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笑着点头,指着车里的东西,说:
“二哥在这吃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剩下这么多,不卖该放坏了。”
农家人节省,戴荃一听放坏了,忙不迭点头,道:
“那快去,快去。东西费那么多事儿做的,可别瞎了。”
林素推车离开,凌慕川眼瞅着看不到人,这才进屋。
可想而知,九个人坐在炕上,得显得屋子里多挤。
挤归挤,炕桌上的酒菜,着实让大家眼前一亮。
林素会摆盘,每一道菜不说都精心摆盘,也算有点儿花样。
在农家吃饭讲究的是实在,很少有这么做的。大家见了,都不停的夸赞,而且戴亮、戴荃还主动帮着张罗。
因为凌慕川几乎是不发一言。平日里村儿见着,也就是“嗯”、“啊”打个招呼而已。
林素可以想象家里的尴尬,也能明白戴氏兄弟的困难。谁让那男人不爱吱声,不善交际呢。
想到这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在王家屯转一圈,盆里还剩下不少没卖完。
想了想,顺道就窜过去,在云庄子那边继续卖。
还好云庄子这边给力,出来时虽然天色已黑,但却都卖完了。
顶着月亮往家走。若换成前世,林素绝对害怕。毕竟单身女性走夜路,挺危险的事儿。
但在农村,倒是不用担心。这地方可没有人贩子,孩子都能放心放他们出去玩,更别说大人了。
推车“吱哟……吱哟……”的走在乡间小路上,偶尔微风吹过,凉爽无比。
水田里的水,映着月亮的倒影,看着很舒服。
车里的东西不多,大家现在都算过来账给铜板了。
偶尔就有几户给粮食,但不会像以前那么多。
其实细算算还是铜板划算。一斤粮食多少钱呢,这中间的差价,可不是小数目。
穿过王家屯,终于上了官道。官道路宽、好走,比刚才乡间小路要好推的多。
也不知道家里那桌吃的怎么样了?!
好在她对自己不错,出来卖东西之前,先把自己糊弄饱了。
要不怎么说饿不死的是厨子。就是做饭的,肯定不能把自己饿抽抽。
“唔……救……唔……”
林素正往家走,微弱的求救声音传来,让她不禁放慢了脚步。
“水……救……水……”
艾玛,不会是里的桥段吧。救个人,然后身份显贵,巴拉巴拉……
得得得,赶紧走,权当没听到处理。
她现在已经够提心吊胆了,不想再来这么一个。
推车继续往前走,貌似越来越靠近那个人了,清楚的能听到——
“救命……救救我……求求……救救我……”
终于,林素走不动了。停下脚步,来到左边的草丛里,赫然看到一个男人,满脸是血。
我滴妈啊,啥时候见过这场面啊。
电视里看的那都是假的,如今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这副残样。
“噗通——”
跌坐在了地上,腿、手不受控的哆嗦。
真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没经历过啊。
“救……救救我……钱……钱……”那人看见了林素,说的时候不忘指着自己的胸前。
那意思像是告诉林素,救他不白救,会给她钱。
只可惜这会儿的林素,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么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反应……
……
凌慕川虽然在家,但却身在曹营心在汉。
林素贪黑出去,他能放心见鬼了。
可这些人偏偏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还越来越有状态。
一边吃,一边喝,还一边夸赞林素的厨艺。
这倒不用他们夸赞,他自己都知道那丫头做菜好吃,香。
“哎呀川子是真有福气,看看这媳妇儿做的菜,跟天香居差不多吧。”刘罐子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得意。
在场的人里,只有他去过天香居,给那边送过坛子。至于吃没吃饭,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蒋涛用筷子夹菜,看着盘里的东西,说:
“这个……是用豆腐跟鸡蛋做的吧,吃着不一样,好吃。”
夸赞的说完,把夹起来的过桥豆腐送进嘴里。
郑海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点头,说:
“就是豆腐跟鸡蛋,不过上面盖了浇头,这味道不错,真的好吃。”
郭放夹起猪肝,蘸了下蒜泥送进嘴里,说:
“这玩意儿下酒最好。来来来,咱们谢谢川子小两口的招待。”
“对对对,谢谢川子。”
“谢谢川子家的……”
众人一边道谢一边端碗,敬着凌慕川。
虽然这顿饭他没说多少话,但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你不说、我们说,喝酒的时候你陪着,就行了。
碰碗之后纷纷喝酒,大家继续聊天。
那会儿林素回来被打断赵记酱坊的事情,再次被拿出来说了。
戴荃拿了两小块干豆腐,一边卷豆腐卷,一边说:
“上次我弟妹跟川子媳妇儿去镇上卖鸡蛋。你们猜猜多少钱收的?”
戴荃故意卖关子,见大家都摇头之后,伸出自己的手掌,前后比划了一下,道:
“五个铜板一个,你们听过这价没?”
“啥玩意儿?
“多少?”
“五个铜板?”
“真的假的啊?”
几个人全都惊讶的开口问着。
毕竟这个价格,前所未有。去年稍微贵一些,那也是有人挑头。
不过价格也就四个铜板,哪有五个一说!
戴亮忙不迭点头,放下酒碗,接过哥哥递过来的豆腐卷,说:
“是真的。要不咋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那天也赶巧,我媳妇儿跟川子媳妇儿排在最后……”
戴亮细细说着收鸡蛋的事情,凌慕川心里如同火上房。
出去将近一个时辰还没回来,眼瞧着天就黑了,他自然不能不着急。
“所以你看啊,那酱坊的伙计干出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戴荃做着最后总结。
刘罐子放下大碗,听了慢悠悠的点头,说:
“上个月去镇上送货,好像听说赵家那两个儿子不对付。一个是长子,庶出;一个是次子,嫡出。”
“哎呀,要不怎么说大户人家竟事儿呢。你看看,这又是嫡出、庶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郭放使劲儿摆摆手,端着碗喝酒,一脸不屑。
农家日子虽然清贫,略苦,但兄弟之间可是实心实意的对待。偶尔有些成家跟媳妇儿一条心的,那也只是偶尔罢了。
郑海再旁半天没吱声,听到这儿,撇嘴一下,说:
“这事儿啊,要不是有人背后撑腰,那些伙计也不敢这么做。”
“哎,郑海这话不假。”刘罐子比划着大拇指,道,“保不齐这些伙计多赚的,就得给上面那些人打点。说来说去,都是被人当枪使,有啥用。”
“都说什么大户人家好,不愁吃穿。你看看老赵家,那赵员外身子还硬朗呢,俩儿子就开始争当家人的事情。其实啊,那些大少爷才不是物,不孝顺。”
大家伙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如此,农家人实诚,尤其是对“孝”这个字,更是时刻铭记于心。
宁可自己吃不饱、干活儿累,也得让自己家的老人过得舒心。
戴荃叹口气,端着大碗看着大家伙儿,说:
“所以啊,咱们过得虽然清贫,可是家里和睦就比啥都强。来,喝酒。”
“对,两开,吃点儿饭,咱们就撤。”
“好嘞!”
大家伙儿喝了一口,凌慕川见猪肝见底,拿起盘子下地,重新端了一盘回来。
戴亮见了一怔,随后开口问道:
“弟妹给准备的?”
“嗯。”凌慕川放上,继续盘腿坐在炕上。
戴荃看着那盘摆放很漂亮的猪肝,轻叹口气,说:
“到底还是弟妹啊!想的周到,做的周到。”
“可不是,以前的事儿……咱们咋想的呢?”蒋涛附和着。
刘罐子眼见气氛不对,端着大碗,转移话题的说:
“来来来,喝酒,喝酒。以前的事儿不说,以后川子你们家只要有事儿,吱一声,哥几个一定到。”
“对,必须到。”
“一定到。”
凌慕川面无表情,不过却端着大碗,闷闷的说了声“谢谢”,把酒喝尽。
整个晚上,凌慕川说的话,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几乎都是戴荃他们在说,他只是再旁负责听。
酒喝完,戴亮拿着饭铲子给大家伙儿盛饭。
菜没剩多少,几个人也都没忌讳,纷纷把菜底儿划拉到碗里,和着菜汤开吃。
菜底子泡饭特别香,每个人都吃了一大碗饭,这才起身告辞。
等凌慕川把人都送走之后再看,四斤酒,一桌菜,一大盆高粱米饭。如今就剩下了盘子、碗,什么都吃光光。
也不知道那丫头走之前吃没吃饭,若是没吃……回来还得自己现做了。
凌慕川没敢耽误,快速的捡桌子,擦干净放在一旁。
炕洞燎上几块木头,都做好之后吹灭蜡烛。碗都没来得及刷,就快步出了屋子。
实在着急那个妮子,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挂上院门,出了村儿,一路往王家屯的方向走。
脚底犹如生风一般,就差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