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冉阳脚步匆匆地在长廊上走,他脸色凝重,额头冒汗,解开的第一颗纽扣里露出洁白的肉,汗水从中流下,他在紧张,他紧张得声音发抖,发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怒火,道:“谁让你刚才追我的!”
曦夕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她一边轻喘一边说:“她啊。”
“她逃走了多久了!”重冉阳呼出一声粗重的气,侧过脸严厉地低声问。
曦夕从病房里跑出来找重冉阳的时候,她还在床上,他们在走廊交谈不到十分钟,回去木琉人就不见了。曦夕立马到处寻找了一圈,病房、厕所、大院里都没有找到她,她才追上重冉阳,把这件事告诉他。
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曦夕低声说:“她要是逃走了,顶多十五分钟,她身上带伤,腿脚也不方便,不可能跑远的。”
她忧虑地看着重冉阳,重冉阳说:“你怕这里出现黑洞么?”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如果不是黑洞,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重冉阳心脏怦怦跳,这时,他们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位上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像没动过一样,一眼就能将整个房间看尽。
没有黑洞,没有木琉人。
“她逃跑了。”重冉阳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得找三哥谈一下。”
他急匆匆的转身,差点跟曦夕碰上,他又快速侧身从她旁边经过,不带一丝情感,走了两步,他忽然转过头对曦夕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去找三哥,你再继续找找看。”
曦夕没有回应他,只是疑虑地看着房间,他是怎么知道琉人逃跑了?
不过,重冉阳的确猜对了,木琉人逃跑了。曦夕前脚刚走,她抽泣的身体也停止了颤动,一切都是戏。
她知道早就重冉阳不会同意自己离开的,曦夕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不想连累她。她从床上翻身坐起,蹑手蹑脚的跑到门口,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说话声,心中把已经计划好的逃跑计划又盘算了一遍。
五彩斑斓的阳光潇潇洒洒的落在军营上,照在一栋栋独立的白色大楼前,将黑色的巨大阴影投在坚实的土地上,军人从上方跑过,一声声铿锵有力,一步步严肃认真,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像被圣神的光环萦绕的营地,理想与希望在军人的刻板的脸上跳动,然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有一个佝偻的身躯,一瘸一瘸的避开所有充满阳光的人。
她像被丢弃的受伤的小狗一样,舔着伤口慢吞吞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要到山上,到七队背后的山上,到那里找一条出路。
木琉人是个阴沉的人,她得到一个面包会联想到世界灭亡,但她也是个善良的人,就算身处危机重重的异界她依旧会想解救掉进沼泽里的人。不过,从小到大的生活还是使她产生懦弱的性格,将她磨练成一个畏手畏脚胆小如鼠的人。
她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走去,七队宿舍楼后面的三座大山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树木葱郁,一棵棵高大挺拔,都是上等的木柴。
上山有一条小路,小路可以抵达山间腹部,山林中有不少空地,不少小径,隐藏在路后面的树后仍旧有路。她要去的地方是柴新跟她的秘密基地,现在柴新已经死了,那里只有她知道。
小路的尽头向左拐,大约走五十米路,看到一片连绵不绝的蓬蒿,蓬蒿约有两米高,背后看上去是一座小山丘,其实不然,穿过蓬蒿后是一片大约十米长的空地,像一条河一样往前伸,沿着空地再往前走,直到看到铁青色的石头,从那里往上爬大约五米,有一棵古老的强壮的巨松,松根长在岩石上,像凸起的枯老的手一样。
穿过巨松往前直走,走过一片密集的树林,来到树林的尽头,那里有一块凸出的巨大的圆滑的石头,洁白的石头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间,在金灿灿的阳光闪烁,自下往上看,却只能看到一片片巨木。
她花了一整个下午才来到这里。
夜晚已经降临了,哨子响起吃饭的声音,山脚下人声鼎沸,脚步声响动如雷。木琉人翻身仰躺在石头上,胸膛一起一伏的,好似波涛汹涌的大海。
夕一旦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去找冉阳,冉阳肯定会去找三哥,三哥会回镇上找她,他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但她不能回镇上。
她不喜欢元镇,回不回去对她没什么影响,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藏在山上,没有食物照样会死。
木琉人闭上眼,山林的凉风吹拂她湿热的脸,夜晚的森林呜呼呜呼的叫,到处潜藏着悚人的危险。
回去吗?她睁开眼,一想到从沼泽里拉上来的人心脏就猛的直跳。木琉人忽然坐起身,疯狂的把身上缠绕的绷带扯开,她的身体在发烫,烫得甚至有些疼,灼烧的不仅仅是皮肤还有肉。
军营灯火通明,像一座流明的火城,被黑暗中巨兽般的高山团团围住,仿佛世外桃源般,那里隐约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在木琉人听来是如此的虚假,静谧的灯光凝聚成一年巨大的凹镜,将人们的害怕恐惧死死的压抑在里面。
她万分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手,伤口正在快速愈合,鲜红的肉慢慢的生长出来,裂开的伤口拉扯着凝聚在一起,表皮看起来像没受过伤一样。只是痒,其痒,好像有蚂蚁掉进伤口里一样;热,其热,热得肉像要融化了;此外还有一丝丝的疼。
她快速的脱下衣物,又疯狂的扯掉身上的绷带,发现身体上所有的伤口都在慢慢的愈合,看起来就像身上爬满了无数鲜红色的虫一样。
她猛地摸向自己的脸,感到脸上的皮肤在手中慢慢蠕动,她终于忍受不住发出急促的呼喊声,声音刚叫出来她便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她惊恐万状,瞳孔不自然的方大,泪水直流,被自己捂住的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很快,她倒在石头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好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般。