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分科的时候,除了尖子班家长坚决抵制换班主任外,几乎所有的班级都调动了班主任。
我们被分在了八班,新来的班主任居然是原来教我们语文的大川,我对学校这个安排非常的满意。因为我终于脱离了老王的魔爪,虽然后来教我们数学的还是他,但他终于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了。
我对大川的好感可比油头满面的老王多多了,至少他长得就一脸正气。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很看脸的人。
但是陈满的处境可就不那么好了,因为班头的重点注意对象开始从我转移到了他身上。
月考结束的那天,大川把我和陈满都叫到了他办公室。
“陈满,你数学考满分,语文只考了74分,你偏科偏得很严重,你知道吗?这以后上了考场要吃大亏的。”
以前老王不管陈满,是因为他数学成绩好,偏科也只偏语文一门,却仍能把总分保持在全校前三之内。老王可以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大川不行。因为大川是教语文的,一个班里的尖子生,独独偏语文一门课,这让身为班主任的他传出去也很没有面子的。
大川训完他之后又转过头来冷着脸看着我,“冷苓还有你,语文考了149,数学却只考了59分,连及格线都没上,你们两个是同桌,要互相学习知道吗?”
陈满看了我一眼,无奈道:“老师,她数学现在这个分数已经比上次提了20分了,我真尽力了。”
我回头瞪着陈满,你不揭我老底会死啊?
大川点点头,“那正好,我给你们个任务,陈满以后的语文冷苓负责帮他提起来,冷苓的数学陈满你帮她提上来,有问题吗?”
陈满回头看着我,眼神一言难尽,“老师,有难度。”
我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陈满一眼,然后对大川拍着胸脯保证,“老师,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把《陈情表》《鸿门宴》《师说》《逍遥游》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我回头冲陈满做了个鬼脸,他脸色铁青,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来临的悲惨世界。
后来没过几天,班上就转来一个新同学。说起这个人,就不得不先说一下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了。
2009的夏天,我和他认识在一个夜晚,他蹲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他那时痛苦流泪的样子,是我在往后认识他的十几年里都不曾见过的,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在那一天他失去的,已经是他人生的全部了。
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孩子连哭起来都这样好看,他白皙的皮肤,细长的双眼里布满血丝,眉宇间皱成一团。他的白色的衬衫被雨淋湿的大半,斜长的刘海湿漉漉的粘在额前。
他的痛苦使我不敢靠近他,晚上十点下着雨的公交站仅仅只剩我们两个人,马路上空旷的吓人,我巴不得有个人出现能缓解一下我尴尬的处境。我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不时回过头看他两眼,他将头埋入自己臂弯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末班车停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我站在门前回头看了看他,发现他在轻微的颤抖。
我往前走了两步,轻声喊他:“喂!这是最后一辆公交车了。”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满脸泪痕,他将头扭过一旁,用嘶哑的嗓音吼我,“滚开!别烦我!”
我一阵语塞,将伞放在他旁边,转身跑上了车。
很久以后他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我以后会这么喜欢你的话,那我一定不会在我喜欢的人面前这么丢脸。”
再见到他时,他刚刚转到我们学校,正好被分在我们班。大川带他进来的时候,我一脸诧异。
“大家好,我叫星野。”
等了半晌,没了。
他整个人痞痞的,与那天晚上忧郁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连眼神都变了。
“好了,大家就算认识了,你先去那个空桌位上坐下来吧,准备上课了。”
班主任朝我们这边指了指,我还在想哪里有什么空座位,回头一看,什么时候在我身后又加了一排?
他走到我面前,瞥了我一眼,眼神明显变了,他朝我邪魅地笑了笑。
“又是你啊!”
我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有些自来卷的,他的头发稍长一些,整个人都散发着慵懒的气质,他的声音特别有磁性,低沉的莫名的好听。
他将书包丢在我身后,敲了敲我的椅子,“那天谢谢了,你的伞我改天还你。”
我回头瞥他看一眼,“哦!”
陈满回过头看了看我,“什么情况,你和他认识?”
我笑笑,“算不上认识吧,就见过一面。”
第一堂又是老王的数学,我后边这位对课堂的拒绝态度比我更甚,一连几节课都保持着模特般的睡觉姿势,连身都没有翻过。
左臂放在脸颊下,右手支在我和陈满中间,有时我只要微微一转身,就会碰到他纤长消瘦的手指,但他依旧纹丝不动的熟睡着,偶尔还有浅浅的熟睡声传到我的耳边。
再见到他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的午餐时间了。
他像是和我认识许久的朋友,十分熟络的坐在了我旁边,还莫名其妙的和我打招呼。
我照旧把盘子里的豌豆挑到一旁,星野居然把它们挑出来都吃掉了。
“你不吃豌豆啊?那给我吧!”
人们疑惑着我和他的关系,但是,我更疑惑好吗?
星野转学过来没多久,学校就传出了一则爆炸性新闻。
星野的爸爸要和邢微的妈妈结婚了。
我不知道消息的源头出自哪里,只不过才半天的时间,这则消息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他们两位对于众人的询问并未作出任何的解释,但是在第二天他们两位就坐实了消息的可靠性,因为众人目睹了他们两位坐着同一辆豪车,在学校门口出现了。
吃瓜群众围在豪车旁边,“什么情况?你们这算是兄妹……还是姐弟啊?”
邢微回头瞥了星野一眼,“虽然你生日比我大,但别妄想我会叫你哥,我们,只是法律上暂时的关系而已。”
星野点头,“嗯,同意,我会回家把你的想法,转达给我暂时的继母的。”
邢微冷哼一声,“我妈也真够荒唐的,我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参加到我妈的婚礼。”
星野转过身拍拍她的肩,“没关系,这已经是我参加于老头第三个婚礼了,相信我,慢慢就习惯了,我已经做好准备,参加我爸下一个婚礼了。”
星野拎着书包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只留下邢微自己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像比起电视剧里常演的那些大人们的战略性合作婚姻,他们两个,已经是牺牲品里最冷静的一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