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这天夜半，司徒昗回来了。
没有回肃亲王府，而是直接来的凌慕川府上。
夫妻俩刚准备躺下就寝，便听到连三汇报人回来了。
林素穿衣，凌慕川胡乱套了件，就出去了。
清荷、清莲也都起来，给林素整理妥当，三个人去了小厨房。
林素忙着煮面，一共煮了两碗，亲自端去了书房。
连三把门推开，林素刚进屋就被司徒昗抢先，将托盘拿走了。
林素不在意，关上门后，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知道吗？”
司徒昗胡乱的摇头。
大口大口吃面，顷刻间就下去了半碗。
凌慕川也没动筷子，等他一碗面吃完，将手里的推给他，说：
“吃吧。”
司徒昗没有客气，拿过来西里呼噜继续吃。
第二碗明显速度就减少许多，等终于吃完，满足的舒口气，道：
“晚饭我没吃，就怕赶不回来。可饿死我了。”
林素断喝温茶过来，递给他，说：
“过了子时就是除夕，这‘死’啥的，就别说了，有点忌讳。”
“知道了嫂子。”司徒昗接过茶杯，态度谦逊。
以前不觉得家有什么好，可自打嫂子嫁过来后，他潜意识里的家，就是这边。
出去好几日，回来第一件事儿，也是来哥哥家报道。
喝了口茶，看着他们俩，说：
“北芪年后送人过来。如果我估摸的没错，这人就要成我皇妃了。”
林素闻言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出去就为了这个？”
“那怎么可能。”司徒昗摇头，从腰间把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说，“嫂子，你手里有这么个证人，为啥不早说？”
呃……
林素看到了桌上的玉佩，心知他去了哪儿。
走到桌前，将玉佩拿起来，说：
“你把她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司徒昗点头，“反正你这秀坊也要在京城开，她来京城正好。”
林素蹙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
“我要在京城开秀坊？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就知道了嘛。”司徒昗笑嘻嘻的说。
凌慕川无奈的摇摇头，把人拉到腿上坐好，道：
“认亲你送的东西，老七觉得不错。后来找过我，说是有意出资，让你在京城专门开一个这样的店铺，卖陪嫁类的东西。没来得及跟你说，一直都有事。”
林素闻言颔首，起身把玉佩给他挂上后，又说：
“嬷嬷人在何处？你安顿哪儿去了？”
“在你县主府的房子里，过了年在安排就成。”司徒昗回答。
林素轻轻颔首，心知他们哥俩还得说，打个哈欠，道：
“你们俩说事儿吧，我得回去睡了。对了，如果饿了让人去准备，我可不伺候了。”
凌慕川笑着起身，把人送出了书房，在门口亲了下她的额头，说：
“早点睡，我忙完就回去。”
“嗯。”林素点头，“你们也别太晚了。”
“不会的。”凌慕川让连三把人送回去，这才将门带上。
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看着他，问：
“北昌县的关嫂子那边，手札你可取了？”
“我让青鬼去的，年后就有消息。哥，如果我猜的没错，母妃的死，肯定跟……”
“我懂。”凌慕川打断了他的话，微眯着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
翌日除夕，一大早王府上下便再次大扫除，比小年那天还要夸张。
林素喂司徒珒吃过早饭，那帕子给他擦嘴。
不知情的人看到，铁定会以为是亲母子。
司徒昗看着儿子的样子，双眼通红的说：
“嫂子，一会儿我带他们俩回去，晚上咱们宫里见。”
“俩孩子都进宫？”林素挑眉问着。
司徒昗颔首，把女儿抱在怀里，说：
“司徒家的老规矩了。过年嫡女、嫡子都要进宫，吃过年夜饭才能出宫。”
林素听到这话，撇嘴看着怀里的小包子，叹口气，说：
“大冷的天，晚上还要折腾孩子，真是罪孽。”
司徒昗没说话，但却也赞同她说的。
嫡庶就在这一刻体现了。
进宫守岁，嫡子、嫡女都可以，庶子、庶女一概不成。
清荷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王妃，黄雨刚才差人来报，京中所有乞丐，均已安顿好。还送来一个嬷嬷。”
司徒昗闻言挑眉，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素，道：
“嫂子很速度啊。”
“不然怎么办！”林素撇嘴，轻叹口气说，“总不好大过年的，让那些乞丐露宿街头。等开春之后，有一批年轻养好身体的，你记得送去北昌县那边操练。”
“放心吧嫂子，我记得。”司徒昗说着起身，从她怀里把儿子抱起。
凌慕川也牵着司徒玥，哥俩加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
清莲把嬷嬷带进来，婆子双膝跪地，恭敬地磕头，说：
“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
“谢王妃。”嬷嬷起身，看着林素欲言又止。
林素倒也不着急，端着茶杯喝了口，轻声说道：
“岩吉两口子可还好？”
“回王妃的话，岩管事夫妻很好。他大舅哥今年冬月娶妻，一家子和和美美。”婆子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交给她。
林素没有打开，手指轻敲着桌面，长叹口气，说：
“事件还真是小啊。当初我救你，怎么也没想到，你原是伺候我婆婆的人。”
“王妃说的是。”婆子附和，“自从皇后娘娘过世，奴婢就守着那宫隅度日。怎么都没想到，那日帮奴婢的，竟然是皇后娘娘的儿媳。”
“当年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
“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跟七爷说了。”婆子说完，四下瞅了瞅，走上前，压低声音说，“要娘娘命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林素蹙眉，想着一早凌慕川说的话，“呵呵……”冷笑，什么都没说。
是啊！
能做到皇后的位置，宫斗技能不说满分也得九十。
婆母前脚刚没命，后脚娘家就被办了。
说是巧合，谁信呢？
就是无知的妇人，也不会信！
看着杯子里飘浮的茶梗，林素轻声地说：
“你先在王府住下。等开春以后我会给你安排，到时候京城的管事，就是你来做了。”
“是，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清莲，带嬷嬷下去休息。”
“是。”
二人离开，林素坐在桌前发呆良久。
黄雨一直在查此事，她也没背着凌慕川，老早就告诉了所有进程。
如今，更重要的人证也在，就看他们哥俩打算怎么做了。
偿命肯定不可能，毕竟那是亲爹。
昭告天下，承认自己的过错……这个可以，但不见得能实现。
就她那个公爹，别看一心向道，但让他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只怕比登天还难。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林素突然不想进宫了。
大过年的，人人都是面和心不和，何苦呢？
她跟三皇妃、五皇妃本就话不多，想想都头疼。
起身抓着斗篷出门，在院子里溜达散步。
走走道就去了后院，接着让清河赶车，直奔黄雨他们家。
黄雨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和面、化鱼、化鸡，炸丸子。
连七帮着烧火，夫妻俩妇唱夫随，特别和睦。
一锅萝卜猪肉丸子飘起，黄雨捞出来，拿起一颗送到连七嘴边，说：
“尝尝咸淡。”
连七胡乱吹了吹，咬了一口，不住的点头，说“好吃”。
对于他胡乱应付的状态，黄雨明显不愿相信。
太假了。
刚要抱怨，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连七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出去，将门打开。
“小雨，出来看看是谁？”
林素听到这个昵称，嘴角狠抽，有种看《家有儿女》的既视感。
叫“黄雨”不好？非得叫“小雨”。
果然新婚夫妻的家，到处都是糖。
黄雨带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着林素热络的走过来，说：
“夫人，快过来，我炸的丸子刚出锅，尝尝。”
“好。”林素没有客气，跟着进了厨房。
捏起一颗端详着，不知怎的，就叹了气。
黄雨听到纳闷，看着她关心问：
“夫人，你……有烦心事儿？”
“那倒不是。”林素摇头，咬了口丸子，苦笑着道，“以前在乡下，每年过年都是咱们自己做。如今来了京城，没我发挥的地方了。”
黄雨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说：
“夫人是技痒了吧。”
“有点儿。”林素把丸子吃完，拍了拍手，道，“你家调料盒呢？你这丸子缺东西，我帮你拾掇拾掇。”
“好。”黄雨兴匆匆的把几个小罐拿出来，放在灶台旁。
连七在旁看着，并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