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拾秋迅速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洒而出,只见他伸出右手,迅速在血雾里画出一道符咒,将其召至眼前,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双手快速在胸口结印,随即对着血符大喝一声!
“借道阳关路,暂开地府门,引渡无主魂,众生皆平等,此路仅鬼行,生人速回避!!地府之门,关!”
话音未落,便将手上的血符,朝着变身地府之门的离怨剑祭了出去。
变大的离怨随即传来了跟打开时相同的“咔咔”声,那敞开如门的剑身,开始慢慢往回合拢,只是这个过程,极其耗费精力,羽拾秋的额头,已经开始淌下豆大的汗珠,结印于胸前的双手,也渐渐开始颤抖起来,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嘭”的一声巨响后,离怨的剑身,终于是重新合拢了。
可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羽拾秋暗喘一口气,快速变换手上的结印,右手竖立于胸前,无名指曲于掌心,左手托住右手,随即嘴里默念咒语,右手开始慢慢往左旋转,只见离怨随着羽拾秋手上的动作,剑身跟着开始往左旋转。没入地面的剑柄,像一把锁上门的钥匙般,发出“咔咔”的声响,终于,离怨没入地里的剑柄往上慢慢冒了出来,“噌”的一声飞上了半空。
羽拾秋却是再也承受不住的整个人单膝跪地,左手与左膝同时着地支撑着身体,止不住的喘着粗气。方才咬破的舌尖血,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入了地上的草丛里,那青草,竟瞬间枯萎了下去...
离怨在空中自由落体的旋转几圈后,“叮”的一声插在了羽拾秋的身旁。剑身随着惯性左右摇摆着,那黑到发亮的剑刃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骇人的寒芒。
羽拾秋整个人仰面躺倒在了空地上,胸腔不停的上下起伏着,星眸看着已至头顶的圆月,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良久,羽拾秋落寞的声线,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响起。
“你,满意了吗?”
这周围空无一人,只有离怨孤独的立在他的身侧。
夜,已渐渐弥漫起了浓雾,笼罩在了这方清冷的天地,远处惊飞的寒鸦,又回归了巢穴,可,有些渐行渐远的人,或事,却是...好像已经再无回头之路,可以走了呢...
一月后
云顶小院后的小桥上,站着一黑一白的两个颀长的身影。
南宫言,和,羽拾秋。
小院内,依旧飘着不知夏的雪,莲池里,依旧开着不知冬的花。
也不知两人在这里站了多少时辰,只见他们的头上,肩上,皆是落满了皑皑白雪,连眉峰上都结出了晶莹的雪花。
“我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她现在当个凡人,挺好的。”
“你又知晓她就愿意这样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你能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的了她一世?难道你打算将她一辈子关在这云顶小院里,做你金丝笼里永远不能振翅的依人小鸟?”
“那你就忍心看她出去被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觊觎!?她身上的伤,你是视而不见,还是你的心肠,根本就冷若寒霜不晓得心疼!?六年前我将她捡回来时,那副瘦弱得可怜的样子,你是忘了,还是你根本就不在意这样孱弱不堪的她!”
“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你的心之所想,并不代表她的心之所愿!”
“那你就非要看着她被那些人撕得四分五裂,才肯甘心!?”
“让她变得强大,可以自保,才是对她的未来最好的保护!”
“愚不可及!”
“不可理喻!”
躺了不知多久的陈一诺,被这样一阵争吵声给惊醒。
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陈一诺的耳朵,她不发一语的听着。良久,争吵声终于停下。陈一诺的眼角,静静的淌下两行清泪。左边的胸口,不知为何的痛到揪在一起,难以喘息。
他们的命运,原本不会有任何交集,陈一诺现在宁愿回到六年前,她在承前村做她的天煞孤星,而他们,会依旧做着受人尊敬的仙尊,做着逍遥自在的河神。
一切,都会比现在要好。
羽拾秋的话,没有错,他希望自己强大,不受任何人的欺凌,不会没有自保的能力,任人宰割。
而南宫言,则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将她保护起来,不想让她再受一点伤害。两人争吵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可是,这原本是与他们无关的事,现在,却成了他们争吵的燃点。陈一诺无力的闭了闭眼,良久,门外传来两个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陈一诺能感觉到两人停在了屏风外,也不知是谁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传来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剩下的那个,一直在屏风外,并未听见他有任何动作。半晌过后,终于是听见了抬脚往前近了一步的声音,可是,转头又传来了一阵急行渐远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陈一诺睁开双眼,看着头顶并不陌生的白色流云纹样纱帐。眼里,已没了方才的痛苦与无力。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坚定信念的眼神。
五日后
深夜,云顶仙宗后山禁地,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了禁地的入口处。
这里,设有结界。但是对于陈一诺这个凡人来说,却是没有任何屏蔽作用的,且不说外面的护山大阵没有凡人进的来。只说这处地界,因为,这里主要不是防止外人进去,而是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整个云顶仙宗的弟子,都知晓这里面的厉害之处,平日里,这是除了南宫言会来以外,便再无人问津之处。毕竟,这里是蓝泽大陆形成之时,就存在的一处原始之地。除了雷霆谷,还有其他厉害的地方存在。
站在禁地入口处,陈一诺深吸一口气,她并不知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光景。有可能刚刚进去,便被羽拾秋嘴里说的雷霆之怒给劈成了焦炭,也有可能遇到什么上古野兽,自己成了人家的一顿美餐,也说不一定呢。
陈一诺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将枫闲给她的那把匕首紧紧的攥在了手里。她身上带着羽拾秋给她的那个海纳八宝袋,里面装着她的全部身家。她昏迷这一个月里,都是羽拾秋在替她照顾小雨点和蛋仔他们,还有替她收获播种院子里的蔬菜瓜果。
看着黑乎乎的禁地入口,陈一诺努力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脚穿过了泛着粼粼波光的禁地入口的结界。
迈进一只脚后,陈一诺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只先迈进去的右脚,她是做好了随时会失去它的准备的。现下已是初冬的天,陈一诺竟是整出了满身大汗。
她紧闭上双眼,麻着胆子将两只脚都跨了过去。只觉整个人仿佛穿过了一阵悠凉薄雾般的神奇触感,再次深吸一口气,虚着一条眼缝儿,偷瞄了一眼外面的景象。
却没有见到她想象中的满天蜘蛛网,遍地死人骨的景象。
陈一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嘴巴惊得忘记了合上。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光滑得毫无杂草的断崖上,禁地外明明是已然黑尽的天,在这里,却变成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一方乌云密布,不断的闪着光亮的天地,陈一诺心里猜想,那里,应该就是羽拾秋说的雷霆谷了吧。
从这里看过去,要到达那里,都还有好远的一段距离,她没有瞬移之术。恐怕,得走上个一两天了,断崖的左边,有一条从石壁上开凿出来的小路,这就是到断崖下去的路了吧。
心里想来也是好笑,人家打雷闪电什么的,都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门儿,她倒好,这是,真,找雷劈!
苦笑着摇了摇头,陈一诺朝着悬崖外走了几步,站在了更开阔的地方,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景色,这一方断崖下的天地,大得仿佛看不到边,眼跟前这一块区域,全都长满了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林木线接壤的地方又是一片低矮油绿的草地。
草地再过去,便是一些怪石嶙峋的山丘,山丘过去,就是她要去的雷霆谷了。
还真是任重道远呀!
陈一诺在心里选择了一处看起来比较特殊醒目的山丘,并以此为目标前进,以免自己在这里迷失了方向。深深呼出一口气,陈一诺整理了一下情绪。便抬脚朝着左边的石梯走去,将将走到楼梯入口处,陈一诺便傻眼了,这是一条什么样的天路啊!只见眼前的小路蜿蜒嶙峋得像条巨型蜈蚣般,盘踞在百余丈高的山崖上。陈一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也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扶手的东西,可以让她攀附一下。
无法,只得不断的警醒自己,要小心,不要开小差,不要行差踏错。眼下除了小命以外,其他什么都是浮云!胜利就在前方挥舞着诱人的小手,在召唤着她,一定要稳住!
这边陈一诺还在经历着生死天路之旅,那边的云顶仙宗,却是已经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