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身后有女生议论说我们没有人情味,就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及格,也不管别人怎么样。声音很大,说得也坦白,像是故意说给我和阿美听的。阿美站得离我不远,想必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我们都装做没听见的样子,任由她们去说。像是发牢骚一样,赢了人终归是得偿所愿了,输了的人还不允许人家发发牢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总给人家说话的权利吧!
或许之前的我,可能真的会觉得情义比较重要,相比起一部分人合格,我更觉得大家应该在一起,共进退,同患难,要不合格就一起不合格!
你看!这就是小孩子和大人的区别,小孩子只看中过程,而大人更在意结果。
我忍住了,阿美忍住了,令我意外的是,邢微却冲了过去,“你出门带脸了吗?你可真好意思说,多大的面子啊?合着照你这意思,你要是不合格,我们所有的人就都不能合格了?那哪天你要是想不开自杀了,和着我们所有人还都得给你陪葬是吧?自己不行不想着怎么提高自己,反而去怪别人,你是不是哪天拉不出屎,还得怪地球没引力啊?真是搞笑!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还好意思在这边嚼舌根,我都替你丢人!”
那女生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到后来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邢微转过身,视线刚好和我撞在一起,我冲她笑了笑,向她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装做没看到,整了整衣领,往别处去了。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燕子把我拉走,安慰我说:“她们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们就是爱嚼舌根,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有人不满意,你要当时真带着那些人等她们,现在不满的人只会更多,难道所有人陪她们几个一起补测她们就满意了?就让她们说去,反正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就算再让我选一次的话,我也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当赢的人比输的人更多时,这就是大概率事件,那这件事做了就是有意义的。结果好不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燕子看着我,皱着眉头说:“冷冷,你变了,你以前还说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呢!”
我笑了,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她吧!
我们班的男女比例几乎是一半对一半,只是刚好男生多一个,女生少一个。
我们做仰卧起坐的时候是一起做的,男生给男生压,女生给女生压,只是男生那边正好多出来一个人,而女生这边正好少一个人。我把燕子推给别人,把已经和高立文配对的陈满强行拉了出来,我指着他,和杨老师说:“老师!我们两个一组吧!”
班上的人传来稀奇古怪的唏嘘声,燕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大骂我重色轻友。杨老师看着我们,笑了一下,那笑容意味深长,但她还是同意了。本来男女分开是怕两边的人都尴尬,可正好人数不够,又来个主动请缨的,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这个年纪……我们都懂的!
陈满问我是他先做还是我先做,我说他先来吧。其实,我是有话想跟他说,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我压着他的脚,他力气跟大,我得很用力才能确保不会被他弹飞出去。他动作很标准,做的每一个都很规范,从不偷懒。他一向都是如此,不管做什么。
他坐起来的时候,脸正对着我,距离我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他的气息轻飘飘的打在我的脸上,轻轻松松就在我的脸颊上了两抹红晕。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敢光明正大的直视他的眼睛,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心跳的频率和我脸红的速度快的超过了我的想象。
我还是那个我,怂的一如既往。
于是我将视线下移了一些,避开他的目光。可我的视线又刚好正对着他喉结,看着它在我眼前一上一下的样子,我的心跳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跳的更欢了。我顿觉脸上的温度开始呈直线型上升,我怕他看见,便迅速将头扭到一侧。我才知道,原来男生的喉结也是和八块腹肌一样危险的东西。
幸好大家都忙着手头的事,做仰卧起坐的,数数的,没人顾得上看我们这一组尴尬的情形,也不会有人注意我此刻怪异的表情。
陈满向我吹了口气,吹在我已经红了的耳朵上。我怀疑他在勾引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他问我:“时间到了吗?第几个了?”
我并不回头,侧着脸答他:“快了,还有十秒,这是第三十六个。”
他继续着动作,问我:“你确定你在数吗?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做了多少个?”
我保持着姿势,脖子扭的有些抽筋,“我数着呢!你做吧,我用余光看就行了。”
他笑了一下,我觉得他猜到了。
换人的时候,我趁着没人看到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把这种不该有的胡乱思绪都从脑子里丢出来!我可以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个成年人,他只是个小屁孩,连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还怎么说自己是个有人生阅历的大人呢?况且明明是我跟老师说我们两个一组的,怎么现在经受不住的反倒是我了呢?真是没出息!
陈满站在身后看着我,忍不住吼道:“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到底做不做?”
“做做做!谁说不做了?”我麻利儿的过去坐下,全程闭着眼睛在心里默数。就算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潘安宋玉,我不睁眼了还不行嘛!
一分钟时间到,陈满松开我,转身要走,我才想起来我找他是有话要说,很重要,必须现在说。
我起身去拉他,他回头看我,“刚刚不是不愿意看我吗?怎么现在又拉着我不让走了?”
“陈满,我问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和你记忆里的那个我不是同一个人的话,你会怎么办?”
他愣了一下,“不是一个人?如果你不是你的话,那你是谁?”
“我是冷苓,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冷苓。你记得我问过你平行空间的事吗?如果我真的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会怎么办?”
他认认真想了想,“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可能觉得这是一场奇迹,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可以站在彼此面前,能够遇见,这本身就是可以称得上奇迹的事。”
对,这是一场奇迹,一场我梦寐以求的奇迹,一场我宁愿留在别人的人生里,也想要坚持下去的奇迹。
还没等我从我从此刻的伤感中走出来,陈满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成功将我刚扎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然后甩给我个背影,“精神病医院我有熟人,有需要记得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