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宫府宅出来,天色已暗。
林素当然还是跟川爷冷战,只不过出门在外,他要搂、要牵,她都不会反驳。
聪明的女人,一向如此。
翌日辰时二刻,北堂弘维从主家出发,前往城里迎亲。
辽东府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是都到了。
就是府尹、县令这些来不了的,也都派人送了贺礼,没有差事儿。
自从迎亲的队伍出去,北堂家上下就进入了严阵以待的局面。
林素也见到了北堂弘维的母亲——北堂夫人。
是一位端庄、高雅的贵妇人。
因为儿子娶妻,所以她穿的也很喜庆,淡妆着脸,很是得体。
巳时正,吉时到。
随着门外的鞭炮声响起,林素就如同心里长草了一般,趁着大家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赵英豪也跟在一旁,等二人出来后,赵英豪不禁出声提醒着道:
“我说嫂子,你看看这外面站的都是男客,你这……”
“怕啥。”林素不以为然,抻着脖子往外瞧,压低声音说,“我还没见过大户人家娶妻呢。丁广玉、戴喜他们成亲我看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赵英豪还想说话,易容了的凌慕川从后面过来,顿时他就没声了。
林素不知道川爷过来,依旧故我的说:
“你不知道,我成亲的时候啥玩意儿都没有。就我俩象征性的做了一身红衣,自己在家拜天地罢了。你看看着人家这个,哎哎哎赵老二,这北堂弘维拿弓干啥?”
“射箭,去煞气。”凌慕川沉稳的回答。
林素忙不迭点头,突然察觉声音不对,“猛”地转头,见识凌慕川,翻个白眼,道:
“你出来干啥?”
那个嫌弃样儿,显然气儿还没消呢。
凌慕川也不恼火,抓着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说:
“我不陪着你出来,只怕外人就该讲究了。”
林素下意识的就想说“我管那个”,可想想又忍住了。
到底还得和适宜,不能太过分。
乖乖的站在他身边,瞅着接下来的程序。
什么点三点啊,什么踹轿门啊,什么跨火盆啊,什么……
哎哟哟,真是太讲究了。
凌慕川瞅着她脸上希冀的样子,眸子暗沉。
握她的手,也稍微收了力。
只不过素妞儿看的兴趣正浓,根本没有当回事儿。
终于,一对新人从正门进来,可北堂弘维看似面露喜色,但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林素瞅着,无奈撇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想想昨日南宫艺问的,说不同情就假了。
像南宫家、北堂家这样的大户,女眷都是读书的。
《女德》、《女戒》这些肯定不会少,但《增广贤文》、《女论语》啥的应该也涉猎才是。
书读的多了,脑子就要比寻常人家的女人想的多。
就像她,有了前世的记忆,来到这边又跟凌慕川认了一年多的字,没事儿也会看看书。
“走,去看拜堂。”凌慕川拉着林素跟着走。
小妮子这会儿也不想什么冷战了,挽着他的胳膊,兴冲冲的往正堂内走。
这会儿虽然是春天,但是北兰城的温度还是不高。
正门开着,可想而知那风得多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直到夫妻对拜后,北堂弘维起身,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儿,顿时没有了。
至于为什么消失,没有人去注意,新娘子因为有盖头,也没有注意。
大家伙闹哄哄的把新人送去新房,林素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但昨天重新布置,进来跟上一次明显不一样。
喜娘把金称杆递到新郎官手中,说:
“金称挑红巾,如意又称心。”
北堂弘维握着金秤杆,看着喜床上坐着的人儿,深吸口气,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个时候,没有人起哄,大家都等着看看新娘子,到底长得何许人也。
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会赖,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不喜欢看的。
终于,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被挑开了。
姑娘水润含羞的双眸低垂,脸上绯红一片,哪儿都没敢看。
北堂弘维只瞅了一眼,便将金秤杆交还给了喜娘。
这个时候,林素清楚的耳听到了大家的唏嘘之声。
有的甚至情不自禁的说出来:好美的新娘子。
的确,南宫艺长得不赖,再加上一身红衣,典雅的妆容,高贵的头饰,更是把她衬托的精致、漂亮、大方。
林素碰了下凌慕川,等他垂首的时候,压低声音,由衷的说:
“新娘子可真漂亮啊。”
话落,凌慕川收紧手,在她耳畔呢喃着:
“等我迎娶你时,你才是最漂亮的。”
林素闻言害羞,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几日的冷战,瞬间就没了。
川爷心里舒坦,用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则是熟练的揽着她的纤腰。
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新人身上,就算又看到的,凌慕川也不在意。
他一向我行我素,这会儿又易容,想怎样谁能管的着。
“火红花烛朝上游。”
“好!”
“我来照照新娘头。”
“好!”
“绢花两边插。”
“好!”
“凤钗亮满头。”
“好!”
“好比嫦娥坐床头。”
“好!”
这是北兰城的风俗,喜娘领头说“祝好辞”。
她每说一句词,众人齐和一声“好”,然后大家活儿就往二人中间扔些枣、花生、桂圆、栗子。
取“早生贵子”的意思。
林素这次是真开眼界了。
而且,这活儿她特别愿意做,抓起一把花生、大枣,就往二人中间扔。
扔的那叫一个高兴,一个快活。
终于,繁琐的“祝好辞”说完,喜娘给他们系了同襟袍,结了同心发,喝了合卺酒。
这做福的仪式,就算告一段落。
院外开席,贺喜的人全都出去吃饭。
林素就算再想跟丈夫一起,这个时候也不成的。
她是女眷,得去后院用席。
赵英豪跟着凌慕川,等林素走远之后才道:
“川子哥,连七刚才过来了。”
“嗯。”凌慕川点头,随后拍了拍他的肩头,便直奔兰花小筑。
酒席他没兴趣,尤其还是跟那些打着目的的人,一起用席。
等回到兰花小筑,连七正在主屋等候。
见人到了,单膝跪地,说:
“主子。”
“起来吧。”
“谢主子。”连七起身,微微拱手又道,“果然不出主子所料,北堂弘维打算利用纪樊,搅黄自己的婚事。”
“属下按照先前的计划,再加上南宫公子的助益,没有被纪樊得逞。不过纪樊受伤,忠魂已经亲自去追了。”
凌慕川听到这话,缓缓颔首。
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告诉忠魂留活口。如果本座没猜错,这纪樊该去找他了。躲了这么久,咱们也该知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啊。”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做。”连七应下。
转身欲走时——
“红霞的伤怎么样?”
连七停顿,转过身,再次拱手,道:
“属下……打的有些狠,只怕不宜舟车劳顿。”
凌慕川冷哼,翻了个白眼,说:
“去多准备一辆车,让黄雨一路照顾。明儿出发去新昌县,不远。到那边在养伤。”
“是。”
连七一直低头,凌慕川看着他的样子,“猛”地起身,倒是让连七打了个哆嗦。
原本想训斥一下,可看他这般,川爷也不好再说什么,深吸口气,道:
“以后……再动手时悠着点。那么狠,夫人会心疼。”
“是。”
“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连七说完,脚底抹油。
出了主屋,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黄雨刚巧从红霞房里出来,看着他的样子走过去,问:
“怎么了?”
连七拉着她的手,稍微远离一些主屋,轻声地说:
“刚才主子跟我说,下次再动手,让我放水。”
“…………”黄雨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老天,她没听错吧,主子竟然……
哎哟哟,夫人到底是能耐,都把主子给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