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完结待到天地寿尽,日月命绝。 永……

  宁娇娇对上了他双眸,想起了更多事。

  少年离渊渐渐也爱上了白衣,渐渐身上沾染上了佛家焚香,渐渐开始学会斟酌利弊,唯独在面对她时,却干净仍像是最初那个么没有少年。

  少年离渊是那样纯粹又温柔,似夜半春风拂落月『色』,带下了半分不染尘埃赤忱。

  破例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宁娇娇带着少年离渊游玩,那时她『性』跳脱,与说是引领离渊,倒不如说是少年在照顾着她。

  两人于人间肆意游走,路遇不平之事便会出手,最大一次甚至解决了一个作恶许久上古魔族□□。那时宁娇娇手上拿着离渊为她买来灯火。

  这才是“仙临灯会”最初源头。

  而在不知第几次偷偷突破禁制带离渊下凡时,宁娇娇顺手帮他取了个名字。

  “仲,中也,位在中者可为君。而玉有五德,亦是凡间君子表率,唔,在凡间时,就叫仲献玉吧。”一袭白衣圣君说,“名是所有仙魂在世间最大束缚,轻易不亲□□付于人,外出行走是取个假名更为妥当。”

  那时离渊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乖巧地点头:“这个名字很好听,谢谢花仙,我记下了。”

  ……

  谁想到呢,兜兜转转到了最,即便误饮了执妄散,他竟是是将“仲献玉”三个字记得最是清晰。

  原来从花仙那一世初相逢开始,“仲献玉”三个字就根不是么随口胡诌名字,而是她赠予他在这世上最印记。

  那一日离渊消散仿佛一柄刀,破开了宁娇娇蒙在情感上那层若有若无隔阂,她如今心中有万物红尘,有山河九,有……

  有那个纠缠许久人。

  她孤身在人间徘徊百年,许久也未曾关注九重和外事了。

  听着世人反反复复地排着那几处戏,甚至无聊时,曾亲自动手写了几个故事,居然也引得高朋满座。

  宁娇娇在戏楼里没呆多久便出来了,连茶点未曾吃完。门口路过一个乞儿,年纪不大样子,宁娇娇顺手便将方才带出来茶点给了乞儿,对方感动得几乎要落泪,脏兮兮脸颊上全是泥尘,唯独一双眼睛算得上明亮。见此宁娇娇心中忽有所感,她索『性』让将人带到了屋檐下,又让她快些将东西吃掉。

  要是吃不掉,光凭这乞儿,可是护不住这点吃食。

  “打算——”

  “娇娇。”

  一身粉裙少女先是僵硬了两秒才直起身,蓦然回眸,原有些空目光在落到那清冽如雪白衣子身上时,忽得有了神采,一旁乞儿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一瞬间,好像夜晚变得明亮。

  原来真有人得这般好看啊,名为鱼儿乞儿心想。

  “是呀。”宁娇娇弯起眉眼,回身和乞儿挥了挥手,而又看向了白衣子,“终于来啦——我就知道,会来。”

  是会来,而不是回来了。

  离渊同样在看她,又或者说,这是他发现自己得涅盘第一件、也是最想做一件事。

  他看着那双漂亮眼眸,在这里曾经倒映着人间万家灯火,而现在又唯独是他占据了最亮那盏。

  一如曾经年少时抬眸一瞥,从此生生世世将一人刻入心间,唯是惊鸿。

  一看见她时,离渊就也了,如冰雪消融,晴空初霁,不顾身草木山河,不顾体内尚未平息喧嚣,不顾任何地间若有若无束缚——

  这一次他仍选择向她而去。

  从始至终。

  白衣子走到了宁娇娇伞前,线温润,如丝丝缕缕春风拂过,一如当年人间初遇。

  “在下仲献玉,表字离渊。”他敛起眉目,唯独只将一人印在眼底,长长睫羽噙着温柔,微微俯身,“不知是否有幸,可与姑娘作伴,再游一遭?”

  离渊没有将话说全,可他确定,对面那人一定明白。

  散漫细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时带起了白雾似痕迹,顷刻消散,浩渺如烟云,竟是无端在人间弄出了几分仙境味道。

  高水阔,红尘路远,众生纷扰又寥寥,可愿与我再走一遭?

  身是戏园子里哄热闹音,咿咿呀呀唱曲中夹杂着叫好,宁娇娇再也没回头,她微微上前,将手中伞举高,无需多说一字,离渊默契地接过了那柄白伞撑在了两人头顶,宁娇娇没忍住,低头自己了一下,抬眸时却故作漫不经心道:“仲献玉?离渊?怎么这么多名字?”

  宁娇娇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走去,离渊跟在她身,又听她说道:“——偏偏我一个不认识。”

  离渊闻此,骤然停下脚步,可又无法看着她淋雪,加快了几步走到她身旁,只是握在伞上手更紧,骨节泛白,脸『色』更是苍白到毫无血『色』,他咳了几,勉强牵起嘴角低道:“无妨,是在下唐突,如若……”

  离渊似乎想要再说么,却在这一刻猛烈地咳嗽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又会如那一日般烟消云散,直身旁宁娇娇吓了一跳,赶紧回身扶住他,再不顾之前想法,连问道:“怎么回事?是恶火残余吗?是之前留下上古魔气未净?撑得住吗?先忍一下,我给渡写灵气,我们再去——”

  宁娇娇话没有说完,手腕被人扣住,轻轻一拽,猝不及防间便跌入了一人怀抱,下一秒,唇上被温热柔软覆盖,撑在头顶伞向下倒去,将两人身影遮蔽。

  这个吻没持续很久,甚至可说是一触即离。

  若是现在反应不过来,宁娇娇真就白活这么些年了,她又好气又好地看着离渊:“有长进啊,学会装可怜了?”

  离渊扬眉,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她往前走:“嗯,不过成功,是要感谢宁姐对在下不设防。”

  这人说话慢条斯理,嗓音温润,含着丝丝意,表面上仍是那副云淡风轻贵子模样,旁人乍一看也一定觉得这位白衣子是个光风霁月君子,谁想要他会说出这样不要脸话呢。

  宁娇娇轻哼一,她甚至觉得离渊现在有几分得意。

  两人穿梭于集市人群,宁娇娇忽然发现了么,拍了拍离渊手:“看——等我一下,我再去买根糖葫芦!”说完就直接从伞下离开,跑得飞快。

  离渊被她推开时怔了一秒,而失。他当然不可等在原地,他握着伞,顾不得自己半身风雪,快步跟在宁娇娇身,好脾气地将伞撑在了宁娇娇头顶。

  “呀,这情郎倒是不错。”卖糖葫芦大爷对着宁娇娇比了个手势,悄道,“信老爷子我眼光,姑娘,这情郎啊,靠谱!好好过啊!”

  大爷淳朴话语带着最干净祝福,宁娇娇接过那根糖葫芦,转身钻入了那位‘靠谱’白衣子怀中。

  “要不要吃一颗?”她眨眨眼,举起了手,“说起来,这么多次,好像一次没吃到过。”

  这么一想倒真是。

  离渊想起往事也颇觉好,顺着宁娇娇举起姿势,叼走了顶端那颗糖葫芦。

  “好不好吃?”

  “好吃。”离渊音很轻,似是害怕短短一个词太过敷衍,他又道,“很甜。”

  甜?

  糖葫芦不是酸甜么?内里是山楂,怎么会很甜呢?

  宁娇娇摇摇头,嘀咕着离渊是不懂品尝美食,不过她心情显然很是雀跃,咬下了一颗糖葫芦,又开始东张西望地打量起周围景物起来。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成功地抛下身旁白衣子。

  离渊牵住身旁人手,一根一根将手指顺着对方指缝『插』\\入,直到两者密不透风,好似再也融不进任何东西横在中。

  耳旁皆是凡尘喧嚣,裹挟着风雨嘈杂,入耳,唯留下一人身影映入心扉。

  所谓“偏爱白衣”,所谓“偏爱冷清”。

  所谓“偏爱尘世”,所谓“偏爱灯火”。

  所谓花香,所谓月『色』。

  到头来,不过是偏爱一人。

  上九重,俗世七情,红尘六欲,所有世间喧嚣之中,他只认定了一个人。

  从始至终。

  离渊眉眼弯弯,隔着一柄伞,心中轻许下最终诺言。

  白雪皑皑扫过猎猎红尘,襟怀万里山河,而山河中唯最璀璨。

  如工笔史书中传世不灭月光,如对峙黑夜时唯一亮起灯火。

  待到地寿尽,日月命绝。

  永生永世,我只为情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