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青见缓缓的起了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依旧不卑不亢的看着陈希述道:“那么请问,一诺一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二没杀人放火,三没偷鸡摸狗!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要受到这般非人的待遇?十来岁的花季少女,却落得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天灾人祸的事,怎可怪在当年还是个刚出生便没了娘的婴孩身上!?”
趴在牲口棚上看着这一切的陈一诺,看到除了祖母以外,第一个在众人面前不顾一切维护她的青见,早已泣不成声!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傻乎乎的来求这些人!她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啊!
正当陈一诺伤心焦急之时,一个破锣摩擦般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哼!强词夺理!那妖孽一出生便克死了她母亲,出生的那天夜里,天降红雨,下了三天三夜!红雨淹没了庄稼稻田,毁了土地,以致承前村三年颗粒无收!那这些村民岂不是更加无辜的平白受她牵连!?”
话落,人群里走出一个眼神狠厉的老者,这老者,便是村里的通仙使,云顶仙宗派下来负责管理村子和平时联络仙宗的使者,名曰,马卜筮!村里有什么难以解决,或者要占卜的事,都需要找他。所以,也可以说他是这承前村,地位最高的人。
所有人见他来了,全都老实的站在一边。
“那么请问仙使,一个人的出生,时辰,地点,富贵平贱与否,是她可以左右的吗?”
老者冷哼一声道:“自是不能!可别人出生时,却并无这些异象,偏偏在她出生在那个时候,就发生了这些事,怎么可能说是与她无关!”
“你!简直荒谬!”
青见被马卜筮的话气得牙痒痒,这老匹夫!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村里的寡妇村姑,如今还有脸在这儿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正想反驳他几句,一旁的却陈希述插嘴道:“仙使,您别生气,这无知小儿,定是被那妖女给蛊惑了,所以才敢这样放肆!这事儿,您就别费心了,我自当给您一个交代!来人,看座儿!”
闻言,马卜筮棱了青见一眼,便走到了陈家准备的雕花红木椅上坐定,等着陈希述对这件事的处理。
陈希述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往前慢走了两步,看着青见道:“今日你讲的这些话,我当你是被那妖女给迷惑了发的疯。你跪下磕三个头,道个歉,看在不知先生的面子上,我便不与你计较!”
青见闻言,只是冷哼一声。
“跪你?道歉?你若是认了一诺,我还敬你是个有情有义的长辈!可你不仅不认她,还骂她是个妖女,将她赶出家门,任她流落街头吃尽苦头,你枉为人父!”
陈希述被他说得脸上渐渐挂不住了,堂堂陈家家主,被一个黄毛小儿给上了一课,本就嘲笑他们陈家出了妖孽的其他家族,岂不是更加要鄙夷他陈家!思及此,陈希述怒不可遏的一脚踢中了青见的胸口,挨实了这一脚的青见,瞬间整个人飞出去了几米远!“嘭”的一声滚趴在地上,胸间一阵血气翻涌,“噗”的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陈希述是个习武之人,小小年纪的青见,哪能受得了他这一脚,当即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陈一诺睚眦欲裂!
即使从小受到不公的对待,她也不曾这样恨过那个称之为自己父亲的人,可是现在,她第一次这样恨他!
陈一诺颤抖着手,双眼通红的爬下了牲口棚,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从小,她就认为自己真的是个不祥之人,毕竟母亲确实是因生她而死。她现在还能活在世上,这是母亲牺牲自己性命换来的,所以,不管每天的日子有多苦,她都认真,努力的活着。可是,天不遂人愿,你不想伤害别人,别人,不一定愿意看你苟活着!
村民中有人发现了她的到来,惊呼一声:“陈一诺来了!”
闻言,所有人瞬间后退了三步远,谁都怕挨到她。
看到这些人的举动,陈一诺心里冷哼一声,你们人人避我如蛇蝎,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蛇蝎!
陈一诺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此刻的她,身体里有一股无法控制的能量,在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不知何时就要爆发。
走到陈希述面前站定,陈一诺抬头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称之为她父亲的人,这种冷冽的眼神,看得陈希述忍不住倒退两步。
“你堂堂陈家家主,对一个半大孩子,下如此重手!若说我是个天煞孤星,作为我的,父亲!你的狠绝,我简直望尘莫及。”
陈一诺特意加重了“父亲”二字看着陈希述道。
闻言恼羞成怒的陈希述,被气得一时语塞只蹦出来个:“你!”
随即高高的扬起了右手,下一瞬,带着五成功力的一巴掌,就落在了陈一诺还没他半个巴掌大的脸上,“啪”的一声,陈一诺像个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老远。
被扇趴在地上的陈一诺,嘴角溢出了鲜血,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立即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慢慢走回了陈希述的面前,此时,方才还明月当空的黑夜,突然间,四周开始狂风大作,天空雷电交加。一团团乌云,裹挟着明晃晃的闪电,聚集在了承前村的上空。云团越积越厚,闪电交织的缝隙间,渐渐的透出了猩红之色。
见此情形的承前村民,全都惊慌失措的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天有异象,妖女要杀人啦!”随即四散逃窜回了各自的家里,然后锁死了门窗,谁也不敢出来打探。马卜筮好歹是个仙使,倒还镇定自若的坐在雕花红木椅上,看着他们。
方才还黑压压的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瞬间如鸟兽散的离去,陈一诺嘴角忍不住的扯出一抹冷笑:“哼,一群乌合之众!”
随即冷眼瞧着明显在手抖的陈希述:“我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当年贪恋我母亲的美貌,强迫她嫁给你的时候,我娘便已经怀有身孕了。可是你依然丧心病狂的以要揭发她未婚先孕的事来威胁她,让答应嫁给你为妾。这样受你“偏爱”的我娘,你那两个妻妾,怕是恨不得分分钟想要弄死她吧?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真的是死于难产么!?你敢问问你身后的那两个女人么!”陈一诺说到这里,愤怒的指着陈希述身后,缩在自己儿子后面,不敢正视她的陈希述的两个妻妾。那两人听见陈一诺的话,偷偷的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的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陈一诺并不理会那两个缩头乌龟,接着道。
“祖母于心不忍我母亲委身于你,所以,即使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也视我如己出的养育我。她说,你是无辜的,是陈家欠你母亲。待我死后,我再亲自去跟她赔罪,是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让你们母女俩来遭这份罪。”她的名字,一诺,也是祖母取的,她说,我们一诺,可不是什么不祥之女,我们一诺,值千金呢!一诺千金,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
原来,祖母什么都知道,也不曾瞒过她,所以,她从陈家被赶出来的时候,心里没有半分不甘愿,甚至是极度开心!终于离开了那个让她除了祖母以外,没有任何留恋的“家”。
可是,这些事,青见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今日,他来求陈家接她回去,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想到又一个护着她的人,因她受了不必要的伤害,陈一诺心里绷着的那根玄,“嚓”,彻底断了!所有的事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有的地方,异于常人。比如,她极端生气的时候,会引来雷电,只是她性子孤僻,不愿与人争执,所以鲜少像今日这样动了真正的怒气。
上次这样,还是两年前,那些孩子毁了她辛苦侍弄的菜园。可她那时并未动杀心,而今天,她可能要大开杀戒了!处在风暴中心的陈一诺,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此时的她,连身上也闪着一阵一阵的电芒,“噼啪”作响。一双杏眸里布满了猩红之色,如视死物般的看着全身抖动如筛子似的陈希述。
正当她忍不住就要动手之时,一阵衣袂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住手!!”
随即眼前一花,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英俊男子,落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看陈希述的视线。
陈一诺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心里有点小小的讶异,竟是不知先生。
不知先生摇着手里的折扇,看了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青见,又看了看此刻犹如杀神降世的陈一诺,“唰”的一声收起了折扇,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哎,孽缘啊。本想着提前阻止,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