊。没有钱怎么请郎中,更何况我们土庄子……离最近的村儿都得八里地啊。”
“呜呜……呜呜呜……”
关山的话说完,有些妇人就哭了。
妇人一哭,小孩儿也哭,一时之间“哀声遍野”。
林素叹口气,扭头看着连九,说:
“你去最近的地方找俩郎中回来,先给大家把病看了要紧。”
“是,夫人。”连九应下,转身出去。
红霞直接跟上,等拐弯之后这才开口道:
“去趟土城子的客栈,拿几床被子还有粮食。夫人不会占这些人便宜的,所以口粮啥的,咱们多备一些。”
“好,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目送着连九离开,红霞折返回去。
已经有妇人开始张罗做晚饭了。
林素想要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这个时候肯定要跟去后厨。
那些受伤的人之所以反反复复不爱好,也是跟吃海物有关。
这些东西属于发物,身上有伤口自然不好办。
来到临时搭建的厨房,看着粮食蹙眉了。
关琛家的看她这般,轻叹口气,说:
“本就过得不咋地,这场灾过去,粮食也没多少,银钱更是没了。只能用米糠陪着海物冲击,连个盐巴都没有。”
林素见状,十分理解。
可这个时候想要买,都没地儿。
米糠本就是喂鸡、喂鸭的,没想到在土庄子竟然……
说实话,她刚穿越道新站屯时,那边也不富裕,但至少没有吃米糠充饥。
“红霞,你去车里看看,咱们剩的东西还有多少。”
“是,夫人。”红霞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很快她便回来,手里拿着车里因为赶路,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