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帝御赐的牌匾十分巨大,且负责传旨的官员,一路上十分高调的招摇过市。于是牌匾送到闲庄时,京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天下之师?
“没错,乔爷完全当的起这四个字!他老人家先传了酿酒技术蒸馏技术,又传了炒菜法和各种菜方,还有豆腐、豆芽、豆油、豆酱等种种技术,这些技术都已经传遍天下了,可不就是天下之师吗?”
“话虽如此,但这些东西早就传开了,皇上要奖也早该奖了。我看不是因为这个才奖的。据说乔爷最近又弄出了几样好东西,都是种地用的,好像是叫什么曲辕犁、耧犁和水车,也是免费传授给种地农民。朝廷专门派人去学,然后传播给天下。农业一事,关系重大,我觉得皇上赐下这牌匾,是因为这些农具。”
“你这消息落后了,曲辕犁和水车都是以前的事了。听说乔爷最近新做出了一样叫纸的东西。那东西轻轻薄薄的一张,用来书写十分方便,而且还可以做成书本。薄薄一本书,就能写完过去十多卷竹简的内容,十分神奇!我看皇上是因为这个才赐了乔爷牌匾。”
“当真?那纸有这么神奇?”
“那当然!据说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做纸,很是喜欢。”
“你这消息也落后了,据我所知,乔爷造纸后又干了一件大事。他种出了几样高产粮食,最低的一种亩产两三千斤,高的能达到七八千斤!以前的粮食种在最好的良田才亩产三四百斤,如今这亩产几千斤的食物一出现,你们想想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功在千秋都不为过!要我说,皇上奖赏也是因为这个奖赏。”
“嘶!竟然有这样高产的粮食!”
“不愧是乔爷,一出手就是如此不凡!”
“不对不对,纸、粮食这些虽然都很神奇,但更多的是乔爷厚积薄发,拿出来的技术太多了,所以才得了这个“天下之师”的名号。不仅仅是因为某一样东西。”
“对对,这话没错,乔爷拿出来的东西,有哪样不重要?”
“天下三百六十行,乔爷几乎每行都教,除了他,再没有人能称的上‘天下之师’这四个字了!”
……
牌匾不是挂在闲庄,渊帝着人在闲庄不远处,建了一座四柱三楼的巨大功德牌坊,然后把牌匾挂在了上面。
方便被人瞻仰。
还别说,还真有不少人来这里瞻仰拜谢。
受过晏卿恩惠的人不少,很多人学了吃饭的手艺,对晏卿感恩戴德,但都知道乔爷喜静,所以大家也不敢贸然叨扰,因此只能把这感激装在心里。
如今有了这御赐的功德碑,大家像是有了拜谢的去处,纷纷来这里拜谢。
后来,甚至还有人来这里烧香祭拜,而且香火还挺旺盛。
这让晏卿哭笑不得。
土豆棉花的事,渊帝还专门下旨嘉奖了小豆子。
本来渊帝没想到这茬,是梁瑞记着小豆子说的,那是乔爷给他准备的老婆本,因此他特意提醒了渊帝。
渊帝一想也是,先生不爱金银俗物,拿这些东西给他就是在侮辱他。但先生的弟子可以赐啊!
小豆子若是手中富裕了,既能伺候好先生,也能让先生少为他『操』心。一举两得,这事可行。
于是渊帝就给小豆子赐下了黄金万两,还有一座三进宅子,以奖赏他种植有功。
小豆子高兴的一直嘿嘿傻笑,这万两黄金再次证明了乔爷说的都是对的。他说那几样东西能给他娶个漂亮老婆,现在可不又实现了?
对于渊帝的嘉奖,晏卿依然不悲不喜,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对他来说,天大的嘉奖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依然待在闲庄,没事儿教教手艺,或者带带弟子。随着天下之师的名声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人千里迢迢的来到闲庄求艺。
晏卿大都不会拒绝,视每个人的情况来教导符合他们的手艺。再加上他有意引导,于是科技之花遍地开放。
饮食、农业、手工业、商业……几乎涉及到了民生百计方方面面。以至于后人称呼晏卿为:百业祖师。
晏卿穿来时,原主就已经年过半百,再加上身体亏空的厉害,所以他来到之后也并没有活太久,不过二十年就与世长辞。
他去世时,举国哀悼,万民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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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死,他还没死!求求你们,不要把他扔下去,再宽限两天吧,他一定会好的!求求你们了……”
“你求我们也没用啊,你看他都半天没喘气了,就算不扔,一会儿也该臭了。你还是让开吧,把他放臭了,搞的船上臭烘烘的,咱们都得挨骂。”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把他扔下去,他还活着!”
晏卿是被一阵哭闹声吵醒的,但他虽然醒了,但意识却仿佛在云端飘摇,浮浮沉沉的,一时难以辨别自己身在何处。
有人粗暴的拉起他,胳膊仿佛要给他扯断了,晏卿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
“啊!”拽他的人,被吓了一跳,松开手,倒退两步。
“还真活着啊?吓我一跳。”
晏卿被他一摔,脑袋重重磕在甲板上,差点又晕过去。
水生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扶起他,“晏卿晏卿,你怎么样?”
晏卿努力睁开眼,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水……”
水生听到他还能说话,脸上一喜,连忙去给他讨了点水过来。
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装了小半碗的水,那水浑浊不堪,甚至还有肉眼可见的不明漂浮物。
晏卿不敢喝,原主就是因为喝了这种水,腹泻脱水而亡。
得到原主记忆的晏卿,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是在船上,而且这船已经在海上漂了几个月了。
他们一行人,是奉皇帝之命出海寻找仙山的。
为首之人是一位姓王的方士,他依靠一手炼丹术,备受皇上恩宠。在皇上行将就木之际,主动请缨,为皇上去东海寻找仙山。
晏卿觉得,这话也就骗骗老糊涂的皇帝,姓王的这是骗不下去了,所以准备跑路了。
但老皇帝信以为真,给他准备了六艘大船,派了三百多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东海出发,去寻找仙山。
但是半年过去了,仙山没找到,船倒是已经触礁沉了四艘,人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了两百多,如今还剩下不足一百人。
包括那个姓王的方士,也染病死了。尸体跟其他人一样,直接扔进大海喂鱼了。
如今,主事的是一个姓宋的官员,不过听说也不大好了。
他们早就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如今别说是寻找仙山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晏卿叹了口气,姓王的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偏偏还拉了这么多人给他陪葬。古代的航海技术本就落后,他还丝毫不做准备,仓促间拉了这些人就上路了,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至于原主?他原本只是一个临海小渔村的普通渔民。王方士临出发前,才想起得找几个通晓水『性』的渔民,给他带路,于是许以重金,找了包括原主在内的十个渔民。
原主家穷,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没娶上媳『妇』儿。他知道此去凶险,但还是打算冒险一搏。搏成了,就有钱娶妻生子,搏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但结果显而易见,他终究还是死在了船上。
“晏卿,你怎么不喝啊?”水生一脸担忧的问道。
水生是那十个人之一,跟原主同龄,并且两人是一个村子的。十个人中,如今也只剩下他们俩了。
船上淡水资源匮乏,出发时存的淡水,十多天就会变质发臭,因此只能靠降雨或在海岛上补给。
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找到海岛了,就算像这样污浊的淡水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原主是脱水而亡,因此他此时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缺水。晏卿用仅有的一丝理智控制着自己,把碗推开,说,“把水烧开再喝。”
这话一出,刚才要扔他的那几人乐了,“哟,你这是病糊涂了吧?咱们的水就剩那么点,按说给你这样半死不活的人喝都是浪费。能给你点水就不错了,还烧开了喝!想的倒美!”
“就是!水还好,咱们还能下雨的时候接,这碳可就没得补了!咱们船上马上连做饭的碳都没有了,还想拿来煮水喝,做什么梦呢?”
连水生都劝他,“晏卿,先这样喝一点吧,晚上煮饭时再给你要点热水。”
晏卿闭了闭眼,用最后一丝力气说,“给我热水,我知道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