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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救疫河南(二十二)

  刘锡命驻地另一间房间里,陈子龙也正在和顾炎武等人敞开心怀畅聊。

  顾炎武明显对邓州的一切颇为感兴趣,拉着陈子龙问个不停。

  “人中兄,这邓州风貌明显教其他州县远胜一筹,你既然先到此地,可知道什么缘由?对了,你为何会到邓州来?”

  陈子龙这两个月也不是白待的,为了掌握邓州的详,在征求了窦玉泉同意后,他带着家丁将邓州乡野走了个遍。

  听到顾炎武发问,陈子龙当下笑道:“我能到此处,说起来还与刘无疆有关。”

  “想必你们这两年来也同黄泽望有联系吧?他可曾向你们鼓吹大同论?”

  见陈子龙在这么多人中专门看向自己,顾炎武顿时赧然。

  他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于公平正义最是向往,大同论理论完善、逻辑清晰,对他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这两年来他虽然还没有加入大同社,但是也没少帮黄宗会在复社中宣传。

  顾炎武的表已经说明了一切,陈子龙笑了笑没有过于追究此事。

  “太冲兄也曾多番来信与我探讨大同社之事,此行我先去的确山县,看他的样子想来是已经打算加入大同社了。”

  顾炎武若有所思,“太冲兄曾谓天下为主君为客,在他看来天下治乱比任何事都重要,如今邓州这些况岂不正是说明这大同论是治乱之道?他这个选择想来并非冲动。”

  “我并不否认大同论,而是另有所忧。”

  陈子龙负手在后起踱步。

  “其一者,刘无疆、黄泽望等人名为托古,实为述今,对于理学等先贤更是多有驳斥之语,这是我所忧虑的。”

  “其二者,大同论主要以格物为主,其所谈者也多是宇宙变化之道,而非专研道德之士,如此做法是否于天下有利,愚兄深虑之也。”

  “其三者便是权力问题,邓州为何能有今之盛景,全因邓州大小各地尽数被大同社所制,窦行德在邓州村镇实行一体纳粮,粮食统购统销,百姓结成保甲,由是官府驱民如同使臂。”

  “这有什么不好吗?”,顾炎武疑惑问道,“现如今天下之困,便在于朝廷不能调动天下民力,钱征不上来,兵建不起来,大同社却能使民如常,正是其厉害之处啊。”

  陈子龙马上反驳道:“若是地方皆被大同社所控制,那朝廷又该如何自处?”

  “哈哈哈,这有什么难的”,顾炎武不以为意的大笑。

  “若真是如此,那无疆兄便合该入朝为相了,太冲兄不是也多次说过吗,本朝最大的弊病就是罢黜丞相之位。”

  “内阁虽有丞相之实,但无丞相之名,以致名位颠倒,这是为了便于君王玩弄权术,但却不利于天下。如今出了事,阁臣人人推诿,谁该来为天下负责?”

  “要我看呐,这反而是大同社的优点所在,人中兄可曾了解过大同社的组织结构,其架构层层延伸,于治理一道确实便利许多。”

  对于黄宗羲的论述,陈子龙原本还不太理解,现在看看朝政和地方况,他反而倒是有些释怀了。

  只不过陈子龙心中隐约觉得,刘锡命似乎并不是只志在宰辅之位。

  但是这话他又不能直接说出口,一来无凭无据说人家有其他想法,那不啻于挖人祖坟。

  二来则是有明一朝以来,从未有过文臣造反的先例,在陈子龙这样的士大夫心目中更是对其十分抵触。

  他自己也是文人,要他承认刘锡命打算谋反,那不就意味着承认自己也有这种可能吗。

  这一点是陈子龙万不能接受的。

  屋中众人正在讨论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呼喊,“中丞亲自到访。”

  陈子龙和顾炎武等人对视一眼,赶紧将房门打开,着常服的刘锡命和窦玉泉面带微笑跨步走了进来。

  一见到屋里众多复社子弟,刘锡命脚步顿了顿,随即大笑道:“众贤才尽在此处,莫非是在讨论什么大事不成?”

  “哈哈哈,正是在说邓州之事。”

  屋内皆是坦之人,说的又是天下事,陈子龙当即便笑着回道。

  “那正好”,刘锡命一脚迈了进来,“我将邓州刺史也带了过来,咱们正好一起讨论讨论。”

  当下屋内众人便将刘锡命邀请到上座,一行人等依科举顺序依次坐下。

  窦玉泉为地主,当仁不让地抖了抖衣裾笑道:“看到大家对我邓州如此关切,我邓州上下实在与有荣焉,这说明我们工作做的还行。”

  “哈哈哈”,顾炎武等人又是一阵哄笑。

  当下,顾炎武便牵头将自己等人关切的一些邓州事务向窦玉泉一一询问,大家都比较关切的是邓州为何能够与其他州县不同,在保得地方平安的同时让百姓安居乐业等等。

  窦玉泉也颇为直接,除去刘家在里面参与的事之外,其他诸如民兵制度、一体纳粮等问题也都一一解答。

  面对顾炎武提出地方官绅为何能够同意一体纳粮这个问题,窦玉泉假装苦笑回道,邓州位于中原腹地,在他来之前便已经残破不堪,哪里还有多少官绅剩下,因此才得以推行此事。

  眼见屋内的一帮好友有要变成大同社小迷弟的趋势,陈子龙终于开口了。

  他起朝刘锡命和窦玉泉两人拱了拱手示意,“大同社能够造福一方百姓,确实是邓州之福,有关大同社种种我不多问,我只想问无疆兄一句,汝意何为?”

  见陈子龙死死地盯住自己,刘锡命毫不怯场地起大笑,“自然是保我华夏基业长青,护我生民富庶康宁。”

  刘锡命进一步笑道:“我大同社的主张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其中种种都曾对大家详说,刘某再次重申一遍,我大同社所求者,是为建立公平公正之世界。”

  陈子龙一脸凝重,“请恕我直言,以陈某观之,大同社的做法之中似乎并未考虑朝廷如何如何,你们实行的这些政策都是自作主张,这又是为什么?”

  “哈哈哈,原来人中兄是担忧这个。”

  刘锡命大笑着看了看窦玉泉,转头换了个话题问道:

  “人中兄可知道张溥张乾度被贬黜之后在家做些什么?”

  陈子龙和顾炎武等人俱是一愣,怎么又扯到复社领袖张溥上了。

  关于张溥的谋划,陈子龙也有所耳闻,见刘锡命如此发问,他当即脸色一变有些不安了。

  刘锡命笑了笑示意李彪将房门关上。

  屋中的光线顿时暗淡了许多,让屋内一帮士子的表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这里都是自己人,刘某也实话说了吧,听闻张乾度一直在家谋划推动周延儒复归首辅,这事应该没错吧?”

  “周延儒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想必也清楚,张乾度这么做的心思我也清楚,据说周延儒有把柄在他手里,要是周延儒得以上位,想必朝政便要把持在张乾度手里了。”

  笑着看了看脸色大变的陈子龙等人,刘锡命反问道:

  “敢问人中兄,张乾度弄朝政于股掌之中,这是将朝廷放在什么位置?”

  “这,这,乾度兄也是为了天下才出此下策”,陈子龙额头冒着冷汗支吾说道。

  “我大同社也是为了天下啊!”,刘锡命步步紧,“凡治政,必先谋其根本。”

  “乾度兄看到的根本是朝廷,所以他只能想到控制朝廷从而推动改革。而我大同社看到的天下根本是百姓,是以我等做事当然只能从基层做起。”

  “虽然乾度兄与刘某方法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而已,诚可谓殊途同归是也,却没想到竟然让人中兄误会了,真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