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薰衣草花田里穿行而过。花田的尽头,紧接着是一片药田。药田里站着一位金发的男神,正弯腰采摘一株碧绿的药草。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位男神微微偏头,一双碧绿的眼睛从披散的发丝间望向塔尔塔罗斯,惊讶道:“深渊神?”
他直起身,塔尔塔罗斯看清了他的模样。
金发的男神生得十分高大,长相俊美。他身披白袍,系着一条金腰带,头戴睡莲枝叶织成的冠冕。他沐浴着阳光,却比阳光更灿烂。
塔尔塔罗斯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俊美的男神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冷场,他笑了笑,介绍自己:“我是阿波罗。光明神阿波罗。”
“阿波罗,”塔尔塔罗斯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他用蔚蓝的眼眸注视着阿波罗,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请指引我下山的路。”
原来,他迷路了。阿波罗在宴会上才目睹了塔尔塔罗斯和宙斯的对峙,没想到神秘qiáng大的深渊神也会在这种小事上苦恼。
阿波罗从不吝于帮助他人,他用神力幻化出一只白天鹅,说:“您跟着它,它会指引您下山。”
白天鹅飞到塔尔塔罗斯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塔尔塔罗斯的眸子也跟着它转了一圈。他神色淡漠,转眼珠子也转得毫无感情。
白天鹅飞到他的前方,正要带路,一只雄鹰俯冲直下,叼住它细长的脖子,生生把它甩了出去。天鹅鸣泣,翎羽飞散,像下了一场白色的雨。
有白色羽毛做掩体,那雄鹰乘胜追击,在塔尔塔罗斯面前左支右闪,然后直取他脖颈处的弱点。
塔尔塔罗斯站在纷纷扬扬的羽毛中,镇定地看着那鹰,当鹰飞来时,他只是轻轻一挥手,一股来自深渊的毁灭之力扑向雄鹰。
在塔尔塔罗斯挥出神力的时候,忽然黑压压飞来一群鹰,直冲他而来,成为了那只领头的雄鹰最佳的掩护。
阿波罗没有出手,他在雄鹰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他自大又心思狭窄的父神。他不打算为了一个陌生的神明,让他的父神发现他的不恭顺。只缓缓招手,让负伤的白天鹅回到自己的身边,给它敷上伤药。
另一边,一群鹰直扑塔尔塔罗斯而去,它们好像浑然不知痛苦,即使遭受攻击,依旧义无反顾。领头的雄鹰在鹰群中尖啸,它在鼓舞士气。塔尔塔罗斯知道它才是其中的重点,但它藏在一群雄鹰之中,谨慎地变换着位置,让他难以击中。
塔尔塔罗斯敛眉,手中再次凝起一团毁灭之力。翻腾的神力在他的指尖压缩,分明和之前的神力出于同源,却带着可以噬人的恐怖气息,让人望见了就心生惧意。他把那团毁灭之力掷出,轻飘飘的,好像丢掉手中的一片树叶。那带有腐蚀性的神力直接把众鹰吞噬,就连白骨都不留,只有领头的鹰挡住了这一击,但却发出了负伤的哀鸣,再不敢纠缠,飞速逃开了。
塔尔塔罗斯打了一架,还是神色淡淡的样子,他扭头看向阿波罗:“请你再帮帮我。”
当他看向阿波罗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阿波罗正看着他的药田,露出惊愕的神色——在毁灭之力的腐蚀下,阿波罗的药草瞬间枯萎,没了生命。
塔尔塔罗斯抿住了嘴唇:“我的过失。”
说是道歉,这位男神的语气里可没有什么歉意。
阿波罗叹了口气:“误伤而已,不用在意。”虽然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药田,那些药草原本在他的神力滋养下生长得很好,如今只剩下枯槁的根jīng,着实让人遗憾。
他重新招来一只天鹅,送塔尔塔罗斯下山。
塔尔塔罗斯跟在天鹅的后面,走了一程,忽然问:“怎么复活,死掉的植物?”他诞生时,世间的神明还很少,没有专门司掌植物的神祗。
白天鹅在他的头顶盘旋一圈,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懂。
塔尔塔罗斯复又陷入沉默。
忽然,一阵微风chuī起他脚下的千日红,红艳艳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回答着塔尔塔罗斯的问题:“在塞浦路斯的密林里,生活着俊美的植物神,他拥有让植物复活的力量!”
“热爱狩猎的植物神,他是植物们的伙伴。”树上的藤蔓跟着摇摆,好像心旌动摇。
地上的小草也在应和着:“植物神的神力滋养,比奥林匹斯的圣光更可贵!”
塔尔塔罗斯看向天鹅:“去塞浦路斯。”
塞浦路斯是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特的诞生地,这里邻近海洋,土壤cháo湿,最适合植物生长。茂密的橄榄树形成了天然的穹顶,把低矮的植被和狂野的shòu类隐藏其中,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寻找四处狩猎的植物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