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饭菜便端了上来。除了晏卿特别要求的烧鹅外,还有一碟咸菜,一盘酱肉,还有两碗汤饼。汤饼也就是后世的面条。
小豆子一看到这些热腾腾的饭菜,就开始不停的吞咽口水。但是晏卿没发话,他就坐着没敢动,只拿眼睛巴巴的瞅着晏卿。
晏卿微微点头,“吃吧。”小豆子才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好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与小豆子的吃相截然相反,晏卿吃饭是慢理斯条的,从容不迫,极其文雅。
虽然文雅这个词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符,但顾元修就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文雅从容的君子之风。
他暗自点头,这老者果然不是一般人。
就连连子白也对他改观了不少,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
晏卿吃到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小豆子吃的快,早就饱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吃,肚子涨的不舒服也要吃。难得能敞开了肚皮吃,而且下一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所以能吃的时候一定要多吃。
晏卿哂笑,“行了,别吃了,不然晚上的烧鸡你可吃不下了。”跟他说撑坏了肠胃不管用,得告诉他晚上还有吃的,才能让乞丐放下到嘴的食物。
果然,小豆子一听晚上还有烧鸡,立刻停下了疯狂进食,不太相信的问,“乔爷,晚上真有烧鸡?”
“乔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豆子连忙摇头,乔爷说带他吃香的喝辣的,今天果然吃到了喝到了;乔爷说有人请他们吃烧鹅,果然就有人来请了。
乔爷都是对的,跟着乔爷有肉吃!
“是飘香楼的烧鸡吗?”
“这是自然。”
小豆子彻底放心了。
一旁的连子白闻言,刚才对晏卿的那点改观,又烟消云散了,忍不住讥诮,“怎么?刚才骗了一顿还不够,晚上还想去我那再骗一回?”
“骗?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骗呢?”晏卿淡笑开口。
连子白脸『色』一黑,正要发火,却被顾元修拦住了,“子白你稍安勿躁。”然后他笑眯眯的询问晏卿,“老先生可吃饱了?”
晏卿微微点头,“吃饱了,多谢东家招待。”
“那酒的事……”
“哦——”晏卿做恍然大悟状,“你说这个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比十里香更好的酒,不过我空口无凭的,就算说出花来,你们也未必会信……”说到这里,晏卿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
连子白以为他在故弄玄虚,又忍不住呛声,“呵!我就说他是在招摇撞骗,元修你竟然还真的信了他!”
晏卿淡淡一笑,“我的意思是,不如把酒酿出来,我有没有说谎自然立见分晓。”
“酿出来?!老先生的意思是,你知道那酒的酿造方法?”顾元修既惊又喜,本以为老先生能给他提供好酒所在地的线索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老先生竟然还知道酿酒的方法!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连子白也不由惊住了,“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既然你觉得我是在招摇撞骗,那接下来的话你就不必听了。”
连子白脸上又是一黑,黑完又红,红了又白,跟开了染坊似的。
他既想十分有骨气的扭头就走,可又担心晏卿真的有更好的酿酒方法,他要是就此离开,不是让一品斋捡了大便宜?以后一品斋拿这好酒压飘香楼一头,他不得后悔死!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事关酒楼前程,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开……
思想斗争半天,连子白最终咬牙切齿道,“我晚上请你们吃烧鸡!这总行了吧!”
“行,怎么不行?再怎么着也不能跟食物过不去不是?”然后,晏卿又朝小豆子递过去一个眼神,“瞧,晚上的烧鸡不是有着落了?乔爷没骗你吧?”
小豆子乐的嘿嘿直笑,“嘿嘿,没骗没骗,乔爷最厉害!”
晏卿也不再卖关子,对顾元修二人说道,“我需要些东西,待我画出来,你们找人去做,有了这东西才能酿酒。”
“好好好,这个自然。来人,快准备笔墨!”顾元修急忙吩咐下去。
很快,掌柜的端来了笔墨和……几块木片。
好吧,这个时代连纸都没有。
晏卿提笔,在木片上画了一套简易的蒸馏设备,连尺寸大小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本来还十分怀疑的连子白,也忍不住探头去看。但那设备十分古怪,光是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
晏卿摆摆手,“说了你也不知道,等做出来再说吧!”
连子白又被噎了一下,气的脑门直抽抽,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老乞丐!
顾元修拿到图纸,立刻安排人去准备。不过匠人说,这东西他们没做过,估计得费几日功夫才能做出来。
“那这段时间,老先生就先去寒舍住下吧,也让元修一尽地主之谊。”顾元修对晏卿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就住在城外破庙,白天一般在城里讨饭,你东西做好去叫我就成。”晏卿摆摆手道。
连子白忍不住道,“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逃跑?”
“逃跑?就吃你们俩烧鸡烧鹅,犯得着逃跑吗?”晏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给你的图,价值千金,我还怕你们逃跑呢!”
顾元修连忙打圆场,“我们只是看老先生居无定所,因此想帮帮忙罢了,既然老先生不愿意,那元修就不强求了,老先生请随意。若是想来吃饭,元修也随时欢迎。”
顾元修现在是完全把晏卿当成刚入世的世外高人了,高人大多脾气古怪,可能人家就喜欢洒脱不羁的生活方式呢?
况且,就像他说的,他们不过吃了自己一顿饭而已,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损失,但如果那东西真的能酿成酒,自己却将大大受益。所以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顾元修亲自送晏卿二人离开一品斋,晏卿倒也没走远,仍旧寻了个光照好的墙脚蹲着,眯着眼睛晒太阳。
“吃饱喝足晒太阳,人生最美妙的事也不过如此了。小豆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什么是梦想?”
“就是你做梦都在想的美事。”
“哦,那我的梦想是买上十亩,不!二十亩良田,盖五间宽敞又结实的大房子,然后娶个漂亮媳『妇』儿,生三个大胖小子,两个小闺女。”
“不错不错,乔爷觉得你这梦想肯定会实现的。”
“嘿嘿,乔爷说会实现,那肯定能实现!我信乔爷。”
……
一直晒到日头落西,晏卿才拍拍屁股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走吧,吃烧鸡去。”
小豆子一听吃的眼睛就发光,“好嘞!”
到了飘香楼,连子白虽然臭着脸,但到底没有食言,好吃好喝的招呼了晏卿二人,还特意拿出来飘香楼的招牌酒十里香。
他觉得这老乞丐肯定是没喝过十里香,所以才胡编『乱』造说十里香不好。只要让他喝了,他就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然而晏卿跟今天上午一样,只看了看就放下了,压根没喝!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连子白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他这是看不上十里香!
一时间,他的脸又黑了几分。
晏卿似是没瞧见,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走了,带着小豆子回了他们的破庙。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又领着小豆子去蹭饭,中午去一品斋,晚上去飘香楼。连吃三天,在连子白越来越黑的脸『色』中,顾元修终于传来消息——东西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