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命心中却是大乐,湖广动乱,本来官员就不多,现在再弄这么一出,将来自己控制湖广就更方便了。
当即他也故作愤怒地大手一挥,“准了,都准了,你们要走赶快走,不要让本阁再看见你们。”
“谢阁老恩典”,一帮胆小官员如蒙大赦,一个个对视一笑一拍屁股便走。
“阁老”,何腾蛟登时有些急了,“没有了官员们,逆贼攻城谁来防守?”
“防守自有将士们操心,管文官何事?你等安坐衙门就好了。”
刘锡命早就有心将文官干预军队的权力收回来,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当即将此事定了下来。
“可……”,何腾蛟还待辩解几句,却见刘锡命一脸不耐烦的神色,当即只好黯然垂头带着不多的几个官员返回城内。
“诸位,大家各自准备好后事吧,待流寇进了城,咱们就黄泉相见了。”
“呜呜呜”,剩余几位官员无不黯然抹泪。
“督师,何巡抚等人如何处置?”
何腾蛟等人一下楼,邵德荣便凑到刘锡命耳边问道。
刘锡命捋须略一思索,“何腾蛟虽然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但是此人在朝中也颇有些名望,加之还有些气节在,留下他会有用的,派人保护好他,免得城中生乱。”
“喏”
等到张献忠兵马到达后,武昌城内肯定会产生混乱,因此刘锡命早早在城内安排了三千人马上街巡逻,以便维持秩序。
说起来也是凄惨,武昌城原本有百姓四十余万,但是上次城破之后,被杀的被杀,逃跑的逃跑,如今城内只剩六万余人了。
二十余里的距离对于顺江而下的张献忠大军来说并不算远,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武昌城头便已经清晰可见江面上的船帆了。
“大王,官军一直游弋在岸边,咱们无法登岸啊,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信心满满的张献忠等人到了武昌城下便傻了眼,曹变蛟等人的数万骑兵一路尾随,全然不给流寇登岸的机会,这让一帮大西军将领有些抓麻了。
张献忠脖子一梗,“俺记得武昌城西南的文昌门不是有水门吗,等不了岸那咱们就直接从水门破城,可望,你先去打头阵。”
孙可望看了一眼还略显得有些残破的武昌城,当即大笑着便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大西军船队中分出百余艘船来,直奔武昌城西南的水门而来。
武昌城头,郑敬才再一次亲自带人检查了一遍布置在城头的火炮。
一共一百一十门火炮,全都密密麻麻地布置在西面城门上,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江面。
浩浩荡荡从江面上划向水门的大西军船队还不知道噩梦即将降临,此时还一个个的褪去上衣站在船头狂吼壮胆。
眼见大西军船队已经渐渐驶过了江岸的标示线,郑敬才大吼一声,“全军射击!”
“嗞”
拿着火把的上百名炮兵旅士兵闻言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火把凑到了炮尾引线上。
“轰”、“轰”、“轰”
武昌城头上,突然冒起一阵阵冲天的白烟,将整个城头全部笼罩其中。
城门下的江面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开花弹在半空爆炸,形成的金属风暴将大西军的木船打的木屑四溅。
更有使用的实心炮弹,直接从船头打到了船尾,激起一阵阵更为恐慌的惊呼声。
“快冲,快冲!”
船队后方,孙可望看的睚眦欲裂,谁能想到武昌城头竟然还有这般强大的火力,大西军简直就是直接在给官军送靶子上门。
江面上本来就只有这么宽,近百艘帆船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这不是给官军的火炮当靶子是什么。
四里的距离仿佛人间地狱,成为了大西军将士怎么冲也冲不过的地带。
“啊”
不时有被开花弹击中身体的大西军将士掉落江里,更有几十艘木船惨遭燃烧弹的攻击,熊熊燃烧的大火让整船的将士如同下饺子一样扑通跳入江里。
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波涛汹涌的江面上便留下了一艘艘残破不堪的帆船,诉说着大西军将士的遭遇。
孙可望带领的七千余大军,直接全军覆没在了武昌城下。
大西军主力军中,张献忠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城头上的烟火表演,等到孙可望一身湿透,满身黑烟地跑回来,包括张献忠在内的大西军将官全都心寒不已。
“他娘的,官军什么时候有这般强了。”
楼船上,张献忠一脸狂怒地破口大骂,隔了一会儿他才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这刘锡命莫非是俺老张的命中克星不成,四川遭过他的道,凤阳遭过他的道,今天他娘的到了湖广还要被他拦。”
“大王,官军火力如此凶猛,咱们怎么办才好?”
张献忠把眼一横,“怕个球,老子倒要看看是官军的炮多还是俺的人多。”
“大王快看,岸边的官军撤了!”
船队里一声惊喜的叫喊声传来,张献忠等人凝神朝岸边看去,只见原本死盯住船队的官军骑兵此刻竟然有序朝着北岸退去,空出了江边一大片滩涂。
“哈哈哈,狗官军,老子看你们这是想要找死”,张献忠见状大喜,马上就要下令大军登岸。
李定国赶忙阻止道:“大王不可,官军突然退却,想必是要半渡而击,咱们才在城下吃了大亏,可不能再被袭击了,否则大军必乱。”
“是啊,还请大王三思。”
刘文秀、艾能奇也纷纷附和李定国劝道。
张献忠眼珠一转,“哪里来的这么多鸟计策,这样吧,俺们一点一点的派人上去,官军要是想偷袭,那也只能击败少量人马,要是官军不来,俺们正好站稳脚跟。”
“大王,不然还是等一等吧,只要咱们后续的大军跟上来,再行登岸也不迟啊。”
李定国等人一帮苦劝,加上有孙可望的惨状在前,张献忠终于勉强答应停下脚步等待后续援军。
当天晚上,整只大西军舰队直接停泊在长江江面上,将整个大江堵塞得水泄不通。
夜里丑时刚过,长江南岸的树林里淅淅索索地钻出来数千人的队伍,却不是武昌城中的官军还能是谁。
趁着大西军后续部队还未赶到,曹变蛟等人的骑兵部队直接将战场进行了遮蔽。
在一片片黑影中,不时有一抹抹泛着蓝光的金属光泽一闪而现。
“10,9,8……3,2,1,开炮!”
南岸的树林中,郑敬才借着月色努力看清自己手中的怀表,等到指针刚刚走到凌晨两点的时刻,一声暴喝突然从他口中传出。
“咻~~”
尖利的口哨声瞬间在岸边响起,树林中的官军火炮再次在大西军将士面前露出了獠牙。
“轰”、“轰”
漆黑的夜间,近百门火炮炮口冒出橘红色的火焰,不断向江面上的大西军舰队喷射出各式炮弹。
“轰”
一枚白磷燃烧弹在江心突然爆开,一股明亮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江面。
伴随而来的,是大西军舰队中不断传出来的惊慌喊声。
“敌袭!”
张献忠等人没有想到刘锡命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带兵出城,这可与他们印象中的官军相差太大了。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让半夜被亲兵背起来就跑的张献忠欲哭无泪。
江面上,此时大西军的舰队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
停靠在舰队最前方的船只拼命向长江下游划去,至于后队,则是一股脑地转身想要撤出炮火覆盖的区域,由于没有人指挥,整个江面上的船只犹如无头苍蝇、四处撞来撞去。
江岸上,郑敬才和曹变蛟两人看着江心的乱象大笑起来。
照这种情况来估计,张献忠的这十万水军不损失个两三万是打不住的。
一直等到这个大西军船队四散而去,郑敬才这才在曹变蛟所部骑兵的掩护下悄然向武昌城中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