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她们就出城了,郊外一片祥和,绿色延绵不绝,经过路旁的小屋子时,木琉人还特意望上一眼,每次有人经过这里时,屋子里的女主人便会端出一壶茶水来,供过路人享用。
可今天她不在,屋子紧闭着,透过窗户可窥得里面安静静的,没有人,主人出门去了。这附近都是种田的农舍,总有一段时间,农民们集中一起到集市里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很不巧,今天一早那农妇就跟同村的人一起进城了。
她只好失望的继续往前走,山路很小又窄,两旁的野草长得比之前要茂盛,木琉人心想,很久没有扫墓了,墓前肯定长了不少草,爹爹在天若有灵,肯定会责怪她懒散。
“这座山里倒是有不少草药呢。”曦夕说。
木琉人一边走一边往四周看,她不认识草药,在她看来都是野草。“是山肯定的啦。”她说。
“你看那种草。”曦夕指了指隐藏在绿色的野草下的一株红色叶子的小草,“那叫圆牛牛,叶小整株通红,深埋在泥土里根是金黄色的,它的叶子有止血的作用,根能止痛。”
“名字真奇怪。”木琉人说,她们已经走过那株草药的位置,木琉人也只是草草的扫了一眼。
曦夕看得出她并不想听,她又说道:“你带镰刀了吗?”
“没有。”木琉人有点懊悔地说,“除草的话呆会我自己来吧。”
“嗯。”曦夕说,“应该带把刀的。”
“锄头会更好一些。”木琉人说。
曦夕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问:“要回去拿吗?”
“时间来得及吗?”木琉人说,她其实也有想到这一点,可是又怕弄太晚了,而且……“如果能找山下的人借就好了。”
可惜她们认识的人不在,而且她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再回去就只能明天再来了。木琉人便不再作声,曦夕也安静了下来。
然而,当她们走得快到时,却发现墓地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墓地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了,连当时被掀翻的棺材都已经盖好了,只是还没填上土。
木琉人走上前问道:“三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地三没想到她们也会来,怔了怔,笑道:“我想着很久没来跟伯伯聊天了,正好又放假,就过来一趟,顺便清理一下杂草。”
其实,他知道木琉人最近几天一定会来山上的,因此他抢先一步过来先把事情给做了。
木琉人从他宠溺的眼神里看出了些端倪,便说道:“下次来的时候,先叫上我嘛。”
“哦,好好好。”听她的口气,自己的小心思已经泄露了呢,地三笑道。
木琉人上了香,跟父亲唠嗑了几句,却完全没有提到关于母亲的事情,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亡灵的存在,如果一切真如曦夕所说,那么父亲跟母亲早就在地下相遇了。
虽然她内心深处并不信任托布老头那一套,但爱与孝是另一回事,她早就在心里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母亲的尸体带回来了。
当她默哀的时候,地三若无其事地走近曦夕,问:“你们俩昨天做了什么?”
曦夕瞟了他一眼,从他平静的表面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什么也没做。”她说。
“你没回家吧。”地三问。
“没有。”曦夕说。
地三松了口气,他很担心木琉人的状况,尤其是当她自己一个人回到家时,本来,他是打算放假的时候陪她渡过的,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琉人也不小了,两个人独处容易惹事生非,幸好那天,曦夕说了要陪她。
地三忽然意识到,难道夕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主动说出那样的话,他幡然醒悟,微笑着看着曦夕。
曦夕瞄了他一眼,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地三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失落,不过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这一瞬间发生的感觉,只让他觉得有些儿不舒服,而这点儿的不舒服也随着那失落的感觉的消失而消失了。
他从不过多的去追求源头,这也许跟家族遗传有关,他的家人都是非常怕麻烦的人,地三虽然不怕麻烦,却也不自找麻烦。
“谢啦你。”地三笑着说。
“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曦夕冷冷一笑。
这时,木琉人站了起来,转过身,她问:“你们俩在说些什么?”她从刚才就老听到他们唧唧哇哇的在后面说话,把她的思路都打断了。
“我们俩没说什么。”地三说:“你说完了?”
“嗯。”
“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他又问道,天还早,可走到城里就晚了。
木琉人往父亲的墓碑旁瞧了一眼,棺材还赤裸裸的停放着,没有盖上黄土,像是打开的门一样。
“会不会……”她停了一下,问:“会不会被偷啊。”
“哈哈哈。”地三忍不住笑道:“人偷这个干嘛。”
“也是。”木琉人说,“可是放着不管也挺奇怪的。”
“那么,要把它填上吗?”地三问,他是故意不填上土的,老一辈说棺材里没人,埋上土对子孙不好。
木琉人想了想,过了好久才摇头道:“不,不要。”里面没人,埋了也是个幌子,不过是活着的人对于世人一个交代而已,但元镇里的人,并不在乎她们一家人的死活,她也没有必要给他们交代什么。
“那么走吧。”曦夕说。
下山比上山容易得多了,不一会,他们就从山上走到山下来,此时大约黄昏时代,进城的人纷纷都回来了,横在道路一边的田地里,农民正忙着把今天剩下的一点活做完,田园生活一派祥和,如果不是加入军队,谁能想象得出,世界竟是如此黑暗呢。
入镇前的城门口,城墙高高垒起,像围墙一样将城镇围住,灰色的高墙令人望而生畏,今天,它的门口静静的停着一辆军车,军车旁还站着一个戴着狐狸面具探狼。
“那不是空空吗?”木琉人指着探狼问。
“好像是。”地三盯了会,慢慢皱起眉,道:“她来做什么?”
“她不会是来度假的吧。”木琉人说,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那就不需要军车一起来了。”曦夕冷淡地说,“她是来接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