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川的突然换座位事件,其实不满的远远不止我一个。
我去办公室找大川的时候刚好撞上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阿美。
我赶忙道歉,她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就走了。
一点也不像是我们平日里认识那个活泼开朗的阿美。
我心里犯着嘀咕,但还是觉得应该先把正经事办了。
我走进办公室,大川正捧着个白色的茶杯,往里一点一点的倒着茶叶。
我问大川为什么突然要换座位,他皱着眉头小声嘀咕,“怎么一个个的都来问这个。”
我问:“还有谁?”
大川指着门口,“这不,刚刚张美同学也过来问这事儿,换座位这事儿,多正常啊,你们还指着一个地儿呆到毕业呢?况且你最近成绩不是提高了不少吗?你也带动一下班里的同学,尤其那个星野,让他好好跟你学学,把这个成绩搞上来。”
居然是成绩搞得鬼,我还不如继续做学渣呢!
“老师,我成绩能得到提升都是因为陈满同学,你把他突然调走了,要是我成绩又掉下来怎么办?”
大川摆摆手,“怎么会呢?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进百名榜,老师很为你感到骄傲啊!学习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没有人会因为离开谁这个成绩就掉下去的,别说是同学了,就算是老师有一天不教你们了,你们学到肚子里的,也永远是你们自己的。”
我张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
大川又说:“况且你进步这么多,和你刚开始的时候相比,还有很长一段下降的空间,所以你就不要担心啦!快上课了,赶紧回去吧!”
我努努嘴,却什么也没得说了,只好灰溜溜的从大川办公室离开。
上课的时候,阿美不时的朝身后张忘着什么。那神情,不就和现在的我一样嘛。
我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坐在我身后的王珂身上。
王珂是阿美之前的同桌,是大家公认的冰山美少年,和陈满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相貌基本和星野不相上下。可惜他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苦读的书呆子,所以在学校的知名度不及前面两位。奈何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考不过陈满,基本坐稳了班里千年老二的位置。
也许,班里暗流涌动的目光,并不仅仅只有我和她。大川这一棒子,不知道打散了多少对痴男怨女。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在意他,他喜欢的,他讨厌的,他害怕的,不用刻意去记,也能深深的印在脑子里。那时我就在想,若数学公式和书本上的课文也想这般容易记得,那就好了。
随着陈满的离开,那些需要改变的习惯,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在意过。
习惯在打水的时候把他的水杯一起拿走,习惯没带笔的时候从他的笔袋里拿,习惯从他的课桌里找数学作业来抄,习惯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代收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那么容易,改变一个习惯却那么难。
记得最尴尬的一次,王野要给陈满学生会的公告,可是陈满刚好不在。
我习惯了帮陈满收东西,就说:“你给我吧!等他回来我转交给他。”
王野可能也是习惯了,正当那张纸触碰到我指尖的那一刻,邢微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还是给我吧,毕竟他现在的同桌——是我。”
我的手指僵硬在空气中,一秒,两秒,然后慢慢抽离回来。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黑洞的话,我真想一头钻进去,随便穿到哪个时空都可以,只要不是现在就好了。
幸好燕子和高立文那两个大嘴巴都不在,不然我肯定又要被他们嘲笑好几天。
陈满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特别无聊。学习这件事,也没有前两天那么有劲头了,好容易刚刚鼓足的动力,又被大川给我浇熄了。
于是我开始和星野在课堂上下五子棋。用油笔在白纸上画出方格,然后用铅笔画下不同的符号当棋子,这样每局下完以后,用橡皮擦掉就好了,底下的棋盘还能再开始下一局。
我不禁感叹,劳动人民最智慧了。
不过由于我俩的地理位置特殊,这样的娱乐游戏还没坚持两天,就以被高平抓了现行而告终。
不过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一个比下五子棋还好玩的乐子,那就是从小学生时期就开始在班里疯狂流行的——传纸条。
由于我和陈满之间的距离绝佳,使得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其他任何的传递人,所以我开始肆无忌惮疯狂的给陈满写纸条。
其实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我写纸条给陈满,问他能不能把数学笔记借给我,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大笔一挥,把纸条又丢给了我。
我展开,下方写着两个大字:不能。
完了!我就说吧,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的,以前我朝他借,他都是马上给我的。
果然,他已经把我这个老同桌给忘了。
在我伤春悲秋在心底问候了他许久之后,他又写了张纸条丢给我。
“因为我在用。”
我猛的一抬头,老王正用粉笔画下最后一个符号。
对哦,这节是数学课。
然后我又从笔记本上撕下一条,写:“那把你地理笔记借我吧。”
我趁着老王回头的功夫,把纸条准确无误的丢在陈满的桌子上。
他展开扫了一眼,从课桌里找到地理笔记本丢给我,然后把那张纸条揉碎塞在了桌角。
过了一会儿,我撕了张纸又写:“把你英语卷子也借我看看吧。”
他皱了皱眉,在纸条上写了一句,然后把纸条和卷子都一起丢给了我。
“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然后他又转过头看着我,低声说了句:“这么多你看的完吗?”
我嘻嘻的笑,等会儿又在纸条下加了句:“大川最近留的课文你背会了吗?”
我把纸条又丢过去,不过这次方向感不太好,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他脑袋上。
陈满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展开纸条,不过这次他没写,也没有还给我,而是直接把它揉成了一团,塞在了桌角里。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对和陈满传纸条这件事乐此不疲。
我有时候会问他些杂七杂八的事,有时候会冲他借借作业,借借笔记,有时候也会和他八卦一下娱乐圈的最近发生的事。
比如:“你知道吗?某某和某某好像最近爆出来结婚了。”
“陈奕迅出新歌了,你听了吗?”
“最近出了一部特别好看的电视,某某和某某演的,你看过吗?”
“周杰伦今年的演唱会好像会在咱们这里开欸!”
……
不过一般这类的纸条,基本都等不到他的回信。
其他的,他一般会回我一两句,偶尔问得烦了,他就会把我的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课桌里,然后同他的垃圾在下课的时候一起出现在垃圾桶里。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到又一次月考试卷发下来,我的成绩确实比上次掉了不少。
我心里有一个邪恶且对不起我自己的念头,如果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没了陈满我是真的不行,陈满一走,我的成绩就掉下来了。
如果是这样,为了升学率,大川会不会把陈满还给我?
我望着黑板呆呆地出神,地理老头瞅了瞅我,又讲了第二遍,我还是面无表情,呆呆的望着他神游。
他终于忍不了了,重重的敲了敲黑板,“冷苓,会还是不会,你倒是给我点反应啊!”
他这一下把我也说懵了,讲就讲嘛,给什么反应?但是我也不能说我根本没听啊!于是我就只好点头。
他低头继续讲,没讲两句就冲到我的桌前,“冷苓你想什么呢?第一节课就开始发呆了,你有心事啊?”
这老头今天是怎么了?干嘛偏偏只揪着我不放?
有心事也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问我吧?我难道还能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吗?你有见过思春打报告的吗?
我尴尬地笑笑,赶忙摆手,“没有啊!”
老头过来指着我的头,翻着我瘫在桌子上的地理试卷,“你看看你考的这个分数,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给我走神?不多不少,刚好59分,那一分是怎样?多一分要你命啊?你知道59和60的区别在哪吗?一个及格一个不及格啊!你上课少走一分钟神,就多记一个知识点。你们武老师之前还跟我夸你,说你进步很大,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算了,我看你也别坐了,就站着听吧!”
“哦……”
我乖乖起身,刚好堵着后边一片勤奋好学的人的视线。
于是,我听到一大票人丢下笔,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的声音。
你说你这个老头是图什么?非为了我这一棵小草,放弃整片森林。
等他接着往下讲时,同学们倒也都不听了,全都眼巴巴的望着,我等着我给点什么反应。
陈满和星野同时踢了我的桌子,然后一起对我说:“59!快给点反应啊!”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我现在一定是颗手榴弹。
不!是导弹。
于是演变成,他每讲完一道题,我都得装作很懂的样子,然后一个劲儿的猛点头。
对!没错!就是这样!我懂,我懂,我都懂!
放学的时候,陈满难得能想起我来,竟然主动跑到我这里来和我叙旧。
“说真的,你不能再跟新来那小子学了,你这次月考的总分比上次低了30分,好容易冲进的百名榜又跌出来了,你看你上课都在干什么啊?你有丢纸条给我的那点时间还不如把你的习题册先写一写。”
“等一下,新来的……哪个新来的?”
我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最近有转学生吗?没有啊!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直瞪着我,瞪得我心里直犯怵,但我确实不知道他指得到底是谁。
他把头别过去,沉声说:“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然后,我问了一个特别脑残的问题,“哪件事啊?”
别问我为什么,我当时脑子要是正常,一定会阻止我这样的做法。
陈满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我,这个眼神和刚刚那个不一样,我知道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然而,等我一秒钟之后想起来到底是哪件事的时候,陈满已经丢下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